片刻以後，昏迷中的樊辣椒被推了出來，送到特殊護理病房。我們暫時不能進去，只能站在外面透過玻璃看裡面的樊辣椒。我心在流血，看著這個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樊辣椒，我全身冰冷，腦海空白，無法呼吸，彷彿氣管被什麼堵住了，很難受很難受。

「怎麼辦？」梁佳說，「我們去那裡找合適的腎？別的醫院為什麼沒有？本地醫院沒有難道外地醫院也沒有嗎？醫生說樊總情況比較特殊，她的腎難道不是一般的腎？再特殊也能找到對吧？對不對？」梁佳越說越慌亂。

「很難說！」黃小淑嘆了口氣，「國家衛生部應該有一個庫存記錄，他們說沒有應該是沒有，至少今天沒有，明天則不知道。」

「黃小淑你不那麼坦白你會死啊？」梁佳吼黃小淑，哭了！

我一言不發，去找醫生，找醫生檢驗檢驗我的腎是否適合。梁佳和黃小淑跟著我，最後不但我做了化驗，她們兩個也做了，不過結果很遺憾，我們三個人的腎都不適合樊辣椒。正好此時冰姑姑打來電話問這邊的情況，我如實告訴了她。冰姑姑讓我把電話遞給醫生，他們說什麼我沒留意聽，說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整個人都亂轟轟的。

「先走吧，找個賓館休息一下！」梁佳說，「然後一起想辦法，會有辦法的。」

「你們去吧，我在這裡守著！」我不離開，我不離開樊辣椒，我要看著她。

「守著沒用，樊總今天不會醒，醫生說了，以下我們還需要面對許多問題，沒精神怎麼對面？」梁佳勸我，「我們明天去找適合的腎，我們所認識的人，公司的人，那麼多人，我們給錢，十萬，一百萬，總有人願意捐贈吧？會有辦法，只要我們努力。樊總不是一直說嗎？努力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你忘記了？」

「走吧！」黃小淑拉我，「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留下。」

我被黃小淑拉出醫院，上了我的車，梁佳開車，我和黃小淑坐後面。幾分鐘後梁佳把我們載到一個賓館門前，這個賓館在醫院後面。梁佳掏錢開了兩個房間，拉我上樓，走到一個房間門前，打開門。

「回去洗個澡，躺躺！」梁佳把我推進房間！

我沒洗澡，也沒躺躺，而是獃獃的坐在沙發上。我心亂如麻，如果找遍我們所熟識的人都找不到一個適合樊辣椒的腎怎麼辦？樊辣椒能活不下去嗎？又或者找到了，對方卻不肯捐贈，出多少錢都不肯又怎麼辦？我腦子裡在想許多問題，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整個房間充斥著刺鼻的煙草味道。

忽然的，門鈴響起來，打開門，是黃小淑。

「買了點吃的！」黃小淑把一包餅乾以及一支礦泉水遞給我，「吃不下也吃點吧！」

「謝謝！」

黃小淑返回了她的房間。

我沒睡覺，也沒吃東西，完全沒胃口、沒睡意。一整晚，我接到許多電話，冰姑姑、蔣亮、紀若蘭、袁琳、丁少月……很多很多，接到我都煩了，最後電話再響我就沒接了！

很快的，天亮了，我去敲黃小淑和梁佳的房間門，十秒鐘就開門了，梁佳開的，她閃出來，告訴我黃小淑睡著了！

我和梁佳一起到醫院。

「冰姑姑在組織，幾個公司都發通告，只要適合，兩百萬，所有願意的人都去醫院檢查。」

我沒說話，冰姑姑對我說了，我知道，兩百萬還是我說的，錢不是問題，我只希望快。現在是七點半，等到十點半，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后就可以等到結果。只是，這三個小時我要怎麼熬？在賓館里的幾個小時我已經感覺度日如年，我還需要等，我還需要度日如年下去……

艱難的熬了兩個多小時，期間去問了醫生無數遍，問她有沒有找到合適的腎，醫生都說在努力尋找當中，我很想沖她大吼大叫，可是我叫不出來。黃小淑也不會讓我大吼大叫，她過來了，睡醒了，我們到了醫院一個多小時之後她就過來了，跟著我，我走到什麼地方她跟到什麼地方。

「黃小淑你幹嘛呢？沒事你就找個地方坐一下！」我有點不耐煩了，我上廁所黃小淑也在廁所門口守著。

「我怕你有事。」

「我能有什麼事？我就是著急。」

到了十點，我手機響了，冰姑姑的號碼，她說她在機場，她要過來溫州。我問她是不是沒有在員工之中找到合適的腎，冰姑姑沉默不語，就說她過到來再商量。

我的心徹底掉落谷底，找不到合適的腎是不是代表樊辣椒……？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能這樣呢？

老天爺你眼睛瞎了嗎？一個好人怎麼就能這樣沒了呢？你沒有看見她照顧孩子？那麼大一個孤兒院，這是多大的好事、多大的善事？難不成好人都他媽不得善終？有天理嗎？

「黃小淑！」我走到黃小淑面前，「你去電視台，去找他們的廣告部發個廣告出去，酬金一千萬找個適合的腎回來，去啊，愣什麼愣？」

「先找醫生商量一下吧！」梁佳說。

「找醫生有用嗎？有辦法他們早幹了，現在我們沒時間了，不能拖時間。」我推黃小淑出醫院，「快去。」

黃小淑出去了，梁佳去找醫生，我站在樊辣椒病房前，透過玻璃看樊辣椒。我多希望此刻躺在裡面的是我而不是樊辣椒，至少這樣……我不用這麼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梁佳回來了，站在我傍邊。

「對不起，我沒看好她，我知道她從國外回來還沒好好休息過，我應該勸她去休息。」

「不關你事，她自己不願意誰勸都沒用，要怪就只能怪我！」我嘆了口氣。

梁佳又出去了，去找黃小淑以及買飯回來給我，她剛出去十來分鐘冰姑姑就到了，和我一起站在玻璃外面看裡面的樊辣椒，她那副神情可憐巴巴的，彷彿比我更要難受。或許你不相信，但我看見的確實是這樣，我都覺得奇怪，但沒往深處想，心裡空落落的，懶得想。

「真可憐！」不知看了多久，冰姑姑說，有點哽咽的聲音。

我沒說話，說不出話，心痛著，越看越痛。

「我去找醫生！」

剛好梁佳和黃小淑回來，我問黃小淑聯繫的怎麼樣了，黃小淑說等消息！說完，她們和冰姑姑一起去了找醫生，我繼續留下來看守樊辣椒，她們買回來的飯，我沒吃。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吧，她們走回來，梁佳和黃小淑坐著，冰姑姑站在我傍邊。

「我的腎……」冰姑姑說，「配上了，我已經簽了同意書，最快下星期可以做手術！」

我慢慢轉過腦袋，看著冰姑姑，她對我笑。

怎麼這麼巧？為什麼偏偏是冰姑姑配對適合？公司那麼多人，為什麼？

我不知道捐贈對冰姑姑有沒有損害，醫生說沒有，除非出現特別情況。我現在最害怕聽見特別情況這個片語，樊辣椒就出了特別情況，如果冰姑姑也出現特別情況……後果不堪設想。換了別人我可以用錢，一百萬不行一千萬，冰姑姑不行，冰姑姑不是別人！

「冰姑姑，我……」

「我知道了，什麼都不用說，我已經簽了同意書。」冰姑姑轉向黃小淑，「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留下來看守。」

黃小淑拉我走，我沒動！

「再多人在這裡也沒用，你回去休息，晚上過來接班。」冰姑姑對我說，「理智點。」

我聽冰姑姑話了，回酒店休息，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做了無數個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醒來的時候外面是白天，我以為自己才睡了幾個小時，一看時間發現是第二天早上十點，我居然睡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我立刻爬起來，腦袋卻一陣發暈，好餓、好渴，我很久沒有吃喝了！

我看見桌子上有一袋食物，還有一些乾淨的衣物，以及一張字條。字條是黃小淑留的，食物是她買回來的，衣服也是她買回來的，她告訴我她要回去那邊，下星期再抽空過來。這個傻女人，她總是最體貼、最會照顧我的一個，連手機都幫我關掉了，讓我不受到來自外界的任何影響，直到我睡醒開機。

我拆開食物袋，拿起飯盒飛快地扒了幾口，然後開機給冰姑姑打電話。電話接通后，冰姑姑告訴我樊辣椒已經醒了，我立刻換了衣服衝出房門……

出現在病房門口，我已經滿頭大汗，喘氣如牛。但我無疑十分高興，因為冰姑姑沒有騙我，樊辣椒真的醒過，只是這會兒她又睡著了！

「你陪陪她吧！」冰姑姑指了指病房外面，「我出去一趟，買些需要用到的東西回來。」

「冰姑姑。」冰姑姑開門離開病房前，我叫住她，「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說謝。」冰姑姑留給我一個疲憊的笑容，隨即離開病房。

我坐在冰姑姑剛剛坐過的、此刻還殘留餘溫的椅子上面，看著臉色蒼白無血色的樊辣椒，眼淚不由自主就滑了下來！

第二次了吧？第一次，飛雅爆發大戰爭，樊辣椒撞車，那時候她也這麼躺在病床上，我也流淚了，心裡特別難受。不過那時候我沒和樊辣椒有什麼直接感情關聯，我只是感激她，仇恨撞她的人。最後我才知道樊辣椒根本就是裝的，她自導自演了自己昏迷。

而這次，這次是真的，樊辣椒的情況特別糟糕，雖然現在最大的麻煩是給她找到一個合適的腎，也找到了，冰姑姑。後面還有很大麻煩，醫生對我說過，對我們都說過，我們都知道，做完手術以後才是最麻煩的，不一定能健健康康，命或許不長。我不懂，醫生說的太學術了，一方面說的特別嚴重，另一方面卻又告訴我不一定會發生那種情況，她說以後可以進行二次手術，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是第一個手術，以及手術后的一些正確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