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園外。
李東有些感慨，這輩子很多東西都變了。
平川電子商務創業園，前世這時候剛動工而已。
這輩子，因為遠方的影響，早在08年龍華就和平川政府達成協議，投建了眼前佔地上千畝的電子商務創業園區。
如今，一期二期已經完工，三期正在投建，過不了多久整個園區就該正式完工了。
現如今，平川的電子商務環境也極好。
有遠方珠玉在前，平川這邊招商引資要簡單不少，一批批大學畢業生也紛紛投入這個領域。
在別的地方，哪怕滬市，這種剛投建不久的新園區都極其冷清。
可平川這邊，創業園區卻是啟動沒多久，就有大量的中小企業入駐。
李東到的時候，園區內人來人往，絲毫沒有其他園區的冷清蕭瑟。
如今李東出門很少帶秘書，譚勇現在連秘書的一些工作都給做了。
見李東坐在車中四處觀看，譚勇一邊緩緩開著車，一邊解釋道：「創業園這邊，之所以這麼繁榮，和我們有很大關係。
最重要的便是之前萬家網開通，引入了大量的合作商戶。
創業園這邊，入駐了數百家我們的第三方合作商。
遠方在這邊也有自己的倉儲中心、物流分部，包括辦事處。
雖然是龍華開發的園區，實際上這裡也算我們的地盤，遠方在這邊的影響力比龍華大的多……」
李東失笑道：「什麼叫我們的地盤？咱們做生意的，又不是黑澀會。」
譚勇乾笑一聲，這話你常說好吧。
不過李東現在不承認，他也沒辦法。
開了一小截距離，譚勇又道：「前面就是點餐網在平川的分部，2期F座16樓。
秦小姐人還沒到，就提前租好了地方，一開始平川這邊也極為歡迎，畢竟點餐網如今也小有名氣。
可惜……剛來就出師不利……」
李東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你倒是打聽的清楚。」
譚勇憨笑道：「分內的事。」
作為李東的保鏢頭子，別說這些公開的消息，平川這邊稍有風吹草動都很難瞞過譚勇。
兩人沒再說話，等車到了樓下，李東邁步下了車。
在平川，李東也沒多做隱瞞，這裡認識他的人太多，盯著他的人也多，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
何況這裡和電子商務、零售有關的企業很多，李東來這邊，也不算突兀。
李東下車的時候，注意他的人不多。
不過等李東邁步走入大廈，看到他的人就多了。
一些正在樓上走動的人，一看到李東就認了出來。
在別的地方，也許有人真的不認識李東，可在平川，尤其是電子商務創業園，說不認識李東，那才是開玩笑。
一看到李東，不少人滿臉的驚訝。
緊接著，一連串的問候聲就接連不斷地響了起來。
李東也笑著一一點頭，等他進電梯的時候，卻是沒人跟著一起進，哪怕原本正在等電梯的人群，也是等李東離開，繼續等候下一部電梯。
電梯中，李東微微搖頭道：「以前還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可現在，倒是希望這張臉能陌生一些。
你看看，乘個電梯都沒人願意和我一起。」
譚勇除了憨笑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在他看來這樣倒是挺好的，起碼更安全一些。
……
16樓。
秦雨涵還在思索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外面忽然喧鬧了起來。
緊接著，辦公室門就被重重地敲響。
秦雨涵微微蹙眉，開口道：「進來。」
話音剛落，辦公室門就被重重推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不等秦雨涵詢問就急促地喘息道：「秦……秦總，李先生來了！」
說著，女孩一臉喜色，又急忙道：「遠方的李先生，來我們公司視察了！」
她剛說完，身後又有一人急忙走了過來，人還沒進門，來人就歡喜道：「秦總，李總正在前台那邊，我們快去迎一迎！
李總來了，我們有救了！」
何止這兩人，此刻外面的辦公區已經沸騰了。
點餐網來平川，從滬市帶了一部分人過來，從本地也招聘了不少人，此刻人員不少。
這些天，點餐網出師不利，大家都知道，不少人也著急。
可這時候，忽然聽到遠方李東過來，這些人都驚喜萬分。
在平川，李東就是神。
別的不說，就說他們工作的創業園，大半的企業都在靠遠方吃飯，剩下的一小半，也或多或少依靠遠方生存。
在滬市那邊，也許不是太明顯。
可在平川，那就極其明顯了。
就在秦雨涵還沒出聲的時候，其他人甚至都不等她發話，紛紛往前涌去。
在幾位主管的呵斥下，普通員工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這些主管卻是一個個滿臉喜色地站在門口等待著。
這時候，秦雨涵已經被眾人給忘記了。
秦雨涵有些目瞪口呆，什麼情況？
這些傢伙，其中可是有不少刺頭的。
這些天，因為點餐網發展不順利，有些主管都開始跟她抱怨了。
有些資歷老，年紀大的管理，甚至都不太給她面子。
可現在，一個個跟乖寶寶似的，李東人還沒進來，這些人就開始夾道歡迎了。
要知道，李東可不是他們老闆！
以前李東不是沒去過秦雨涵的公司，可幾乎都是悄悄去，悄悄走。
那時候，秦雨涵也沒見識到這一幕。
可這一次，李東未做遮掩，正大光明地到來，這時候秦雨涵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氣勢。
人還未至，自己公司的人全都叛變了。
就連來通知她的人，這時候也不時往外張望，生怕錯過了什麼。
見秦雨涵還愣著，後來的那位主管，更是急忙催促道：「秦總，咱們快過去，李總要到了！」
秦雨涵忽然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這是自己的公司好不好！
可現在呢？
那傢伙連個招呼都沒打，人突然來了，結果自己公司的人紛紛主動上前迎接不說，還要讓自己也去迎接！
再看看那些普通員工，雖然一個個都渴望出去看看，可這時候，卻也乖的不行，一個個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生怕鬧出了動靜破壞了形象。
之前還有些懶散的辦公室，現在極其安靜。
不少員工更是偷偷摸摸地在整理辦公桌，辦公室衛生的問題，秦雨涵自己也提醒過，可也就提醒的時候大家才會收拾一下。
不提醒，大家我行我素，一家新來的企業，崗前培訓沒做，威懾力可不強。
可現在呢？
不用她提醒，這群人生怕自己辦公桌亂了讓李東看到，一個個手速飛快地在收拾。
關鍵在於，那傢伙不是你們的老闆好不好！
秦雨涵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在幾人的催促下，無奈地往前走去。
然而這時候，也沒人在意到老闆來了，一個個探頭往門口看去。
就在秦雨涵剛走到門口，和其他主管站在一起，李東的身影出現了。
不等秦雨涵說話，辦公區忽然響起齊刷刷的喊聲「李總好！」
什麼刺頭，老油條，這時候都滿臉的亢奮，哪有絲毫桀驁不馴的模樣。
整齊歸一的喊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提前培訓過，實際上得知李東到來，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
這可不是遠方的企業！
秦雨涵眼神複雜的不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樣的李東，真的是自己可以超越的？
恐怕現在的李東，隨便說一句，點餐網的人能跳槽大半。
哪怕遠方的待遇低一些，級別低一些，這些人恐怕也趨之若鶩。
而進門的李東，臉上帶著笑容，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笑呵呵道：「大家都太客氣了，我隨便看看，你們忙你們的，讓秦總陪我四處看看就好。」
這話一出，那些主管們連忙各回各位，儘管不少人都希望能和李東多說幾句話，這時候卻是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沒一會的工夫，原地只剩下了還有些茫然的秦雨涵。
這到底什麼情況？
秦雨涵現在極其懷疑，這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公司？
自己發話了嗎？
自己一句話都沒說好不好！
可現在這情況，都不用她發話，其他人各忙各的，儘管目光不時投向李東，可一個個坐的筆直，生怕自己表現的不夠好。
可是……這些傢伙難道忘了，你們表現的再好，李東也沒辦法幫你們升職好不好！
……
幾分鐘后，在李東四處轉了一圈，讚揚了一陣之後，所有人打了雞血似的忙碌起來。
至於之前的頹喪、失望、無所事事，這時候全都不翼而飛。
李總說了，點餐網做的很不錯，未來大有可期。
就這麼一句話，所有人都當成了金科玉律，點餐網一定會有前景！
哪怕現在很難，那也沒關係。
而且李總和秦總居然是老相識，這一點也讓很多剛入職的員工驚訝和歡喜。
等李東和秦雨涵進了辦公室，外面響起了一陣議論。
不少人鬆了口氣道：「早知道秦總和李總認識，咱哪還用擔心公司倒閉。」
「就是，早知道這樣，還怕什麼吃的胖。
秦總居然沒說這事，要是說了，哪家園區敢不讓我們進入！」
「李總來咱們這視察了，消息傳出去，咱們面子可就大了，這好像是李總第一次視察別的公司吧？」
「說不定遠方還準備收購我們呢，真要被收購了，那咱們就能進遠方了。」
「……」
……
辦公室外議論紛紛，員工們精神亢奮。
辦公室內。
秦雨涵臉色卻是不太好看，什麼叫反客為主，這就是典型的例子。
李東一到，她幾乎沒存在感。
這對於驕傲的秦雨涵，不亞於毀滅式的打擊。
就這種形式，還和李東爭？
爭什麼？
她現在都懷疑，李東開口的話，她這個老總說話都沒人聽了。
就在秦雨涵醞釀情緒的時候，進了辦公室的李東，一臉自然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笑呵呵道：「有茶葉嗎？泡杯茶，有點口渴了。」
「李東！」
秦雨涵聲音都有些尖銳了，這混蛋真把這當他的地盤了？
李東挖了挖耳朵，笑眯眯道：「聽得見，別喊那麼大聲，要不然被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幹啥了呢。」
「你……」
李東按了按手，安撫道：「別生氣，我知道你為啥生氣。
可我也沒辦法，名氣太大，大家太熱情，我總不能冷眼相對吧。
至於吃的胖，是胖子開的，可我之前可不知道這事，也沒想到你被胖子三拳兩腳就折騰成這樣了。
我已經教訓胖子一頓了，這傢伙不想混了，居然敢欺負你！
放心，明天就讓吃的胖關門歇業。
別生氣了，你做事業，我能不支持你嗎？」
秦雨涵胸口喘的厲害，惱火道：「你故意來氣我的？」
這傢伙，聽起來是安慰她，可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什麼叫三拳兩腳就被胖子打垮了？
點餐網還沒發力好不好，而且那傢伙根本就不是正當競爭……
李東也不著急，自顧自地端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管桌上的杯子是不是秦雨涵專用的。
倒了杯茶，李東抿了一口，這才繼續道：「我故意氣你幹嘛？
我是真沒想到，胖子居然也開了一家訂餐網站，更不知道這傢伙居然還把點餐網壓下去了。
要是早知道，我早錘死他了。」
李東晃了晃腦袋，一臉無奈道：「現在這局勢可不好，你在平川要是站不穩腳跟，那江北也沒戲了。
江北站不穩，恐怕整個華東都危險。
這樣一來，點餐網還不得陷入大麻煩。
胖子這傢伙，乾的的確不地道。
點餐網要是出現了麻煩，就咱們當初那賭約，你不是輸了？
這要是輸給別人也就算了，輸給了胖子，別說你，我都不服氣。
輸給誰也不能輸給他是不是！
所以乘人之危的事不能幹，我想好了，吃的胖明天就關門，胖子那邊我都打好招呼了……」
秦雨涵這時候氣的有些肝疼，咬牙切齒道：「你是來提醒我輸了的？」
李東一臉正色道：「怎麼會，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現在只是平川開局不利，點餐網未必就一定發展不起來。」
「那你就是故意來氣我的！」秦雨涵氣惱道。
李東繼續晃著腦袋，一臉無辜道：「我說了，我沒事好端端的氣你幹嘛。
不過說句實在話，做事業做到我這地步，其實真的不是太在意這些。
點餐網做大也好，崩潰也罷，我覺得我養你一輩子問題還是不大的。
你要是覺得不舒坦，非要在這上面贏我一次，我也沒意見。
要不這樣，我也弄個遠方點餐出來，然後被你的點餐網打垮了，你看怎麼樣？
以前吧，我也不想輸，總覺得輸給女人太難堪了。
可現在想想，肉都爛在鍋里，輸贏算什麼……」
「滾！」
秦雨涵惱羞成怒，瞪著他道：「誰要讓你讓了！你就算不讓，我和阿里合作，也能打垮你！」
李東點頭道：「原來你是打的這主意，可就老馬那副模樣你也願意跟他合作？
再說，你跟他合作，就算贏了我，你有成就感嗎？
那還不如我自己跟你認輸算了，費這功夫幹嘛。
雨涵啊，咱們打架那是內鬥，自家人無所謂，可拉個外人進來，讓別人看戲多不好？」
「誰跟你自家人！」秦雨涵哼了一聲，心裡卻是彆扭的厲害。
這混蛋，現在一副哄小孩的語氣是啥意思？
難道在他眼裡，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都是小孩子鬧彆扭不成？
李東彷彿看懂了她的心思，輕嘆道：「要強是好事，我其實也要強。
以前吧，要是遇到比我厲害的，我恨不得一拳打爆他腦袋。
可現在，沒這想法了。
以前覺得不能輸給女人，越是親近的女人越不能輸，要不然多丟人。
可現在，巴不得你們比我厲害，我安安心心當個小白臉多好。
這人啊，一上年紀，有些事就看開了……」
秦雨涵彷彿不認識他一般，狐疑地看著他。
這傢伙，今天怎麼有些不對勁？
李東也不在意，滿臉唏噓道：「別這麼看我，我說認真的。
歲月無情，一轉眼，高中畢業快六年了。
六年的時間，人生能有多少六年？
後面這幾年，咱倆全都在較勁中度過去了，浪費了多少時光。
按照這趨勢，你還能跟我較勁十年，到時候也人老珠黃了。
現在我認輸了，也沒鬥志了。
我自己倒是不耽誤什麼，可不能再耽誤你了。
你想贏我一次，出了心中那口氣，要不然不甘心。
這些我都知道，可我馬上就要離開遠方了，你就算贏了遠方，也沒人覺得你贏了我。
所以我想著，趁我還沒走的時候，你乾脆把我打垮了出口氣算了。
這樣一來，也好過你把氣憋在心裡，讓自己不舒坦。
原本雙十一的時候，我想著被別人打垮了算了，省的你一直惦記這事，誰知道那些傢伙都廢材的厲害，輕輕鬆鬆的就讓我贏了。
這下子，我是真沒辦法了。
想來想去，只能自己創造機會，讓你出了這口氣。
可誰知道，死胖子又給我添亂……」
李東說前面那些話的時候，秦雨涵聽的也有些唏噓。
可等他說到後面，秦雨涵忍不住羞惱道：「你這是在自誇？」
李東搖頭道：「不，事到如今，能打敗我的只有我自己，這點我很清楚。
所以你不要多想，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混蛋！」秦雨涵這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巴掌拍爛那傢伙的臉！
合著這混蛋，今天來這就是告訴自己，唯一能打敗他的只有他自己？
虧她還以為這傢伙是來給自己撐腰的……呸，這種想法就不該有！
見她張牙舞爪的模樣，李東笑呵呵道：「是不是很憋屈？很鬱悶？很想揍我？」
「沒事，想到就去做。反正這裡沒人，揍我要是能讓你出了這口氣，我沒意見的。
這有氣憋在心裡，傷身。
你自己看看，這幾年下來，你蒼老了多少。
蒼老就不說了，以前笑起來多可愛，現在板著臉越看越不忍直視……
哎，造孽啊，都是我的錯。
明明陽光活潑的小美女，現在都被我氣成啥樣了，連袁雪都知道笑，你現在反而成黑臉羅剎了……
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蒼老」「不忍直視」「黑臉羅剎」……
這些名詞，一個個在秦雨涵腦海中回蕩。
我蒼老了很多？
我不忍直視？
這王八蛋確定說的是我，不是沈茜？
秦雨涵覺得自己真要被這混蛋氣炸了！
耳邊，隱隱還傳來李東的話語，「以前看起來還年輕，現在笑容少了，人也老了許多。
不過也是，快奔三的人了……」
「李東！」
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秦雨涵覺得自己真的沒法忍了！
他就是來找茬的！
不，找揍的！
看著那張欠揍的臉，這時候秦雨涵唯一的想法就是拍爛這張臉，讓這個混蛋消失在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