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行了，沒出事就繼續走，別耽誤時間。」豪車的後座上，鄭昀曜閉著眼睛眉頭微微皺著，似乎隱忍著某種痛楚，周圍嘈雜喧囂的聲音讓他異常難受。
不知道是之前車禍的後遺症還是怎麼回事，他最近一段時間總是間歇性的感覺到頭痛，他做了檢查也看了醫生，但是都沒有找到他頭痛的原因。在出門之前，他的頭痛病又發作了，但是陸家跟他關係匪淺，陸家的何姨曾經是他母親的閨蜜，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幫過他很多，陸坤跟他既是發小又是老同學，陸捷出事了，陸坤還求到了他頭上，於情於理他都得親自過來探望一下。
「你丫一洋鬼子你跑到我們Z國人的地界上橫啥橫，開豪車了不起啊！信不信老子今天揍你丫！」被司機凶了一頓的男人，明顯不是什麼善茬，轉過身來就罵上了。周圍的群眾迅速聚攏開始指指點點。
得，這下走不了。
「醫院就在前面，我走路過去，你把事情處理好，我不希望這件事情鬧大。」
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上麻煩，司機縮了縮脖子，「是，老闆，你放心。」
司機快速下車來替男人打開車門，男人剛下車，那個跟司機吵架的男人立馬沖了過來，不依不饒道：「原來你也就是個開車的，這才是你老闆啊。難怪叫得那麼歡，原來是條狗啊。」
司機是道上有名的雇傭兵，是從槍林彈雨裡面踩著敵人的屍體走出來的，現如今還有敢這麼當著面罵他是狗的人實在沒幾個，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他目露凶光，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打人啦，外國佬打人啦，救命啊，救命啊。」男人扯著嗓子大喊，一副受害人的模樣，眼底卻帶著幾分得意。
「放他下來，報警。」鄭昀曜說完，抬腿就往人群外走去。
這時候，正巧冬生給他們也從飯店裡出來，周圍圍觀的人有點多，但是鄭昀曜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冬生。
那個人，那個人……鄭昀曜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些畫面，他還來不及看清什麼，一陣劇痛的頭痛襲來，他忍住想要抱頭蹲下的衝動，咬牙攥緊拳頭，撥開人群快速朝著冬生的方向走過去。
恰在這時，余瞳攔下了一輛計程車，三人上車關門，計程車絕塵而去。
被尾氣噴了一臉的鄭昀曜：……
他在路邊站了大約半分鐘，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電話接通后，他說，「幫我查一個車牌……」
冬生一行人回到學校后，余瞳帶著『梁健』去找人試著打聽有關凶宅的消息，冬生拎著兩條在校外買來的烤魚，來到一處僻靜的小樹林里，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低聲念了幾句咒語，沒一會兒，阿黃就來了。
胖喵四仰八叉的躺在石桌上，露出肥肚皮，咻咻喘著粗氣，「累死喵爺了，冬崽，你這麼急找我，是不是又有生意啦？」
冬生把放在桌子下面的烤魚提出來，提溜到阿黃鼻子前面虛晃一圈：「烤魚，專門給你買的。」
阿黃靈活的一翻一滾，眼疾爪快先把烤魚扒拉到自己面前，然後嫻熟的弄開塑料口袋和快餐盒子，兩條魚都嗷嗚咬了兩口做好標記以後，才用肥爪爪抱起其中一條烤魚，一邊慢條斯理的啃，一邊喵喵道：「有什麼事兒就直說吧，只要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其他的都包在喵爺身上！」它太了解冬崽了，生活費都不夠花的，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給它買烤魚開小灶。
「這可是你說的。」冬生完全不給阿黃反悔的機會，三言兩語把梁健等人的情況說了一遍，「……大概的方位我已經卜算出來了，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只需要順著這個方位，幫我把凶宅找出來就行了。」
阿黃呸呸吐掉魚骨頭，金燦燦的毛全炸了，「凶宅，那可是凶宅，還困了三個生魂在裡面，辣么兇殘，你忍心看著我去送死嗎？喵嗚~」翠綠色的貓兒眼彷彿蒙上了一層霧氣，漂亮的貓耳朵耷拉下來，胖喵臉可憐兮兮的皺成一團，活脫脫一副小可憐樣兒。
冬生還是三頭身的冬崽時，不知被阿黃這副樣子坑蒙走了多少小零食、小蛋糕、油炸小魚乾，他早就免疫啦。
「你剛才已經答應了，烤魚你也吃了，不能出爾反爾。」
裝可憐不管用，阿黃秒變大爺臉：「大不了老子把烤魚吐出來還給你！找凶宅沒門兒！不對，你還欠了老子十條烤魚，這兩條是抵債噠！你現在還差我九條！」
冬生沒有去糾正阿黃的算術錯誤，他語氣平淡很客觀道：「梁健很有錢，如果把他魂救回來，他隨便給我們一點報酬，就足夠買一台智能機了。我今天用了一下余瞳的果6plus，比家裡的電腦還好用。」
「辣必須的呀，家裡那台破電腦開機都要五分鐘好嗎？各種卡，各種慢，風扇壞了臭老頭也不肯花錢給我換個新的！」阿黃相當憤憤不平，它愛上網，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果機，如果它的腎有人要，它賣了買果機啦，「冬崽，剛剛是你說的要給我買果6plus，說話要算數哦喵~」阿黃的大爺臉已經無縫切換成諂媚臉啦，胖腦袋蹭著冬生的手掌，軟乎乎的又乖又萌。
「可是你又不願意去找凶宅，梁健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他被鬼物凶靈之類的盯上，肯定凶多吉少。你要是實在害怕就不要去了，反正就算梁健有個三長兩短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最多就是買不起手機而已，我們現在沒有手機不也好好的嗎？」冬生事不關己漫不經心道。
「怕？誰怕啦？喵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怕過！區區凶宅而已，就算裡面的凶靈老子打不過，不還有你嗎！幹了！這件事情就包在老子身上啦，最多五天，不，三天，就算把帝都翻個底朝天，老子也一定把那座凶宅給你找出來！」一切為了果6plus！
冬生看著鬥志都快化成熊熊火焰的胖喵咪，悄悄勾起了嘴角。
阿黃三兩口啃完剩下的烤魚，連夜召集小弟商量『大事』去了。
此時，鄭昀曜的手下也在給他彙報調查結果。
根據他提供的車牌號，他們查到了那輛計程車的司機，又從計程車司機那裡打聽到，鄭昀曜要找的人應該是B大的學生。
B大的學生非常多，鄭昀曜既不知道那個人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幾年級生，前後加起來也就見過那個人兩面而已，兩次都只看到了小半個側面和背影而已，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種莫名的熟悉和執著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老闆，還要不要繼續查？」手機聽筒裡面傳來畢恭畢敬的聲音。
鄭昀曜靠在沙發上，腦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似的，鑽心的疼，他略微沉默了片刻后，說；「不用了。」
他回國后，可沒有在國外那麼自由，周圍都是盯著他的眼睛，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被有心人無限放大。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找那個人，又何必給他招去不必要的麻煩呢？這麼大的城市，他們都能遇到兩次，說不定哪天又再次遇到了。
這麼一想，鄭昀曜本來很糟糕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好像連頭痛都好了一點，潛意識裡，有一種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和雀躍。
冬生和余瞳雖然都急著想要找回梁健的小魂，但是找尋凶宅的線索卻並不順利。余瞳通過各種渠道問了不少人，大家知道的凶宅都差不多就是網上那些，偶爾有本地人還知道點不一樣的，都早就已經拆除改建了，現在都好端端的，沒出過什麼靈異事件，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們要找的目標。
阿黃那邊的進度也不快，冬生雖然卜算出了梁健大概在學校位置以東的區域，但是那個方位覆蓋的範圍很大，老式民居很多，阿黃新收的小弟僅限於學校這一片的，鞭長莫及。它在冬生卜算出的那片區域忙活了一整天，溜到的地方還不到整片區域的十分之一，連根凶宅的毛都沒打探到，按照這進度下去，恐怕梁健他們被困死在凶宅裡面，它也甭想把凶宅找出來。
情況不容樂觀，冬生只好讓余瞳幫他想辦法弄了張病假條，請了兩天病假，他親自去找。
他的眼睛可以直接看見『氣』，找起來要比阿黃容易不少。時間緊任務重，冬生打算製作一個簡易的法器，輔助判定梁健的位置，製作法器的材料，白天的時候他已經淘換齊了，一會兒就開工，一晚上差不多能搞定，明天一早就可以用了。
「真的不用我幫忙嗎？」余瞳對朋友是真仗義，換成其他人，遇到這種事情躲都來不及，他還不怕死的往前湊，出錢又出力。
「你把梁健的身體看好就行了。」冬生面無表情道。
余瞳瞥了眼女鬼，它頂著梁健的殼子，坐在梁健的位置上，很認真的翻閱著書本，好像在試圖完成老師今天布置的作業。
這女鬼也是個奇葩，困在井底那麼多年，你說你好不容易上了別人的身，暫時『活』過來了，居然也不去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上學比誰都積極，早上冬生起床鍛煉，它就跟著起來，收拾得差不多就把他給叫起來，天知道，等他們吃了早飯走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門都還鎖著。上課的時候吧，明明就聽不懂，卻比誰都認真，今天下午的思想政治課，全班同學打瞌睡的打瞌睡，玩手機的玩手機，只有它坐得端端正正認認真真的聽完了兩節課，下課的時候，老師點名表揚了它，它那樂得跟撿了金元寶一樣的傻樣兒，余瞳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女鬼都傻成這樣了，余瞳要是還看不住它，他不比女鬼還傻點？
「上廁所我都跟著，保證不讓它跑丟了！」余瞳說完，瞄見『梁健』從耳朵到脖子都快紅成一片了，余瞳不由覺得有點好笑——敢情也沒傻到家，還知道偷聽呢。
冬生晚上要熬夜製作法器，余瞳幫不上什麼忙，很貼心的出去買了些宵夜回來。
冬生今天淘換製作法器的材料又花了兩三百塊錢，晚上都沒捨得吃葷菜，就吃了一份番茄蛋，一份土豆絲，余瞳把噴香的海味混沌拎進寢室里，光聞著味兒他就覺得有點餓了。
冬生一點沒客氣，吃完自己那份兒，聽女鬼說它不吃，他把它那份兒也順口解決了。
除了宵夜，余瞳還買了不少零食回來，其中還有三盒香草冰淇淋，王川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很少回寢室住，他們三個人正好一人一盒。
冬生本來已經吃得肚皮溜圓了，但是看到冰淇淋盒子上的logo，他覺得好像又有點縫了。余瞳買的這種冰淇淋，爺爺還在的時候，帶他去省城的店裡吃過幾次，味道比一般冰淇淋好吃多啦。冬生打開盒子，颳了滿滿一勺子放進嘴巴里，奏是這個味道！
女鬼見冬生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它也不禁有點好奇，它笨拙的打開包裝，學著冬生和余瞳的樣子，用勺子颳了一點點，小心翼翼的放進嘴裡，瞬間，它就被那種冰冰滑滑奶味醇厚甘甜適度的口感征服了，眼睛眯得比冬生還厲害。
余瞳看在眼裡忍不住在心裡悶笑，他清了清嗓子，拿著冰淇淋盒子，翹著二郎腿，眼看著女鬼一連吃了好幾口以後，才一本正經的說：「這玩意兒比吃肥肉還長得厲害。」
女鬼舀了一大勺子冰淇淋的手，僵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下午的時候，它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梁健的塊頭在那兒，肚子早就餓啦，剛才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吃混沌的，現在肚子裡面的饞蟲都快順著冰淇淋濃郁的奶香味爬出來了。
余瞳蔫壞，看著『梁健』喉頭微動分明在咽口水后，他饒有興緻的繼續逗它，「想吃就吃唄，反正長肉又沒長在你身上，胖的是賤人，你怕什麼？」
『梁健』的口水吞得更厲害了。
「等冬生把賤人找回來，他肯定胡吃海喝，你現在餓瘦個一斤半斤的，他用不了一天就能全補回來，說不定還會往上長點。」
『梁健』拿著勺子的手，不自覺的往嘴巴的方向挪了挪。
「吃吧，吃吧，反正都胖成這樣了，還差二兩肉嗎？」
他故意的！這人真是太壞啦！
女鬼氣呼呼的轉過身去，拿『虎背熊腰』對著余瞳，深深凝望著冰淇淋猶豫了兩秒鐘，果斷塞進了嘴裡。
反正也在這個身體里待不了兩天了，不吃白不吃，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