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未曾科考有功名的毛頭小子也敢來充大頭。”身後之人道:“大人,我這就讓人趕他們走!”
“慢著。”百裡承安抬了抬手,“龍驤,放他們進城。”
“南趙東辰如今都在改革科舉,不拘一格招攬人才,難道我梁國就如此短視!大難當前還要閉門造車固步自封嗎!?”有書生站在馬車上慷慨激昂朗聲道:“大人!您莫不是怕我們進城搶了您的功勞!您放心,我等絕不居功!”
百裡承安笑了笑。
“大人!”龍驤不讚同地看向百裡承安。
“少年人一腔熱血,是我大梁之幸。”百裡承安道:“去吧,順便問問那書生叫什麽名字。”
龍驤隻好下了城樓,沒多久,方才那書生仰起頭來,衝城樓上的身影遙遙行禮,緊接著高聲喊道:“學生河西郡廣遠縣長霖書院,荀陽荀叔濯!”
“敢問這位大人,城牆上的那位大人是——”有學生進門時好奇地問。
“那位乃是當朝禮部侍郎,百裡承安大人。”龍驤道。
這群自視甚高的學生們瞬間炸開了鍋。
“可是年僅十四歲便連中三元的文彬公子!?”有學生瞬間激動起來,“我曾拜讀過他的長安策!針砭時弊,洋洋灑灑,曠世傑作!”
“那可是當年六公子之首……不世出的天才……”
“百裡大人竟然在南遠縣!”
“……我朝最年輕的尚書郎……未來的宰輔之材……”
對於讀書人而言,百裡承安已不僅是百裡承安,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但又近在眼前的榜樣和理想,沒有讀書人不想成為百裡承安那樣的天才,可惜天才注定鳳毛麟角。
百裡承安聽著他們熱切的議論聲心如止水,他搭在城牆上的手指輕輕點著粗糲的石面,看向遠處的蒼穹,數不清的星子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卻又連接成了一片浩瀚銀河。
自南遠縣延伸向北千余裡,便是大都。
王滇躺在床上枕著胳膊,透過大開的窗戶看著黑漆漆露不出半顆星星的天,心情沉悶。
胸也悶。
梁燁半邊身子都霸道地壓在他身上,熱烘烘的仿佛塊燒碳,臉貼在他頸窩裡一呼一吸十分有規律——睡得十分安詳。
剛開始他試圖跟梁燁解釋,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應該保持禮貌且美觀的距離,但他忘了梁燁這個神經病是不會跟他講道理的,這個王八蛋只會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
“睡覺。”梁燁不悅地拍了拍他的腰,“你的呼吸不平穩,吵到朕了。”
王滇額頭的青筋狠狠蹦了蹦,“你想壓死我麽?”
梁燁打了個哈欠,腦袋擱在他頸窩了蹭了蹭,“你蠱蟲遊到脖子這裡了,朕幫你把它咬出來。”
“什——等等!”王滇一驚,趕緊捂住他躍躍欲試的血盆大口,“你腦殘嗎咬出來!你怎麽不乾脆咬死我!”
梁燁笑得渾身都在抖,“朕嚇你的,腦殘是什麽?”
“誇你聰明。”王滇心累地撒開手,費勁巴拉地把他推開,轉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企圖麻痹自己。
就當養了隻瘋狗,人怎麽能跟狗一般見識,不要跟狗較真……
等他好不同意念叨出一點困意來,後背忽然貼上了個結實滾燙的胸膛,梁燁跟狗熊抱木頭一樣把他扒拉進懷裡,固執地把鼻子放在裡他後頸最近的地方,才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心滿意足道:“你也挺腦殘的。”
“咳咳咳!”王滇被自己嗆了一下。
“朕從小到大從未看過奏折,如今為你破例。”梁燁大概被自己感動得不行,頗為感慨道:“也就是仗著朕寵愛你。”
王滇覺得自己確實是個腦殘,他在黑暗中被梁燁這幾句略帶無奈的話給雷得外焦裡嫩,逐漸驚恐,“梁燁,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梁燁抱著他嘖了一聲,冷笑道:“朕非斷袖,收起你那肮髒的心思。”
王滇抽了抽嘴角,忐忑不安地勉強放下心來,“那就好。”
黏糊點……就黏糊點吧,反正是另一個自己,抱著就跟左手摸右手差不多——個屁!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細小的灰塵在光裡沉浮,王滇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腿上傳來了某種奇異的觸感。
梁燁身心舒暢地睜開眼睛,還故意往他身上蹭了一下,驕傲道:“羨慕吧?讓朕看看你有沒有——”
話還沒說完手就要往他褲子裡伸。
“我操!”王滇連滾帶爬從床上蹦了下來,第一次自己穿中衣和外袍如此迅速流暢。
梁燁在床上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笑。
王滇穿好衣服憤怒地拂袖而去。
充恆從窗戶外面抱著劍倒掛下來,“主子,昨晚睡得好嗎?”
“好。”梁燁拖長了聲音,“朕從未睡得如此安穩暢快。”
“但王滇好像生氣了。”充恆有點擔心,“主子,你不要太過分,把人欺負跑了。”
“他跑不了。”梁燁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去應蘇坊吃早點。”
這是王滇第一次見到古代真實的坊市,長街十裡,酒肆食鋪,車水馬龍,挑著擔子吆喝叫賣的小販,招攬生意的商人老板,領著孩子出來吃飯的婦人,成群結隊匆忙上學的少年,連空氣裡都彌漫著炊煙和油炸小食的香氣。
擠擠攘攘,匆匆忙忙,卻又生動鮮活,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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