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自己的頭，鳳凰盤著長腿坐了起來，染了血的袈裟如流水般拖曳在地，柔軟的黑髮垂落在身側，起身時帶起了幽幽的檀香。

一個小和尚站在她的前面，猶猶豫豫的道：「鳳凰大人，你確實很彪悍。」所以收斂一點吧，該出席宴會就出席宴會啊，不要在讓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搞得沸沸揚揚了，關鍵是你不出席宴會就是不給天道的面子，不給天道的面子，佛怪罪下來，又要罰你念經了。

你覺得自己是個念經的材料嗎？

每一次念，都要拉著一群小和尚過來聽。

能不能考慮一下他們的耳朵啊喂！

他們可是要成佛的！

成佛的！

成佛的！

重要的事說三遍！

「想讓我出席宴會也可以。」鳳凰看著眼前表面平靜，內心咆哮的小人兒，勾唇笑了笑：「少關我兩天禁閉。」

小和尚搖頭：「佛說關多久就關多久。」

「我最討厭被束縛。」鳳凰的聲音冷了下來。

小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所以佛才說，要好好看著你，你又不說你在魔界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人，為什麼會受傷，佛當然要把大人關三天，才關三天，你卻要求少關兩天，這樣太貪心了，佛說……」

「佛說。」鳳凰站了起來，伸手撥弄著自己的長發：「你確實有成佛的潛質。」

小和尚驚喜的瞪大了雙眸：「真的？」

「當然是真的，話這麼多不去念經可惜了。」鳳凰伸手摸了一下小和尚的光頭：「好了，我去參加宴會，你先把我從天道那邊弄來的神水拿來。」

小和尚也可愛，點了點頭，又問：「大人又要去澆水嗎？這些神水給了一株菩提太可惜了，我聽他們說天道的神水都是應該拿去灌溉金蓮的，菩提不需要水也能活的。對了，我還聽說，昨天那金蓮幻化成人，渡練成佛了，長的可美可美了，今天也要參加宴會呢。」

「所以佛道這是想要對某位帝君用美人計了？」鳳凰雙手背在腦後，懶懶的笑著，事不關己。

小和尚一深一淺的往它身後走著：「話也不能這麼說，月老說這在凡間叫情，很美好很美好噠。」

「以後你告訴月老，這在人間準確來說叫做相親。」鳳凰把小和尚手中的神水拿過來，輕輕一笑：「就把男的女的叫到一起吃頓飯，看對眼了就可以鬧洞房了，懂嗎？」

小和尚聽的朦朧：「那，那！」

「好了，別在那那那的了，你年紀還小，不適合相親……」

然而鳳凰怎麼也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句古話說的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聽見了別人的話。

自然也會有人聽到她的。

「帝君……」引路的小沙彌此時笑的很是尷尬，他向來知道鳳凰大人的性子，一刀見血言語，但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不見人的，所以也從未出什麼亂子。

現在……小沙彌抬頭看著似笑非笑的帝君，慌忙的解釋：「帝君你千萬不要誤會。」

「誤會？」男人開口了，潔白的衣袍如千層花瓣鋪展，髮絲瀑布般落在衣裾上，如同蓮花在黑夜中的水面上無聲綻放：「你所說的誤會是指什麼？佛道打算送給女人給本殿？還是用相親的方式？」

小沙彌頓時語塞了，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聽到相親兩個字了！

「走吧，本殿很好奇宴會上，你們佛道的人都會說點什麼。」男人又笑了，從他身上還能夠聞到從六道地獄中傳來的血腥。

小沙彌不敢多說什麼，只看著男人的背後，千萬光點游弋飛舞，幻化成虛空中連綿不絕的巍峨冰川，便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好似崩塌了。

從來都沒有人，能在佛道之中，還能使出神識來。

那可是對萬佛皈依的大不敬。

「帝君請。」小沙彌低頭，用長袖擦了擦額上的汗。

他在想等一會兒，兩個人在宴會之上對上該怎麼辦？

一個代表著天道一個代表著佛道，從來都沒有和平相處過。

如果一見面就打起來……

小沙彌不敢去想那畫面，只靜靜的往前走著，忍不住的回頭朝著菩提樹下看了一眼。

鳳凰還在澆水，她的這雙手曾經普渡過千萬怨靈，斬殺過無數妖魔，方才位列眾佛。

所以，其他成佛之人，並不會和鳳凰說太多的話，卻也不會念叨她的是非，畢竟最起碼在佛道之中，誰都不敢和她正面對上。

鳳凰倒是從小就這個樣子，沒有一個僧友，每天都會去佛前跪經，不被派下佛道的時候，她通常都會安靜的很。

除了會和小和尚們說話之外，偶爾會坐在菩提樹下讀經澆水。

就像別人說的，神水都浪費在了不該浪費的地方。

小鳳凰在聽到這種話的時候，卻攆著菩提葉一笑：「誰說浪費了，金蓮開的再漂亮，也有無數朵，這山上的菩提只有一株，唯景無雙。」

於是那株菩提有了個名字，景無雙。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小鳳凰開始了給菩提澆水的路程。

鳳凰長大了，菩提卻還沒有化人，甚至連六感都沒有。

「鳳凰大人，我聽尊者說過，菩提是不能化人的呢。」小和尚伸著小手掌幫鳳凰拿著瓷瓶：「澆多少神水都是一樣的。」

鳳凰笑了，立直了身形：「他並不是不能化人，而是一直在渡人成佛，這是大功德，明白嗎？」

「等一等，鳳凰大人，這是你參悟出來的？」小和尚瞪圓了眸子，就像只小動物。

鳳凰挑眉道：「反正我的無雙總會有一天成人成佛的，那些神水本來就是我的，浪不浪費也是我說了算，別人想要拿，讓他們也去和天道打，打贏了不就有了。」

「這也太霸道了，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喜歡打架啊？」小和尚抱著佛經跟在鳳凰身後一路小跑：「鳳凰大人，你一會在宴會上千萬要安靜知道嗎？不要和帝君打知道嗎？我們是念佛之人，不能太暴力的，還有這次帝君來是……」

「是為了相親，我知道，到時候我會在一旁做好壁花，不過我不能保證他要打的話我不還手。」說完，鳳凰便繼續向無邊無際的雲海拾級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