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末世預兆

　　下課鈴聲一響，容一就收拾好書包，匆匆離開教室。從各個學院教學樓下課的學生形成幾股人流，慢慢地在校園裡湧動。容一有些好奇地向四周看了幾眼，以往這個時候學生們絕對是以狂奔的速度往食堂沖，唯恐去晚了只能吃剩飯剩菜。但今天情況有些反常。

　　很快他注意到不少人抬頭望著天，不時交頭接耳。他不禁也抬起頭，有些驚訝。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景象，天上的白雲一朵朵像棉絮一樣正在急遽翻滾，開始只有一小片，棉絮越聚越多，很快覆蓋學校上空整片天空，奔騰翻湧，忽而又開始搖擺，如同在狂風中搖曳，彷彿隨時能飄落下來。但奇怪的是，此時並沒有風。

　　容一隨即覺得自己的思緒很奇怪。那些雲距離地面至少千米，就算有風，他在地上也不可能感覺得到。他搖搖頭，不再多想，快步向校門外走去。

　　走出校門，他毫不意外地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是普通的牌子，但車裡的人身份並不普通。

　　容一若無其事地從車邊經過，被一道醇厚低沉的男性嗓音叫住。男人的語氣很強勢，但並不會讓人反感。

　　“我送你。”

　　“不用，我搭公交車。”容一隨意地撥開額前被汗水浸濕的頭髮。五月的天，已非常炎熱，正中午的溫度至少33度。沒有風，燥熱的空氣包裹全身，讓他有幾分煩躁。

　　車裡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笑著問：“還生氣呢？”

　　容一沒有看他，淡聲道：“沒那工夫。”

　　男人又是一笑，道：“是不是男人？這麼小氣。你們學校後天的夏運會凌氏是贊助商，我會親自過來。你們學生會會長應該會安排人陪我吧，陪坐，陪聊，陪吃飯什麼的。”

　　容一瞥他一眼，推了推黑框眼鏡，不吭聲。狂風驟起，吹亂他的頭髮。他下意識抬頭，之前的棉絮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天空中，放眼能看到的範圍內，竟然沒有一朵雲彩，連一條雲帶都沒有。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雜色，就像一塊藍色的罩子。

　　“中午的太陽很毒，早點回去。”男人驅車離去，路邊留下一籃水果，青提、紅提、哈密瓜、西瓜，應該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不久，還帶著水珠。

　　容一把水果籃提起來，這才走到樹蔭下等車。從學校門口到他的住處，一共有三路車可乘，4路車，238路車，356路車，幾乎每隔三四分鐘都有一輛經過。但今天等了十幾分鐘還沒有等到。公交站牌下的長椅上坐著三個等車的男生，無聊地用樹枝在地上撥拉，饒有興致地議論，還用手機拍照傳到網上。

　　容一聽見他們說到“螞蟻”、“全死了”、“要地震”之類，順著一個男生手中的樹枝看去，有些噁心。地面上黑乎乎的一片居然都是螞蟻，一動不動，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全死了，看上去沒有一萬也有幾千，十分瘆人。容一有輕度密集物體恐懼症，趕緊移開目光，離遠幾步，不再關注他們。就憑一堆螞蟻就認為地震要來了，可信度實在不高。2012早就過去，但末日論的餘波仍然存在。

　　他正等得有些不耐煩，打算步行到下一站再坐車，一輛公交車慢吞吞地爬過來。容一抬起頭，正好看到一個鮮明的“4”。

　　他之前並不是沒有坐過4路車，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不是很想上這輛車。天氣確實太熱，炙熱的空氣烤得人非常難受。他的後背已經出了一層熱汗，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車。車內的冷氣讓他舒服許多，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掐著籃子裡的青提吃。

　　緊接著上車的是一位潮流少年，穿著寬鬆得像是隨時會掉下去的牛仔褲和大大的白色T恤。T恤正面鮮紅的阿拉伯數字“13”讓容一的心情很微妙。

　　容一並不是迷信的人，但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心裡越來越慌。到了下一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心慌的感覺頓時消失了。

　　他撿著有樹蔭的地方走，一邊吃著冰涼的青提，剛走出幾步，看見已經駛遠的那輛公交車劇烈一震，隨即聽到“砰”的一聲巨響！4路車居然爆炸了！

　　容一的心瞬間停止跳動，下意識向地上撲倒，果籃裡的水果滾落一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火光沖天而起，似乎在藍色的幕布上潑上灰暗的色彩，碎片向四周崩裂，去勢洶洶。耳邊，人們的尖叫聲、玻璃破碎聲和汽車的鳴笛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公交車周圍的車輛也受到波及，燃起熊熊大火。容一還親眼看見路邊的幾個行人被飛出的玻璃碎片刺中，無力地倒在地上，躺在血泊之中，其中還有一位五六歲的小女孩。

　　他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快速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打120，語速極快地講明這邊的情況。直到沒再聽到碎片摔落的聲音，容一才敢從地上爬起，喘著粗氣看了一眼前方的慌亂情景，撿起地上的果籃，急忙跑到一輛緊急剎車的計程車前。

　　“學生仔，前面發生什麼事？”計程車司機把頭探出來看熱鬧，但視線被前面的貨車擋住，八卦地問容一。

　　容一打開車門鑽進去。“師傅，前面發生交通事故了，太可怕了！我急著回家，趕緊開車吧。”

　　確定車子擠不過去，計程車司機有些不甘心地又向前面瞅了兩眼，才開車從另外一條道離開。

　　直到回到家，關上家門，容一的心跳才恢復正常，穩了穩神，快速打開電視。

　　新聞反饋速度很快，電視裡已經有了現場直播。路邊探頭裡調出的錄像和實況對比，一衝而起的火光，燒焦的車輛，橫呈的屍體，慘不忍睹的斷肢，鮮紅的血液，悲痛的哭聲，無不讓人感覺到當時狀況的慘烈。

　　“……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之中，專家初步推斷是因為氣溫過高，公交車才會自燃……”

　　中國並不像其他一些國家，經常發生恐怖襲擊事件，而且廣州市是國內離赤道相對較近的城市，夏天溫度非常高，所以“自燃”這個理由很能說服大眾。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容一嚇了一跳，看了看屏幕，“a凌唯傲”四個字閃爍不停。

　　“喂。”

　　“容一，你怎麼樣？你現在在哪兒？”

　　容一還是第一次聽見男人用大吼大叫的聲音說話，愣了一下，趕緊回答：“我沒事，現在在家裡。”

　　“真的沒事？我馬上過去找你。”

　　“真的沒事，”容一道，“視頻？”

　　對方立即道：“好。”

　　容一到房間裡開電腦，等待開機的過程，到洗手間用濕毛巾擦了一把臉才回來登陸QQ。剛登上，小企鵝就叫起來。容一點了一下，正是來自“唯”的視頻邀請。

　　點了接受，屏幕上立即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男人的五官深邃而英俊，非常迷人，容一一度認為這樣的人不可能存在於現實中，當初和凌唯傲第一次見面，他這個同性都看呆了。男人即使是坐著，也能看出他很高大，身姿非常挺拔，體型健美，短髮有些凌亂，雙眼不錯眼珠地盯著容一。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剛才在新聞裡看到一輛4路車發生爆炸，幸好你不在上面。這件事有些古怪，以後回家最好不要坐公交車，讓我接送，或者叫計程車也可以。”

　　容一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並沒有迴避他的視線，注意力落在“古怪”兩個字上。一個寫手有時候需要像一位記者一樣敏感，很多時候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能給寫作帶來極大的靈感。

　　“有古怪是什麼意思？”

　　凌唯傲皺了皺眉，用果簽從果盤裡叉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裡，道：“暫時不清楚。但是，最近溫度雖然不低但還不到致使車輛自燃的程度。比起自燃，我更相信是人為，總之最近都不要搭公交車。你最近的日更新量很大，應該好好休息。如果能請假不去上課更好。”

　　容一當做沒聽到男人無禮的要求，窗外的天色忽然暗下來，外面驟然降下一道驚雷，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

　　“外面在打雷，我得關電腦了。”

　　“再聊會兒，電腦壞了我給你買新的。”凌唯傲湊近攝像頭，滿不在乎地道。

　　“我該做飯了。”容一道。

　　凌唯傲這才點頭道：“下吧。”

　　容一又看了他一眼，退出QQ，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往臉上澆了一把水。

　　凌唯傲那混蛋太不是人，昨天他好不容易約到喜歡的女生吃晚飯，凌唯傲居然找了個女人去搞破壞，還害得他生平第一次挨了女生的巴掌。他特後悔當時看到凌唯傲躲在後面偷笑怎麼沒上前給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