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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是女郎 - 第82章字體大小: A+
     
    ☆、制藝手冊

      這天傍晚, 忽然淅淅瀝瀝落起鹽粒大小的雪籽, 砸在瓦楞屋簷上, 劈裡啪啦響成一片。到了晚上,天邊搓綿扯絮, 雪籽變成鵝毛大的雪花, 紛紛揚揚傾灑而下。

      次日清早,雪仍未停,庭間樹幹上、青磚地、院牆、水池、山石上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臘梅花淩雪盛開,清香滿院。

      風搖樹動, 枝頭雪花簌簌飄落,似梨花殘盡, 滿地銀砌。

      傅雲英穿夾襖、交領道袍, 外面罩了件禦寒的蒲濤青對襟絲絨鶴氅,步出丁堂。

      她如今兼任助教,可以出入北齋,僕婦給她開門,搓搓凍得發僵的雙手, 將她帶到山長姜伯春的住所前。

      天還沒亮, 姜伯春還在睡。姜師母領著丫頭在灶房裡燙雞、拔雞毛, 預備燉陰米紅棗雞湯吃,聽說她來了,洗乾淨手迎出來,細細打量她好幾眼, 笑眯眯問:「好俊的後生,可說了人家沒有?定的誰家小娘子?」

      傅雲英愣了一下。

      姜師母只是隨口一問,見她發愣,抿嘴一笑,進房拿了本冊子出來,「官人昨晚說你今天一早一定要來拿這個,呶,拿去,少年人貪覺,這麼冷,難為你起得來。」

      傅雲英接過冊子,拜謝姜師母。

      她拿著冊子回東齋,點了根蠟燭,坐在窗前讀書。

      一刻鐘後,叫起的鐘鼓聲響起,學生們抱著文具書本披頭散髮衝進東齋,看到她,面面相覷。

      她朝他們微微一笑。

      幾個學生嚇得一個機靈,慌忙找到各自的位子,翻開書,大聲誦讀。

      ……

      傅雲英只是制藝助教,經、策、論的主講老師才是負責教授知識的人,她不想喧賓奪主,沒有像對傅雲啟那樣嚴格要求學生們,但她每天早上第一個到東齋,天天如此,從不晚到,潛移默化,潤物無聲,漸漸的,早起的學生越來越多。

      她按著名冊將學生們分成幾組,由他們自己選出組長,她平時有什麼要求直接告訴組長,再由組長告知自己的組員,層層往下,力求每個人都能迅速跟上進度。

      大部分人老老實實按照她的建議訓練八股文寫作,但也有人強烈反對由她出任助教,更有甚者,在齋堂用飯時大罵山長和趙師爺荒唐糊塗,竟叫一個小兒給他們當老師。

      正是散學吃飯最熱鬧的時候,齋堂人來人往,聽見學生們諷刺傅雲英,他們互望一眼,在一旁觀望。

      不服氣的人多著呢。

      袁三和傅雲啟是傅雲英的忠實擁護者,當場反唇相譏,和那幾個年長的學生吵了起來。

      鐘天祿膽小謹慎,生怕兩邊人打起來,撇下碗筷,找到在東齋抄寫文章的傅雲英,「雲哥,你快去看看,袁三他們要動手了!」

      傅雲英眉頭一皺,起身收拾書本。

      一旁的蘇桐輕笑一聲,「其實你何必多事,這些人能不能寫好八股文,與你何干?與其浪費自己的時間,不如辭了助教。」

      鐘天祿低頭囁嚅,沒敢應聲。

      傅雲英瞥一眼蘇桐,示意鐘天祿去外邊等,小聲說:「表兄來日登科中舉,金榜有名,前途無量,我和表兄不一樣,得走點彎路。」

      蘇桐道:「既知是彎路,為什麼還要走?」

      傅雲英笑了笑,反問他:「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蘇桐沉默不語,目送她轉身走遠。

      ……

      齋堂鬧哄哄的。

      袁三、傅雲啟被人圍在當中,和另一夥人爭吵,兩邊吵得臉紅脖子粗,其他學生飯也不吃了,都站在後面看熱鬧。

      聽到高興處,紛紛敲敲手中的碗,給雙方加油鼓勁。

      傅雲英踏進齋堂,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冷不防一隻粗瓷碗直直朝她臉上飛了過來。

      齋堂的瓷碗按實惠的買,樣子不好看,就是扛摔,砸到臉上絕對頭破血流。

      旁邊的人驚呼出聲,傅雲英眼角餘光掃到撲面而來的瓷碗,來不及躲閃,抬手要擋,一雙手忽然從斜刺裡鑽出來,穩穩當當接住瓷碗,倒扣在桌面上,掃視一圈,眼神冰冷。

      丟碗的人嚇得面如土色,忙鑽進人群想蒙混過去。

      喬嘉上前幾步,周圍的人趕緊讓開,他大手一張,揪住一個學生的衣領,拽回傅雲英面前。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失手……」

      丟碗的學生面色紫漲,辯解道。

      傅雲英冷冷看他一眼,「袁三,按住他。」

      袁三看到傅雲英差點被瓷碗砸中,怒火中燒,擼起衣袖就要和對方動手,聽見她叫自己,忙跑過來,二話不說,抓著那學生按在桌旁。

      學生嚇得語無倫次,使勁掙扎:「你們想幹什麼?以多欺少!仗勢欺人!公報私仇!」

      周圍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該上前勸架,還是先去找山長過來。

      傅雲英一言不發,拿起剛才那隻粗瓷碗,走到丟碗學生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右手高高抬起,對著他的臉,猛地往下一砸!

      「傅雲,停手!」

      學生們心裡一個咯噔,眼看要鬧出人命,忙大叫出聲,上前阻止。

      膽子小的捂著眼睛不敢看。

      「哢嚓」一聲,瓷碗砸在桌沿上,應聲碎裂成幾瓣。

      瓷碗就在自己旁邊碎裂,如果傅雲英砸下來時沒收手,自己的腦袋准得開花,丟碗學生魂飛魄散,顧不得羞恥,眼淚洶湧而出。

      周圍的人已經撲上前,見狀一愣。

      傅雲英下手的力道控制得很准,瓷碗雖然碎了,但沒有炸開,她揮開碎片,拍拍丟碗學生的臉,「馮承,對不住,我只是一時失手。」

      學生們對望一眼,搖搖頭,哄堂大笑。

      馮承臉上火辣辣的,雙腿發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趁袁三捂著肚子大笑,掙開束縛,一溜煙跑遠。

      傅雲英懶得再理會他,接過喬嘉遞到手邊的帕子,擦乾淨手,走到和袁三、傅雲啟爭吵的人面前。

      旁邊的人紛紛往後退,讓出地方。

      幾個丁堂學生大聲吆喝,搬來一張大圈椅,往地上一放,「來,雲哥,坐。」

      傅雲英輕甩寬袖,大馬金刀的坐於圈椅上,旁邊遞來一盞熱茶,支持她的學生都站在她這一側,幫著遞東拿西,眾星拱月似的,圍著她獻殷勤。

      對面的人面色鐵青,「傅雲,你比我們小,憑什麼當我們的助教?」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傅雲英輕啟朱唇,緩緩背出韓愈的《師說》,眉峰微挑。

      「不管高低尊卑,無論年長年幼,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聖人雲,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孔子曾以郯子、萇弘、師襄、老聃為師。只要別人掌握我不懂的知識,能對我有所啟發,就足夠當我的老師。不是人人都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必恥於向別人求教問題。」

      傅雲英停頓了一下,環視一圈,道:「我平時遇到不解的問題,也會向別人請教,在場諸君都是我的老師。」

      旁邊幾個和她對視的學生面露激動之色,撓撓腦袋,嘿嘿一笑。

      那幾個為難傅雲啟的學生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你拿聖人自比,是不是太狂妄了點?」

      傅雲英微微一笑,「寫八股文,便是要入口氣代聖賢立言,學聖人說話,從而體悟聖人心思,學會做人的道理,不拿聖賢自比,如何寫得好八股文?」

      她望著對方,含笑道:「聖人賢德博學,尚且虛心求教,你們卻拘泥於身份年紀,想必學問品德一定比古往今來的聖賢更出眾。」

      人群裡響起刻意拔高的哄笑聲。

      幾人面色一沉。

      傅雲英接著道:「從我第一天兼任助教開始,凡是要求大家作的文章,我必定先寫一篇供眾人傳閱,從不推諉。我懂的問題,大家來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不明白的文題,會向諸位主講求教,絕不會不懂裝懂。助教之責,本就是協助主講、副講輔導同窗們的功課,監督同窗刻苦勤學,引導書院學風,我有哪個地方做得不足,你們盡可以提出來,或是去找山長建議更改人選,不必在這裡指桑駡槐。」

      「對!傅雲這麼好的助教,你們還挑三揀四,有本事你們來做啊!」

      「傅雲每天以身作則,起得比所有人都早,睡得比誰有人都晚,不僅要忙自己的功課,還輔導我們的學業,任勞任怨,從不叫苦,你們倒還埋怨上了!」

      「有本事以後遇到難題不要問傅雲啊,昨天我還看到你們在看傅雲總結的那篇《八股結體寫法》……」

      ……

      周圍的議論聲都在為傅雲英說話,幾個諷刺姜伯春偏心的學生張了張嘴,想反駁幾句,卻無言以對。

      當中一人眼珠一轉,憤然站起身,怒目道:「山長曾說,書院育人,是為了培育品德,教導學問,而不是只為科舉考試,可山長卻讓傅雲擔任制藝助教,為了制藝八股,忽略經籍學問,丟了西瓜撿芝麻,本末倒置!」

      學生們待了一下,都笑了。

      「不考科舉,書院要怎麼辦下去?」

      「傅雲八股文寫得好,才讓她當制藝助教的,術業有專攻嘛,你不想考科舉,我們想啊!」

      雜七雜八的反對聲,但沒人說到點子上。

      傅雲英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學生們忙閉上嘴巴,等她開口。

      「山長的良苦用心,你到現在也沒看明白。」傅雲英道,「山長並不反對科舉,他只是反對僅僅為了科舉。」

      山長本人便是科舉出身,怎麼會輕視科舉?科舉考試固定在四書五經之中,固然限制思維,導致許多學子讀死書、死讀書,但它是目前最公平、最公正、最有效的選拔官吏制度,打破貴族世襲體系,讓天下百姓無論貧富貴賤都能通過讀書改變自身命運。

      學生們都沉默了。

      傅雲英站起身,笑了笑,朝對方拱手,「雖然我每次考課皆名列前茅,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敢妄自尊大,不過輔導你們幾個的八股文,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完,抬腳便走。

      ……

      後來,齋堂爭吵的事傳到姜伯春耳朵裡,他懲罰幾個學生抄寫《師說》,一人抄五十遍。

      托他們的福,傅雲英在書院的威望又上了一個臺階。沒人再嘀咕她不配為助教了。

      ……

      雪後天氣晴朗,但積雪卻多日不化。

      韓氏打發下人送口信到書院,問傅雲英什麼時候回去過年。貢院街那邊東西都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她最近忙著編纂一本專門講制藝的書,需要參考大量書籍,估摸著沒時間回黃州縣,讓鋪子裡的掌櫃帶口信回去徵求傅四老爺的意見。

      傅四老爺得知傅雲英成了書院助教,覺得她現在應該就和孫先生一樣是個夫子了,生怕擾了她的事業,對掌櫃說:「告訴少爺,回不來就不回了,免得趕來趕去過不好年,家裡都好著呢,用不著惦記,等暖和了我去那邊看她。」

      讓掌櫃裝了滿滿一船的年貨送到武昌府。

      傅雲英不回去,傅雲啟也不想回去,韓氏什麼都聽女兒的,於是三人加上蹭飯吃的袁三留在武昌府過年。

      書院過年有一個半月的假期,學生們基本都是湖廣本地人,臨近過年時,陸陸續續收拾行囊,幾個同鄉湊錢雇騾車一起回家。

      主講們大多也歸鄉和家人團聚,剩下的要嘛是拖兒帶女受不了旅途波折,要嘛是孤身一人毫無牽掛,乾脆留在武昌府過年,順便為科舉考試做準備。副講中有好幾位屢次鄉試落第,到現在仍然不放棄,一旦考中舉人,就有了做官的資格,雖然考不上進士一輩子也當不了大官,但並不是人人都盯著會試那幾百個名額,能當個芝麻小官光耀門楣,大部分讀書人就心滿意足了。

      即使有趙師爺和書院其他教授從旁指導,傅雲英一個人仍然忙不過來,需要助手,袁三、傅雲啟、鐘天祿自然都願意出力,除此之外,她還找趙琪、杜嘉貞幫忙。

      那天書院學生在東齋前列隊等候山長訓話,她頂著眾人異樣的眼光走到杜嘉貞面前,請他協助自己。

      周圍嘰嘰喳喳的學生頓時安靜下來,彼此交換眼神,等他們倆鬧翻。

      杜嘉貞面色古怪,帶著點防備和譏諷,冷冷道:「為什麼要我幫你?」

      傅雲英微笑著說:「我要為院中學生編寫指導時文寫作的冊子,但我一個人能力有限。你是書院最出色的學生之一,有你相助,我才能更快、更好地完成這項任務。」

      杜嘉貞嘴唇輕抿,沒說話。

      ……

      編寫冊子這個差事聽起來繁瑣,但每個人都求之不得,按書院歷來的規矩,編好書冊後,經教授們修改,將副本送交朝廷相看,獲得許可,書院便可自行刊印,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從前只有藏經閣的管幹有資格編書,傅雲英在藏經閣幫忙期間,跟隨管幹學了很多編纂書目的知識。

      她自入院以來,每寫一篇八股文,還要寫心得體會,學生們向她請教問題,她每一個都記錄下來,將大家的探討和見解也全部寫在紙上。通過分析每個學子寫八股文時遇到的困惑和難題,她積累了大量素材。

      素材總結好,翻遍藏經閣的藏書後,她決定編寫一本輔導八股文寫作的《制藝手冊》,內容用不著艱深,只求通俗易懂,因為這份手冊面向天下所有學子,主要是啟蒙所用。

      這可是一項大工程,傅雲英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等先完成了《破題》這個章節後,才把這事透露給趙師爺和姜伯春知道,然後將草稿送交兩位長輩點評。

      時下關於八股文寫作的書不是沒有,但大多數是教學子們投機取巧的猜題文章,或者是艱澀的長篇大論,還沒有人用簡單的語言系統地分析四書五經、朱熹集注和八股文寫作。

      如果之前有人說書院的學生要編一本制藝手冊,姜伯春和趙師爺可能要笑掉大牙,但傅雲英卻直接把草稿給他們兩看,兩人目瞪口呆,牙齒是沒掉,下巴合不上了。

      這本啟蒙讀物一旦刊印,很可能和《聲律啟蒙》、《訓蒙駢句》、《唐詩》一樣,傳遍大江南北,傅雲之名,雖不能名震九州,也必將名噪一時。

      姜伯春收起輕視之心,對傅雲英的態度越發鄭重。他和書院教授願意全力配合傅雲英編纂書目,還幫她出了很多主意。

      趙師爺有些心驚肉跳,從跟隨孫先生讀書,到進入江城書院,進入藏經閣,再到無私幫助同窗學子,擔任助教……傅雲英的每一步似乎都在為這本冊子打基礎,又好像只是水到渠成,並不是她刻意為之。

      若她是個男子,能像其他人一樣參加科舉考試,不知道她能走得多遠……

      他問傅雲英:「等手冊寫成,署傅雲這個名字,你心裡覺得委屈麼?」

      她回道:「老師,有個現成的名字,為什麼不用呢?」

      趙師爺眼前一亮,「丹映公子?」

      丹映公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每個月和自己的老師在紙上爭辯,名聲已經傳遍湖廣,但本人從不參加任何文會、詩會,湖廣文人都在猜測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何以如此淡泊名利。

      對啊,丹映公子這個名字比傅雲更有影響力!

      ……

      這事沒有瞞著書院的人,現在除了趙家人,其他人也知道傅雲就是丹映公子了。

      大家隻短短驚詫了一天,第二天就樂呵呵四處顯擺,「丹映公子曉得不?我同窗。」

      杜嘉貞得知此事後,把自己關在房裡,鬱卒了好幾天。

      他常常當眾拿出丹映公子的文章和同窗們討論,還說過若能得見本人,欣喜若狂……

      哪裡曉得本人天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奪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奪走他的風光,奪走師長們的喜愛,他很得牙癢癢的傅雲,竟然就是丹映公子!

      ……

      傅雲過來找他,杜嘉貞很意外。

      編書的事從小的來說能造福那些家境普通、沒有師長引導、摸不著八股文竅門的學子,從大的來說,如果她的手冊編得好,不止能惠及一方,甚至可以流芳百世。

      內閣費時幾年為皇帝編書,首輔沈介溪將功勞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天下文人盡皆憤憤不平,但那幾本書署名寫了沈介溪,已經無法更改,後世的人只記得沈介溪的大名。

      這種能無形給作者帶來人脈關係和政治資本的好事,傅雲竟然會找上自己?

      杜嘉貞直覺傅雲是想羞辱他。

      畢竟他從來沒給傅雲好臉色看,一直和他針鋒相對,當初還想過利用周大郎、蘇桐欺負他。

      杜嘉貞沉默了很久。

      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看。

      傅雲英面色不改,問道:「杜兄,教授們和我都覺得你是最佳的人選,你覺得呢?」

      杜嘉貞依舊不說話。

      她笑了笑,「還是杜兄覺得有比你更好的人選?」

      聽了這話,旁邊的人眼珠一轉,似乎躍躍欲試。

      杜嘉貞咬咬牙,「好,我應承你!」

      這一刻,他明白,自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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