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還帶媽,這邪祟屬實不地道。
薛沉作為一條受過高等教育的龍當時就批評上了:“有點下流哦。”
他們讀過書的龍就隻罵當事人,從不連累人母親。
簡蘭斯卻有些疑惑:“聽起來有點奇怪。”
沒聽說過有邪祟走這種路線的。
“可不是。”晉久恆神色變幻,又氣又怕,“我怎麽就不孝了,還罵我媽,我父母跟我老婆孩子都在國外度假,我昨天才跟他們視頻過,好得很。”
他看向簡蘭斯,語帶畏懼,“大侄子,你說我這是不是撞鬼了,撞的還是一個沒素質的鬼。”
“看起來不像。”薛沉在一旁接過話頭,他目光從晉久恆臉上掠過,“你奏書瑞氣光濃,周身也沒有什麽穢氣,應該沒有撞邪。”
奏書說的是眉頭的部位,晉久恆眉頭有瑞氣且光澤濃厚,根本不像被邪祟侵蝕過的樣子。
“喲,你也會看相啊,太虛觀的人也這麽說。”晉久恆摸了摸自己的眉頭,倒是對薛沉多了幾分信任。
這人看著年輕,但隻這麽看了兩眼,就得出跟太虛觀道士差不多的結論,要知道太虛觀這方面可是有口碑的,可見薛沉確實有幾分才學。
……可惜太虛觀的結論眼下解決不了他的問題。
晉久恆憂傷之余卻也有幾分竊喜,“那些大師一個個的,確實都說我福澤深厚,紅光滿面什麽的。”
“也沒有紅光滿面吧。”薛沉余光睨了他的額頭處一眼,“你現在印堂就有點發紫。”
晉久恆神色頓時一緊:“真的假的?是不是鬼留下的?嚴重嗎?”
“哦,不是。”薛沉隨口應道,“這是你自己太憂慮導致的。”
晉久恆:“……”
人的心情會影響到自身的狀態,印堂帶紫氣就是心情憂慮導致的,妨害不大,調整心情即可。
但是晉久恆滿臉疲憊,心中惶惶,只怕是調整不了,繼續發展下去,倒是真可能影響身體。
“唉——”晉久恆長歎一聲,“你們一個個都說我沒有撞鬼,那些大師去了我家裡,也說我家裡沒有問題,還誇我家裡乾淨整潔……”
說及此處,他臉色還有些一言難盡。
這中間,晉久恆不是沒有嘗試過別的方法,比如去酒店開房睡覺,但那個聲音卻如影隨形,折磨得他近乎崩潰。
他也曾經讓大師在他家中留宿過,奇怪的是,大師留宿的時候,那聲音又不出現了,以致那大師還懷疑他幻聽。
“我絕對沒有幻聽,我去醫院檢查過的!還有我家裡的碗,到底是誰偷偷洗的?那些鳥又為什麽往我身上拉屎?這不是撞鬼是什麽?”
晉久恆說著說著,情緒漸漸激動起來,忍不住發出一聲抽噎,“你們說,我什麽時候才能睡上一個安穩的覺?我睡眠質量本來就很差了嗚嗚嗚。”
“這確實讓人不解。”簡蘭斯蹙眉道,他雖然不懂華夏的相術,但修士對於邪物的氣息是很敏銳的,晉久恆身上的氣息確實很正常。
除非那邪祟修為高到可以不留下自己的氣息,但如果有這樣的能力,又怎麽會隻騷擾晉久恆,卻至今不對他下手?
沒有哪個邪祟這麽閑的。
簡蘭斯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們也去你家裡看看吧?”
晉久恆身上看不出問題,只能去他家裡看看,不過按照他的說法來看,估計也很難找出問題。
“那得明天了。”晉久恆擺擺手,“我等下還要飛去外地一趟,明天上午有個項目要談,下午才回來。”
簡蘭斯也不著急,便點點頭:“好,那就明天。”
晉久恆跟他們約好了時間,又想起什麽,拿出手機給秘書發了條語音,讓他買一板安眠藥送到機場去。
發完了信息,一抬頭就見薛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便訕訕一笑,無奈地解釋道:“我這半個月實在被那個聲音折磨得不行,就靠著安眠藥才能睡上那麽一會,明天的項目挺重要的,不休息不行啊。”
卻聽薛沉道:“邪祟的事還不清楚,但如果你想先好好睡上一覺,我倒是有個辦法。”
晉久恆聞言大感興趣,問道:“什麽辦法?”
簡蘭斯也好奇地看向薛沉,他這陣子接觸了一些道家的知識理論,倒是知道道門是有一些安神的法子,但不知道應用效果如何,也不知道薛沉說的是哪一種。
薛沉感受到簡蘭斯的目光,也轉頭看他,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拖長了聲音道,“我說的是,蚌——法。”
簡蘭斯:“……”
他懂了。
蚌精能吐蜃氣,蜃氣能製造幻象,也能入夢。
此前康寶妮去找車碧君維權,車碧君便是用蜃氣將她迷倒,讓她沉睡於美夢之中。
現在,車碧君跟隨薛沉,自然也聽從薛沉的差遣。
晉久恆不知他們的啞謎,疑惑地追問:“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麽辦——法?”
簡蘭斯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思考什麽,接著才慢吞吞地轉過頭去看晉久恆,輕咳一聲,說道:“我知道他說的辦法,很有效,也很安全。”
他頓了一下,一臉正直地補充,“沒有副作用。”
晉久恆對好友的侄子還是有一定信任的,一聽簡蘭斯幫著背書,眼睛頓時一亮:“還有這種法子,那可太好了,快說來聽聽。”
薛沉露出一個含蓄的笑:“是收費的。”
“當然當然。”晉久恆一揮手,“放心吧,只要有效,價錢好談。”
薛沉笑容頓時真摯許多:“放心吧,只要有錢,效果好談。”
如此很快談妥了下來,晉久恆還要趕飛機,幾人就沒有再耽擱,隨便吃了點東西,便一起去了浮大一趟。
……
薛沉回了宿舍,先跟車碧君交代了一下工作。
程晗正好也在,聽到都驚了,瞪著眼睛道:“沉哥,我沒幻聽吧,你要讓一隻河蚌去打工?”
之前逼錦鯉給他轉運就夠離譜了,現在還要讓河蚌去給他賺錢??
這年頭妖怪的處境也太艱難了吧?
薛沉還沒回答,車碧君先扇著蚌殼大聲道:“不準你用這種語氣說沉哥,我是自願的!別的妖怪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程晗:“……靠,做妖怪的也卷起來了!”
車碧君這語氣,跟那些自願維護996的社畜可以說一模一樣了。
車碧君不止自願打工,一聽還要跟客戶去出差,更加興奮,斧足露出蚌殼外狂抖:“哎呀,我還從來沒有坐過飛機呢,是不是應該先給殼殼拋個光?”
河蚌成精前行動緩慢,去過的地方不多,是以車碧君對公費長途旅行充滿了期待。
薛沉:“……”
他一頭黑線地拿著巴掌大的河蚌下樓,交給晉久恆。
晉久恆原本以為薛沉是有什麽高科技產品,或是安神符籙之類的迷信產品,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個食材。
“這個能讓我睡好?”晉久恆神色充滿懷疑,“怎麽用?燉湯?辣炒?還是加蒜蓉烤?”
車碧君:“……”媽的,為什麽這些人類看到他都是滿腦子食譜!
薛沉面不改色道:“都不用,你把這個放在床頭就行了,有條件的話拿點水養著。”
“還有,這個只是租給你一天。”他強調道,“明天記得帶回來還給我。”
“這……”晉久恆不禁猶豫了起來,這個河蚌看起來實在平平無奇,他付的租金能讓他在市場買一卡車都不止了,總有種自己做了冤大頭的感覺。
他心中正懷疑,忽聽天上傳來一陣熟悉的“嘎嘎”聲和翅膀扇動的撲騰聲,臉色頓時一變:“不好,那些鳥又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地把隨身帶著的傘抖開,正要撐起來。
與此同時,就見薛沉抬頭看了看天上,手中掐了一個指訣,口中默念了一句什麽。
下一秒,那些困擾了晉久恆半月之久,囂張無比的鳥群集體發出一陣淒厲中略帶了一絲驚恐的鳥叫,接著紛紛狂拍翅膀,四散而逃。
頃刻之間,晉久恆的天空又恢復了明淨,他手上的雨傘甚至還沒來得及打開。
晉久恆整個人都驚呆了,嘴巴微微半張著,好一會才愣愣地去看薛沉:“你……”
薛沉客氣道:“這是附贈的服務,不另外收費。”
他可是學過管理的龍,知道做生意,最要緊的是有來有往,薄利多銷……啊不,童叟無欺。
晉久恆:“……”
“不不,我可以付費。”晉久恆語氣激動。
這些鳥的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但不管是和尚道士還是別的流派的大師都沒能找出問題來,自然也沒有辦法幫他解決。
他怎麽也沒想到,薛沉居然這麽輕輕松松地掐個訣,念個咒,就把這些鳥都給趕跑了。
先不論薛沉能不能找出那個邪祟,起碼人已經幫他解決三分之一的煩惱了。
晉久恆看著薛沉的眼神一下熱切了起來:“薛同學,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你是不是知道這些鳥為什麽針對我了?”
薛沉卻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它們為什麽針對你。”
晉久恆聞言有些不信:“你這就謙虛了,你不知道的話,是怎麽把它們趕跑的?我看你剛剛還念了咒語,你一定是找到了應對的法術對不對?”
“真不是。”薛沉實話實說,“我剛也不是念咒語,就是跟它們講了一下道理。”
“講道理?”晉久恆疑惑,“怎麽講?”
薛沉“哦”了一聲,“就是讓它們滾。”
晉久恆:“……”
薛沉說的其實是實話,羽蟲乃鳳凰臣屬,龍族時常還要壓鳳凰一頭,又怎麽可能讓這些鳥在他頭上放肆。
隨便放出一點氣息,那些鳥自然為龍威所懾,哪敢造次。
不過凡鳥未開靈智,薛沉也確實不知道它們為什麽針對晉久恆。
雖然薛沉很謙虛(?),晉久恆卻對他信心大增,連帶著看那顆河蚌都與眾不同了起來,滿懷希望地帶著車碧君出發了。
隔天下午,薛沉和簡蘭斯按照約好的時間到了浮城某知名江景別墅區。
高檔別墅區管理嚴格,本來要先在保安那裡登記確認才能進去,沒想到晉久恆親自出來迎接。
一見面,晉久恆立刻激動地衝上去要握薛沉的手:“薛同學,你的蚌實在太好用了!”
但見他滿面紅光,連日積累的疲憊竟是一掃而空。
當代人生活壓力大,許多人都有點睡眠上的問題,晉久恆生意做得大,壓力也是常人的幾倍,早在那個詭異的哭聲出現之前,他的睡眠質量就不高,也是因此,才會被那個聲音一吵就醒,然後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睡。
但昨晚他居然一沾枕頭就睡,不但沒有被那個瘮人的聲音吵醒,還做了一個綿長深沉的美夢。
這一覺睡足了十個小時,直到秘書來敲房門,他才醒過來,張開眼睛時隻覺得通體舒暢,仿佛整個靈台都清明了,那場美夢的余韻更讓他心情愉悅,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狀態一好,上午的項目也談得十分順利。
此時再見薛沉,晉久恆的態度自然與昨日大不相同,昨日還有幾分看在老朋友面子上的客套,今日已經是真情實感的熱情。
晉久恆領著薛沉和簡蘭斯往小區內走,一邊激動地講述自己昨晚的神奇體驗,就是有一些後怕:“沒想到蚌的活動能力那麽強,我昨晚把那個蚌放在酒店的杯子裡養著,結果早上一起來,那個蚌居然跑到地板下去了,我要是起得晚一些,那蚌怕不是爬窗跑了。”
薛沉道:“不會,他有職業道德。”
簡蘭斯也跟著點頭:“是這樣。”
晉久恆:“……”
雖然薛沉的用詞有些奇怪,但對晉久恆來說都不重要了,他此時已經有了別的想法,詢問道:“薛同學,你看,這個蚌能不能賣給我?”
薛沉毫不猶豫地拒絕:“這不行。”
晉久恆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當即財大氣粗地補充:“價格隨便你開。”
好誘龍的條件!
好強大的鈔能力!
薛沉的心砰砰跳動,但還是堅強地捂住胸口,堅守住了一條龍的底線:“真不行,它賣藝不賣身。”
錢還有別的冤大頭可以賺,自願維護996的傻妖怪可不多。
作者有話要說:
到了晉總家裡。
沉:小蚌呢?
晉總指著桌子上的一鍋蛤蜊湯:這就是。
沉:小蚌,你死得好慘(拿出了碗)
別問河鮮為什麽能上飛機,妖怪,會障眼法!托運了!
第29章 做家務的邪祟┃竟然用一個尖尖硬硬的東西戳了我裡面!
晉久恆家是帶院子的別墅,一進外門,薛沉便能感覺到,這個屋子的格局很好,應該說,這整個小區的設計都很講究。
薛沉在這方面倒是沒有太深的研究,或者說,他也不需要有研究,龍掌天下水脈,對風水生氣是有著天生的敏銳的。
這別墅區臨著江邊,住戶非富即貴,小區在規劃之初,就找了大師看過風水。
而晉久恆是做珠寶生意的,在這方面更加重視,買下這房子後又另外再找人做了設計,比如院子中就專門砌了水池,養著荷花鯉魚,一看就是風水池。
等進了屋內,薛沉更是眼前一亮。
這屋子南北對流、格局通透,風息水氣都讓龍覺得很舒適。
最重要的是,奢華!那是相當奢華!
不愧是珠寶商,整個屋子放眼望去,當真是富麗堂皇。
龍,好喜歡。
薛沉初看的時候,還隻膚淺地覺得這屋子風水真好,等仔細再看,才從地磚的縫隙間看出字來,原來滿屋都寫著兩個字:有錢。
雖然還比不上龍宮的富貴,但也讓薛沉非常羨慕了。
他一條龍流落凡間就夠慘了,還只能住在學校提供的四人間宿舍,想著想著,不禁發出一聲落魄的悲鳴:“嗚嗚。”
晉久恆見薛沉一進屋子,情緒就肉眼可見地悲傷了起來,還發出奇怪的叫聲,頓時大為緊張,急忙問:“薛同學,怎麽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東西?”
“嗯。”薛沉點點頭,“發現我好窮。”
晉久恆:“……”他是不是在暗示加錢?!
簡蘭斯本來還以為薛沉碰到什麽事了,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有幾分好笑,想了一下,安慰道:“你放心,晉叔很慷慨的。”
薛沉這才重新振作起來:“那就太好了。”
晉久恆:“……??”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麽感覺這兩人一唱一和的??跟聯手掏他口袋似的?
不至於吧,簡蘭斯這出身這氣質,家世教養都有的……
晉久恆不禁思維發散了一下,不過也沒太放在心上,他已經見識過了薛沉的本事,要真能解決他的困擾,那再貴也值得。
可惜薛沉在屋裡看了一圈後,卻是得出了跟其他大師一樣的結論,屋子很乾淨,沒有任何陰邪穢氣。
簡蘭斯也察覺不到什麽凶煞之氣。
晉久恆不禁有些失望,歎了一聲:“那就是說,你們也解決不了嗎?”
薛沉比他更失望:“我也很想解決呢。”
主要是很想賺這筆錢。
但晉久恆這情況實在古怪,連問題都找不到,又談何解決。
晉久恆略一沉吟,“我可以加錢。”
天哪,他好了解龍!
薛沉深深地看他一眼:“我們再想想辦法。”
要實在不行,就把車碧君長租給他!
三人在客廳坐了下來,薛沉道:“對了,你先把小蚌還我。”
“真不考慮出手啊?”晉久恆戀戀不舍地端過來一個精致的瓷盆,車碧君就養在瓷盆裡。
相比昨晚還只是把河蚌隨便放杯子,這會待遇明顯上去了。
薛沉接過一看,就見車碧君的斧足露到蚌殼外,正在瘋狂抖動,顯然是有話要說。
薛沉不動聲色地抓起車碧君,起身道:“我去看一下風景。”
晉久恆疑惑:“看風景?”
薛沉神色泰然:“是啊,第一次看到有錢人的房子,感受一下。”
晉久恆:“……哦哦,你隨便看,隨便看。”
薛沉走到露台處,遠離了晉久恆的視線,車碧君立刻發出人聲:“沉哥,有邪祟!!”
薛沉精神一振:“怎麽說?”
車碧君立刻將自己昨晚打工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昨天晚上,我跟著晉總到了酒店,他把我放在杯子裡,我尋思我可是您的親信,務必要讓晉總體驗到最好的服務,於是兢兢業業地工作,晉總一躺下,我就開始吐蜃氣,為他編織最高級的美夢……”
薛沉:“……把不必要的劇情和美化自己的修辭去掉,長話短說。”
這蚌當真是跟某些社畜一模一樣,乾點活都要發個朋友圈告知老板。
“哦哦,好的。”
車碧君去掉吹捧自己的朋友圈文案後,故事果然簡潔了許多。
據他說,他昨夜吐蜃讓晉久恆入夢,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不料到了深夜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嗚咽聲。
那聲音隨著風傳過來,“嗚嗚”作響,如怨如訴,像是誰在哭泣一般。
車碧君當時覺得很奇怪,但他自己就是精怪,也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威脅,倒也不害怕,反正他的工作只是保證晉久恆好好睡上一覺,就沒有理會,隻繼續吐著蜃氣。
沒想到,那聲音大約是見晉久恆居然沒有被驚醒,還睡上了好覺,惱怒之下就摸進了房間裡,想要把晉久恆弄醒。
車碧君哪能允許,晉久恆要是醒了,豈不是他工作失誤,當即就跟那邪祟打了起來。
那邪祟沒料到晉久恆房裡居然有個精怪,一時沒防備,落了下風,叫車碧君給打跑了。
不過臨走前,也給了車碧君一擊。
也是因此,車碧君才會掉落到地板上,他筋疲力盡,索性攤著不動了。
可惜夜色深沉,房間裡又沒有開燈,車碧君在黑暗中沒能看清那邪祟的長相,卻不知那是什麽東西。
薛沉聽完,臉色倒是稍稍一緩:“那就好辦了。”
無論精怪還是邪祟,都是非常記仇的,之前這邪祟一直沒有露過面,連氣息也不曾留下,才叫一眾大師高人束手無策。
但如今這東西被車碧君給打了,必然是要回來尋仇的,只要對方忍不住現身,自然能找出問題所在。
薛沉當即有了成算,便要回客廳裡。
就聽車碧君猶豫著又道:“對了,尊駕,你對著那妖邪可千萬要小心自己的清白。”
薛沉疑惑:“怎麽說?”
“那東西是個下流胚子,昨晚不敵我,逃跑之際,竟然、竟然……”車碧君語氣忿忿,儼然一副受了侮辱的樣子,“竟然用一個尖尖硬硬的東西戳了我裡面!”
薛沉:“……?”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又帶媽罵人,又拿硬東西戳人??
……
薛沉先在微信上把事情大概和簡蘭斯說了一下,隨後才回了屋裡。
因為暫時還不知邪祟的真面目,怕打草驚蛇,兩人便默契地沒有立刻告訴晉久恆昨晚的事,隻說有些眉目了,但是需要留宿一晚。
晉久恆一聽大喜,哪有二話,當即就同意了。
怕人多出問題,他還臨時給保姆阿姨放了個假,讓她回自己家住一晚。
薛沉他們來的時間就不早,這麽一折騰,天就黑了。
晉久恆便叫了附近一個挺有名的酒樓的外賣,跟薛沉和簡蘭斯一起隨便對付了一餐。
那酒樓定位高端,外賣用的都是高級的瓷器餐具,吃完也不用收拾,隔天酒樓會派人上門來收回去。
吃完飯後,三人一起到了晉久恆房間,還把房間的燈關上了。
這是薛沉的建議,他根據晉久恆前面提供的種種跡象猜測,這個邪祟的目的為何暫不可知,但這麽久隻搞晉久恆一個人,也沒有留下任何氣息,可見對方非常謹慎。
昨晚對方貿然在晉久恆房間出現,估計也是不知道房裡的河蚌是精怪的緣故。
為了確保那邪祟現身,薛沉和簡蘭斯都斂去了自身的氣息。
薛沉自是不用說,他現在用的就是人身,不施法的時候,看起來與凡人一般無二。
而騎士精神講究堅韌沉穩,簡蘭斯自小修心,凝神的時候,連呼吸都很難為邪物所察覺。
此外,就是讓車碧君釋放蜃氣,他昨晚與那邪祟有過交鋒,那邪祟必定會循著他的氣息而來。
如此安排之後,就是耐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午夜,依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簡蘭斯不愧是騎士,果然堅韌,仍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薛沉可沒那麽有坐相,整個人早就不知不覺地往旁邊癱下去了。
好想找東西盤著哦。
怕驚動那邪祟,他連遊戲也沒玩,都快無聊死了,他也不是什麽有耐心的龍,就往旁邊挪了一點,本來是想看看簡蘭斯的美貌打發時間。
……龍眼在黑暗中也是能視物的。
但他沒計算好距離,這一挪,腦袋直接靠到一個結實又不失彈性的東西上,啊,是簡蘭斯的大腿!
簡蘭斯本來鎮定地坐著,突然腿上一沉,低頭一看,就撞上了一雙瑩潤的眼睛。
明明是在夜色之中,那眼睛依然通透如琉璃,閃動著動人的光澤。
兩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對視。
簡蘭斯:?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選擇了沉默。
薛沉見他既然沒有反對(?),索性也不挪動了,大大方方地枕在他的大腿上。
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簡蘭斯的下巴,哦,還有下巴下面修長的脖子和凸起的喉結。
連喉結都是好看的。
薛沉心裡不自覺癢癢的,想念起了美人的手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乾脆去摸索簡蘭斯的手,壓低聲音道:“給我摸摸。”
簡蘭斯:“……”
他頓了一下,終是默默握住薛沉的手掌,給他輕揉了起來。
晉久恆視力沒那麽好,看不清他們這邊的情況,房裡有蜃氣,他坐著坐著,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他難得有這麽充沛的睡意,尤其懷念昨晚香甜的夢境,終於沒忍住,站起來小聲道:“我去被窩裡等吧。”
正要去床上,又覺得房間裡有些悶,便走去窗邊,打開一條縫隙透氣。
就在他拉開窗頁的同時,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風聲中夾著一陣若有似無的嗚咽聲。
“嗚嗚——嗚嗚——”
晉久恆渾身一陣激靈,睡意頓時被嚇散,整個人一下清醒了過來,連忙轉頭去看薛沉和簡蘭斯:“你們聽到了嗎?”
薛沉和簡蘭斯已經站了起來,正側首細聽。
“嗚嗚——嗚嗚——”
那聲音在空中飄散開來,低沉哀怨,如泣如訴,像是誰在夜色中哭泣,在黑暗中顯得尤為瘮人。
而在嗚咽聲之後,還能聽到一道細細的,不辨雌雄的人聲——
“晉久恆,你這個不孝子,你媽沒了!”
“你媽就要沒了!不孝子!白眼狼!”
晉久恆臉都綠了:“又來了,又罵我了!你們快把它抓出來。”
但見火光一閃,屋內瞬間被照亮。
卻是從簡蘭斯手上發出的,他指間不知何時夾著張黃符,這火光正是燃燒黃符的火焰。
晉久恆:???
他情不自禁問道:“大侄子,你不是神父嗎?”為什麽用的是道門的符籙?
簡蘭斯:“……”
簡蘭斯沒回答晉久恆,隨著那黃符燃燒,他和薛沉同時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雖然細微,但是是清脆的,有點像是瓷器碰撞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打開房門,悄無聲息地循著那聲音的方向走去。
然後,他們就走到了廚房的門外。
兩人同時:“……”
晉久恆不敢一個人待在房裡,也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過去,於是也看到了廚房裡的一幕。
廚房的燈沒有開,但有一扇窗戶,月光和不遠處的路燈的余光從窗戶透進來,堪堪能讓人看清廚房裡的情形。
就見他們晚上吃外賣留下的餐具全部被收進了水槽裡,而此時,水龍頭打開著,洗碗布和一個盤子竟是憑空漂浮在水龍頭下,正在衝洗。
晉久恆眼睛陡然睜大,頭皮發麻,喉嚨發緊,情不自禁地發出聲音:“鬼鬼、鬼、有鬼……”
“啪”的一聲,簡蘭斯打開了廚房和餐廳的大燈,室內光芒大放。
與此同時,薛沉伸手在晉久恆的後腦杓拍了一下。
晉久恆眼前一晃,定睛再看,就見廚房裡多了一個人影,一個修長秀氣的少年站在水槽前,聽到聲音,他回頭看了過來,但見他胸前穿著圍裙,手上還拿著洗碗布。
正是他在洗碗。
晉久恆聲音直抖:“你你你、你是什麽人?”
少年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了薛沉和簡蘭斯一眼,眼睛眯了起來,流露出一絲危險,陰陰道:“好啊,你們竟然能藏住氣息,我還以為只是普通人,原來是有道行的。”
那聲音細細的,雌雄莫辨,正是方才罵晉久恆的聲音。
少年放下洗碗布,解下圍裙,擼起袖子冷笑道:“看來昨晚那妖怪也是你們故意布下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晉久恆聞言大驚:“什麽?昨晚有妖怪?”
薛沉此時沒工夫回答他,正要動手,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怒吼:“昨晚就是你戳的我!!”
接著一道身影撲了過來,正是車碧君化了人形,他撲向少年,兩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當即打得不可開交。
精怪邪祟都是很記仇的,不止這少年要找車碧君算帳,車碧君也要找這少年算帳。
晉久恆都呆滯了:“這個又是誰???”
只聽一陣“乒呤哐啷”的巨響,小小的廚房宛如被戰車碾過,狼藉一片。
眼看著車碧君和那少年直接撞碎了廚房的推拉門,打到餐廳來,薛沉終於看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手按住一個:“菜雞互啄就別浪費裝修了。”
多好的裝修啊!金碧輝煌的!
“你想拉架?”少年露出輕蔑的笑,“區區凡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
話音剛落,一個拳頭直搗他的眼窩,薛沉一把將他按在地上,重拳出擊:“這就掂量給你看。”
一分鍾後,幾人在客廳裡坐了下來。
晉久恆臉上發綠,膝蓋還有些哆嗦。
在他們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顆約有半米長的大田螺。
那田螺發出“嗚嗚嗚嗚”的哭聲,比晉久恆每天晚上聽到的還要淒慘十倍,一邊哭一邊求饒:“大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饒了我吧。”
薛沉無視他的哀求,正要審問,就聽旁邊的車碧君突然發出“啊”的一聲慘叫:“你你你、你竟然是田螺!那你昨晚戳我的地方!豈不是你的屁股!你好下流!!”
“你才下流!”那田螺深感受到了侮辱,一時也顧不上哭了,破口大罵道,“你怎麽不說你昨晚是怎麽夾我的!!”
其他人:“……”
這什麽不堪入目的對話!
作者有話要說:
是純潔的!!!!用田螺屁股戳!用蚌殼夾!
是打架!水產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