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季揚好心情的放下手機，滑動鼠標繼續看剛才那個沒看完的帖子。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那個帖子已經從1500層左右蓋到了2500 的回復量。各國語言通過智能翻譯轉化成為和當下網絡用語可以貼合的中文，讀起來毫無障礙。

　　「所以說，都這麼高度智能了，還要考四六級折磨人幹什麼……」季揚嘟囔著，點擊過濾了十五字以下的回帖以及被系統自動判定帶有攻擊性的回帖，而後再飛快往下瀏覽。

　　一路都是觀點沒有什麼差異的贊同、反對或者觀望回復，大約到了兩千層的時候忽然來了一條匿名網友評論。

　　匿名：其實怎麼說呢，外表看上去很冷淡的人並不一定對所有人都冷淡啊。我和我男票沒在一起的時候，他可高冷了，拽得像個智障……咳，結果沒想到後面我們在一起，真的！不出一個星期，他就粘人的像個智障了！不過對外的時候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所以我覺得這個真講不定。

　　樓下不少人引用了這層回復。

　　一條小魚：wow，這個屬性蜜汁帶感。

　　David_XX：有點道理。

　　再往後這帖子的走向就開始完全跑偏，徹底成了「我和我對象的日常二三事」。

　　就在此時，季揚的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去，是前面有一會兒沒回復的秦路易突然回復了。

　　秦路易：不喜歡火鍋。

　　放在此刻的秦路易身上，吃土都比吃火鍋不那麼氣人。

　　這世上還有不喜歡火鍋的人？簡直反人類，火鍋揚想掀桌。

　　季揚趴在桌上一隻手扶著手機，偏頭看著屏幕，想了想回復他。

　　揚揚大寶貝：那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可以陪你的。

　　秦路易穿梭在人來人往的嘈雜地鐵站，景色時而像快進又時而像慢放，所有熱鬧和生氣都只從他身邊一掠而過。他是一個性格有很大缺陷的人，往上追溯大概是從生母去世而生父對他關心又不夠多的原因。不過秦路易會將之歸咎於自己生性就不太偏好熱鬧有關。

　　「所以啊，今天linda就超搞笑的，她那個presentation就完全copy了lucy……」

　　「那家的奶茶特別難喝，你還想去啊？」

　　「完全懶得做飯啊！」

　　「哈哈哈哈，你看這條八卦……」

　　他站在這些對話的中心，聽見無數與自己無關的句子從耳邊劃過，再低頭看著屏幕裡躍上來的最新回復，眼神專注而溫和。很難得有一次，僅僅通過手機上正在溝通的一條消息就讓他有了被人陪伴的感覺。

　　秦路易這時候才有些回過味兒來，他並不是完全不喜歡熱鬧。他想要的是自己從來沒擁有過，獨屬於自己的熱鬧。

　　季揚爬回床上翹著腳輕輕搖晃，他嘴裡哼著歌手指點在屏幕上玩小遊戲。

　　秦路易的兩條消息連飛了進來季揚還是頭一次連著這麼高密集度收到秦路易的消息。

　　秦路易：想吃葡萄。

　　秦路易：西瓜也不錯。

　　葡萄和西瓜？簡直太簡單了吧。

　　揚揚大寶貝：瞭解！

　　不就是葡萄西瓜嗎，簡直是當下最便宜水果之一，季揚完全不解風情，心想：到時候我給你搞一車來。

　　嗯，三輪車。

　　雖然說天氣入秋已經有些日子，但是十月將至的時候正午太陽當空，還是能將人熱到原地融化。

　　季浩昨晚到了S市，今天早上開完會以後到學校正好幫季揚略收拾了東西，而後以家長的身份帶著他們一寢室的人去平時學生黨們難以消費的餐廳吃了午飯，最後再將要去高鐵站的袁曉輝盧浩順路捎了過去。

　　等人都走了，季揚立馬跑到後排橫躺下來，蜷著腿要午睡。

　　季浩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你是不是豬精轉世？成天就吃吃喝喝睡睡的，給我做好了把安全帶繫好嘍，一會兒也不怕摔死你。」

　　季揚賴皮精，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拖延道：「我就躺一會兒，等你上高速我再起來，你開車過來開會是不是就是為了順道接我回去啊？」

　　他嘿嘿嘿笑得挺得意。季浩對他好，季揚心裡清楚著呢，他哥就是嘴上罵人厲害，實際上比誰都慣著自己。

　　季浩冷笑說：「你想的美吧，我怕順道接你被媽嘮叨死，要不然誰稀的管你。」

　　「那你還請我朋友吃飯。」

　　「我怕不請人家吃點好的，一會兒我豬精弟弟給人揍死了。」

　　「怎麼說話呢，」季揚聽不下去了，「等回家我告訴爸媽你說他們是豬。」

　　季浩低笑，不以為意，「行了啊，坐好了把安全帶繫上，」他頓了頓，將話題轉移開，「對了，你前陣子說那學弟，有譜沒有？」

　　「我覺得還可以，」季揚低頭給自己系安全帶，「他答應國慶以後給我補習英語了。」

　　季浩點頭，十個手指在方向盤上輪流敲擊了一遍，語氣裡面有一點不難聽出的尷尬，「那什麼啊，你們現在小年輕都容易衝動，特別是兩個男的，我查過資料，因為那什麼……生理構造，然後就是挺容易出事兒的……你到時候注意點兒啊，自己的身體別不愛護。」

　　這串話說完，車上兩個人都快因為尷尬症當初死亡了。

　　季揚紅著臉：「是不是爸媽逼你說的。」

　　季浩看向窗外：「你明白就好。」

　　十一國慶季揚家裡一向是沒有什麼活動的，唯一算得上不同的就是他們家過得像正月。成天就是在家做好吃的，吃完以後看看電視玩玩電腦，晚上再出去溜躂一圈。

　　趁著國慶出門到熱門景區玩簡直就是自我折磨，早年經歷了幾次以後，季揚他們家就再也不上這個當了。從在國慶全在家休假，真·休假。

　　季揚他媽對於季揚提過的秦路易一直很好奇，整個假期旁敲側擊的問季揚各種問題。

　　「就比你小一歲啊？」，「嗯。」

　　「首都人啊？」，「對。」

　　「家裡做什麼的問過了嗎？」，「沒有。」

　　「人品不錯吧？」，「好得很。」

　　問完這些，季揚媽媽覺得滿意了。回到房間摸摸索索一陣，掏出一疊紅鈔票來，然後跑到季揚面前給他數了三十張。

　　「這個你拿去，你們小年輕談戀愛費錢，生活費一會兒別不夠了。」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現金放家裡？」季揚瞪大眼睛。

　　那一疊少說也有一萬吧？

　　「我前幾天讓你爸領一千塊回來，他老眼昏花多按了一個零，然後又不曉得怎麼存回去，就都帶回來了，我說他傻他還要和我生氣。」季揚媽媽說著摸摸自己兒子腦袋，「要是不夠再和媽媽講，追朋友多花點錢沒事的。」

　　追求行動在他來看沒有一點進展的季揚，被這錢砸的美滋滋。

　　季揚爸爸路過季揚房門口，剛好聽見季揚他媽告狀這段，立刻粗聲粗氣的反駁：「誰說我不知道怎麼存的，我就是懶得存，你再亂說明天我不去買菜了。」

　　「我就開個玩笑你也當真啊。」季揚媽媽推著他往外走，「不要打擾兒子休息了，走走走。」

　　等他們一走，季揚立刻飛撲到床上，嗤嗤的樂了一會兒，再打開手機給秦路易報喜。

　　揚揚大寶貝：我現在非常的富有，過兩天給你買超多好吃的。【得意】

　　揚揚大寶貝：我還是覺得火鍋很好吃，你真的不喜歡吃火鍋嗎？你在外面租的房子能不能開火，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做火鍋哦，我做的火鍋特別好吃的。

　　一個只會買知名現成火鍋料做湯底的人，如是恬不知恥的自誇道 。

　　另一邊正在進行一場尬飯的秦路易和陳蘊都被突然來的提示音轉移了視線，往秦路易放在一旁的手機看去。

　　秦路易放下刀叉，點開手機，面上忽然露出一點幾不可見的笑意。

　　因為前面兩人之間不冷不熱氛圍而很侷促的陳蘊敏感的捕捉到秦路易的這一絲情緒變化，脫口而出問：「女朋友嗎？」

　　她問完以後隨即覺得自己失言，話說的太過突兀了。秦路易與她之間的大多對話本來就進行的乾巴巴的，陳蘊絲毫不期待秦路易會正面回答自己這麼私密的問題。

　　不過沒想到，秦路易的心情似乎因為那兩條消息有些好轉。

　　他放下手機抬起頭，用平淡的語氣對陳蘊道：「他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