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八大家族和各方勢力，誰先上來拿我，我都不會覺得意外。唯有馮天道，讓我實在不能接受，這麼多的家主裡面，我和他的私交算是最好了吧，之前的各種牽連就不說了，就說一個月前的比武大會上，我倆還曾聯手抗擊李皇帝，並笑稱彼此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個時候真能稱得上是同心同德了。

就算拋開這些不談，我和他女兒的關係也不錯吧，就是看在他女兒的面子上，他也不該頭一個出來挑釁我！

結果轉眼之間，就跟完全不認識我似的，該打就打、該殺就殺，完美詮釋了「翻臉無情」這幾個字的含義。就連瘋牛，似乎都很詫異馮天道的決定，回過頭去疑惑地看向他的家主，我和馮千月、馮家之間的事，瘋牛知道得清清楚楚，同樣理解不了馮天道的狠毒。而馮天道壓根就不解釋什麼，直接板著臉說：「快上！」

瘋牛沒有辦法，只好攥緊了他的大鐵鎚，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馮天道還看了劉德全一眼，劉德全也默默地點了點頭。馮天道的一個眼神，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我和馮千月的事情，劉家已經很不滿意了，所以馮天道才會主動跳出來攻伐我，為的就是在劉家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立場，以示自己和劉家聯姻的決心。

我嘛，當然就成了炮灰。

瘋牛已經走了出來，手邊垂著他那柄恐怖的鐵鎚，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我，殺氣十足。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怪異，之前瘋牛為了救我，還和龍王拼得你死我活，差點把命都丟在龍華集團的地下層里；可是現在，瘋牛卻要出來殺我，就好像我倆是見面就紅眼的敵人。

在省城，瘋牛的名氣也挺大的，都知道他是馮家的第一高手。在看到瘋牛出現之後，對面立刻起了一陣騷動，都很期待看到瘋牛和我對戰的場面，還有人高聲叫著：「瘋牛，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把那個傢伙殺了！」

哦，是劉璨君喊的。

我們這邊，也有不少人聽過瘋牛的大名，紛紛為我的安危感到擔憂。蚊子說道：「峰哥，咱們一起上吧，就和他們拼了！」

我搖搖頭，低聲說道：「他們現在你推我阻，誰都不願意頭一個上來，如果咱們一起上的話，反而會把他們激得團結起來。所以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如果我能贏了這個瘋牛，他們就更加不敢上了！」

「有把握么？」飛刀陳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我回頭看了看殺氣全開的瘋牛，緩緩搖了搖頭。瘋牛能跟龍王戰個不相上下，我是真的沒有把握對付，只能試試看了。飛刀陳嘆了口氣：「儘力而為就行，咱們兄弟同生共死！」

飛刀陳這話說的，就好像他才是老大似的，不過他一向不怎麼會說話，我也習慣了，知道他沒有惡意，所以也沒當回事。點點頭后，我便握緊手裡的三菱刮刀，走了出去，站在瘋牛對面。

現場也都安靜下來，大家屏氣凝神地看著我倆。比武大會的冠軍，和馮家的第一高手，這種碰撞使得現場眾人相當期待，都不亞於之前我和流星的終極一戰了。

但我心裡明白，瘋牛絕非流星可比。我第一次見到瘋牛的時候，就被他恐怖的氣勢和霸道的手段給嚇到了，當時他無所顧忌地朝我瘋狂行駛中的車子奔來，還把我的擋風玻璃給砸破了。隨著後來逐漸對他的深入了解，他的身手也一次次刷新我的三觀，讓我曾經產生過「這哪裡是人類啊」的想法，也懷疑過自己這輩子究竟能不能到他這個地步？

但是現在，雖然我仍無把握勝他，但是已有自信和他一戰。

我默默注視著瘋牛，他曾經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肯定不會和他打架。瘋牛顯然也並不想和我打，因為馮千月的原因，他對我一直都挺好的，甚至還說過我才是馮千月的未婚夫這種話——雖然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這句話無疑是對我的肯定。但是現在，因為馮天道的命令，我們不得不兵戎相見。

而且對瘋牛來說，家主的命令肯定是大過天的，無論他心中有多麼不忍，也會使出全力來對付我。

「看招！」

瘋牛突然吼了一聲，腳下噔噔噔響起，身子已經疾速竄來，手中的大鐵鎚也徑直砸向我的腦袋，嗡嗡的聲音破空而響，威力猶如泰山壓頂，給人很濃重的窒息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瘋牛的速度很快，如果放在以前，我根本就擋不住，只有往後撤退的份兒，不然腦子就要變成西瓜了。但是現在，我已經能夠跟上他的速度，立刻舉起手中的三菱刮刀一擋。

「鐺！」

一聲重響過後，瘋牛手裡的大鐵鎚殺氣重重，似乎世間一切物體都能被其碾碎。我手裡的三菱刮刀迅速向下壓彎，根本就吃不住這麼重的力道，當初龍王都擋不住他這一錘之威，更何況我？

於是我立刻放棄了和瘋牛比拼力道，猛地把手裡的刮刀一抽，身子也迅速一閃，瘋牛手中的大鐵鎚徑直砸在地上，「轟」的一聲砸出一個小坑，沙石飛濺。

瘋牛的鐵鎚一落地，又迅速提起，再次朝我嗡嗡砸來，中間一點停頓都沒有，行雲流水、毫無阻滯，彷彿有著使不完的力氣。而我知道，瘋牛的力氣並不是無窮無盡的，因為我曾經看他和龍王打架，打到幾乎氣力衰竭，到最後連鎚子都有點拎不動了。

我腦子裡回憶著龍王和瘋牛打架的場面，當時龍王完全避開瘋牛的恐怖威壓，就以靈巧的身形不斷和其周旋，同時磨損著瘋牛的力氣。畢竟瘋牛最可怕的就是他的一身神力，被他那個大鎚子砸中一下肯定不死也傷。當時龍王差點就成功了，可惜當時瘋牛賣了一個破綻，故意把肩膀給龍王刺，才一捶把龍王給擊飛出去。

有了前車之鑒，現在的我肯定不會再犯龍王一樣的錯誤，所以我只是奮力和瘋牛周旋著，並沒有伺機攻擊他的意思，我就想等到他的氣力磨損到差不多了，再把他解決掉。

瘋牛是個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高手，當然很快就發現了我的用意，連著掄了四五錘都沒結果之後，直接就停了手，站在原地皺眉問我：「你到底還打不打？」

瘋牛這麼一問，對面的人也都跟著亂了起來，畢竟大家還挺期待我和瘋牛這一戰的，結果對戰開始以後就是瘋牛不斷地攻，而我不斷地躲，看著特別沒有意思，所以一個個都開始叫喚。

「王峰，你剛才不是挺狂嗎，怎麼現在沒什麼動靜了？」

「這就是比武大賽冠軍的實力？上來就是躲、躲、躲，你還真不夠丟人的啊！」

「真不知道你是靠什麼手段才贏的流星，你不覺得自己現在像個笑話？」

這幫傢伙，之前我拿冠軍的時候，將我捧上天的是他們，現在也就一個月過去，將我狠狠踩到底的還是他們，人民群眾的輿論力量確實可怕，我突然理解到了趙雪晴的感受。

我的心性其實已經夠穩，但在這種大肆辱罵之下還是有點沉不住氣了，當時就紅著眼睛朝瘋牛沖了過去，腳下都沒什麼章法了，手裡的三菱刮刀也颼颼地直捅過去。

看我主動出擊，眾人這才安靜下來，繼續看著我們戰鬥。

瘋牛的鐵鎚也迅速掄出，那種泰山壓頂一般的窒息感也再次出現。

這次我沒有再躲，而是用手中的三菱刮刀去擋。

鐺！

火花四濺。

和之前一樣，擋肯定是擋不住的，我的三菱刮刀迅速被壓彎了。我懷疑整個省城，瘋牛的神力絕對是頭一份的。而我這次，卻沒把刮刀抽回，而是趁著這個機會，迅速將龍脈之力穿過陽谷穴，並集中在右拳之上，一剎那的功夫，整個右拳就變得又紅又燙了，像是一塊剛剛燒紅的烙鐵，其中還冒著絲絲白氣，迅速砸向瘋牛的胸膛。

——之前我的沉不住氣，其實是裝出來的，我故意做出被刺激到的樣子，也故意跑得歪歪扭扭，其實是趁著大家不注意，將三菱刮刀換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面，好騰出右手來給予瘋牛這重重一擊。

右拳的灼熱力量，對我來說是不會輕易動用的絕招，類似鬥地主時的王炸，關鍵時刻才會使出，並且一出擊就要保證效果。

現在，我覺得到了這種時候。

瘋牛的雙手握著鐵鎚，整個人都在攻擊狀態，根本無力躲開我這一擊。

然而，就在我灼熱的拳頭距離瘋牛胸口只有幾公分的時候，瘋牛的嘴巴突然微動，輕輕對我說了句話。

聽到這句話后，我整個人都愣住了，攻出去的拳頭也停滯不前。

而瘋牛沉沉一笑，趁著這個機會，手中鐵鎚猛地一轉，重重掄在我的腰間。我的身子頓時彎成一隻蝦米，緊接著整個人也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