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學生自殺等級測試（7）

　　激昂高亢的音樂在空曠的大廳內迴盪。

　　安息揮劍震去刃上血，劍身清嘯。那把劍幾分鐘前剛剛洞穿了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現在它被握在安息手中，自上而下貫穿塵封多年的衣冠塚，賦予那些不幸的囚魂以自由。

　　李星澍則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鋼管，他只需對著棺材輕輕一敲，棺材就自動土崩瓦解，彷彿那些沉重的木料皆薄如蟬翼。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名優秀的鼓手，跟隨著音樂的節奏，在每一小節的末尾敲落重音鼓點。

　　當安息靠近，李星澍立刻變了一個樣。他跳上棺材蓋，雙手高舉鋼管，賣力捶打，擊打聲中彷彿充斥著「大鎚80，小鎚40」的土味吶喊。

　　安息：大兄弟，注意點形象好嗎？你這樣一點美感都沒有。

　　地面上鋪滿粘稠的鮮血，每當棺材散架，木料掉落一地，大片濺起的血滴全都沾染到安息身上，沒過一會兒，他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但他很開心。

　　他能夠聽到靈魂被釋放的歡笑聲，那群英年早逝的生命發出此起彼伏的致謝聲，還有幾隻鬼激動到泣音連連。

　　不知是不是身在學校的關係，安息總覺它們的表現活像高考結束後狂歡的學生。

　　兩者確實有相似點，激動，喜悅，與近在眼前的別離。

　　這群學生鬼們生前大多互不相識，死後卻一起在三教受困十數年，它們之間會產生怎樣的情感？如今各赴輪迴，是否帶著一絲不捨？

　　安息不知道，他只是跟隨音樂的節奏，和李星澍一起破壞、摧毀、粉碎。

　　他們在陰森的墓穴裡，上演一場荒誕又熱血的音樂劇。

　　酣暢淋漓。

　　……

　　終於，當最後一片棺木也被擊碎，安息遲緩的直起身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指尖一鬆，長劍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上。

　　鬼魂狂歡的聲音遠去了，到最後，只剩下兩個聲音還在安息耳邊喃喃懇求，又氣又急。

　　「求你了相信我，我是對的啊！」

　　「仔細想想，你仔細想想！想通了，你就知道了，應該聽她的……」

　　安息不耐煩的一揮手，心說別逼逼了，我怎麼可能學你們倆去死，我這條命還要留著通關遊戲，回到現實世界呢。

　　想到這裡，他突然心下一驚。

　　對呀，他是來答題的，不是來解放鬼魂做善事的，而且，他把題干破壞了，會不會被取消考試資格，逐出考場？

　　安息急忙拉來李星澍討論他倆胡作非為的可能結果。

　　李星澍看到安息一臉「意外懷孕怎麼辦」的表情，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饒有興致的繼續看他苦惱的樣子，最後才勾起唇角，說：「你不會有事。」

　　安息：？

　　「無論這場考試結果如何，你都不會有事。」李星澍暗棕色的眸子平靜而深沉，他說話時的語氣慢條斯理，卻又堅定有力。

　　安息眉頭微蹙，李星澍的話聽上去不像在開玩笑，可他憑什麼這麼說？他難道還留有一手？能在遊戲裡抽到boss卡的人，絕對是厲害角色。這場遊戲裡如果他願意幫自己，那是他人好，如果他不願意，那安息也沒轍。

　　【你顧好自己就行，我會拿高分的。】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這句話，李星澍無奈的笑了，老婆的勝負心有點強啊！

　　安息一邊和李星澍討論，一邊還得應付潘林姐妹的魔音穿耳，他覺得林妹妹自己聽到的召喚聲都沒這麼魔性，小姑娘簡直奉行洗腦式催眠。

　　「聽我的沒錯……我是對的……想想題目……想想這場考試……」

　　題目和考試……

　　安息的思路不由自主的跟隨林妹妹的話語。

　　【凡活物的生命和人類的氣息，都在它手中。耳朵豈不試驗言語，正如上膛嘗食物嗎？】

　　【大學生自殺等級測試】

　　他的心臟猛然一跳，一個激靈從腳底打到天靈蓋。

　　該死的，所有人都忽略了！

　　安息只覺得腎上腺素急劇飆升，血液恨不得衝破頭頂噴出來，他的手因為過於激動而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一把抓住李星澍，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見，大吼道：「林妹妹是對的！」

　　他想解釋，卻發現一旦涉及這個問題，嘴裡就好似有了一道封禁，他說不出其餘的字，只能不斷重複：「她是對的！林妹妹是對的！」

　　可是無論安息如何焦急，李星澍只是用不解和擔憂的眼神望向他，安息憋得快要吐血。

　　好不容易，李星澍讀懂了半句唇語：「對的？什麼是對的？」

　　安息沒有辦法，四下打量，看到了地上那把劍。

　　不久之前，林妹妹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其自盡。

　　安息也不猶豫，撿起那把劍，反手就對著自己的肚子捅了進去。

　　「臥槽、疼！」

　　疼痛排山倒海而來，安息一下子淚眼朦朧。他強撐著睜開眼，看到李星澍臉上的驚恐和絕望，與失去重要親人時的潘太太多麼相像。

　　李星澍伸過手扶他，安息卻躲開了，他知道自己必須將這個信息傳遞下去，他要告訴李星澍真相，他要他們兩人全須全尾的離開這場遊戲。

　　安息強忍著疼痛，雙手再度握上劍柄，猛的用力，一鼓作氣將刺穿腹部的劍又拔了出來。

　　劇痛使安息脫力，腿一軟就要倒地，李星澍慌忙將他擁入懷中。

　　如果愛人在你面前自殺，你會怎麼做？

　　此時此刻，李星澍無比後悔，他雙唇顫抖，想告訴安息自己的真實身份，想和他說我能保護你，你不用遭這種罪。安息的腹部，鮮血汩汩湧出，李星澍下意識用手去堵，卻怎麼也擋不了生命的流逝。

　　「你這個傻瓜，我跟你說，我其實是——」

　　他的話來不及說完，因為安息用劍柄抵住了他的下巴。

　　彌留之際，安息顧不上李星澍的失聰，他要賭一把，賭李星澍夠聰明，能夠從他的所作所為中猜出正確答案。

　　他握著劍，往李星澍心口送，「殺了你自己，快……殺了你自己！」

　　叮——

　　鈴聲突兀的響起。

　　【本場考試已結束，請各位考生停止答題】

　　【下面公佈考試成績】

　　作者有話要說：　　安息：你在我面前死一次，我也要在你面前死一次，扯平了！

　　李星澍：都說升棺發材死老婆，我怎麼拆棺材反而死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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