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像是傳說中那條突然被人點了睛的神龍,凌安原本在自己心中模糊淺淡的形象忽地鮮活起來,趙崇看著對方那氣到泛紅的臉頰,莫名就明白了什麼叫活色生香。
怪不得娘家無勢卻還能在深宮裡得到一份寵愛,看來凌安那早逝的母妃的確有一份不輸於任何人的好相貌。
聽到男人的意味不明的讚賞,青年面上並無喜色,只是自嘲地輕笑一聲:「困於深宮,凌安所能守住的甚少,若是王爺無事,那便請回吧。」
「凌安乏了,便不遠送。」
收到這明晃晃的逐客令,趙崇的腳步卻並無半分移動,他站在青年的面前,山岳一般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過了這麼久還是沒學會端起皇帝的架子,」低頭打量了一下青年的眉眼,趙崇驀地勾唇,「方才教過你該叫本王什麼,安兒怎麼又忘了?」
「朕累了,」挺直脊背,青年對上男人純黑的瞳孔一字一頓道,「皇叔這便退下吧。」
說罷,他便用了個巧勁兒向後動了下椅子,成功地脫離了男人的包圍。
有點意思,看到青年拋下他徑直走向內間的背影,趙崇心頭再次湧上了那種在戰場上征戰殺伐的熱血。
彷彿見到了一匹正合他眼緣的烈馬,若是不將對方征服,趙崇總覺得心裡會有一絲難耐。
轉身走人,趙崇在出了寢殿宮門後隨手把腰間的令牌扔給了等在門口的貼身太監:「喜德,傳本王旨意,以後清晏殿用度如常,若有人敢剋扣怠慢,立斬不饒。」
好歹也是跟在趙崇身邊近十年的老人,喜德立即應聲收了令牌,偷偷琢磨了一下自家主子此時的心思,他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清晏殿現在這些人……」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併罰了吧,」不在意地掃了一圈四周撲通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趙崇大步向前,一句話便定了這些人日後的去路,「敢如此苛待一朝天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比旁人多長了幾個腦袋。」
可這世上除了那些京城以外的平民百姓,又有哪個不知道凌安不過是個沒實權的傀儡皇帝?偷偷在心裡感慨一句,喜德搖了搖頭,卻並不為這些下人難過。
宮中踩低捧高雖然常見,但若不能確定對方永無翻身之日,這做人做事還是需要留一線。
他有預感,經此一遭,這個小皇帝的好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而另一邊,通過零十一聽到外界聲響的林果仰躺在床上,默默為日後劇情的走向進行著規劃。
[相愛相殺的感覺怎麼樣?]撐著兩條短短的後腿蹦到林果身上,零十一顫顫悠悠地在對方平坦的肚子上一坐,[這個世界的人設有點麻煩,你根本不能主動去接近趙崇。]
別說是有奪位軟禁之仇在心,就算沒有這麼一茬,以原主的性格也根本不會跟趙崇有多親近。
[既然我不能就山,那就讓山先來就我,]彎彎嘴角,林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就他剛才看我的那個眼神,只要小爺我稍加撩撥,分分鐘就能給你上演一幕強制愛。]
[男人嘛,骨子裡都有一種劣根性的征服慾,就原主這一款,絕對能勾起任何人攀折的野心。]
[真不知道你在開心個啥,]煞有介事地摸了摸林果露在外面的手腕,零十一故意搖頭晃腦誇張道,[沒發燒啊?他趙崇的態度變得這麼快,你就不怕那個辣雞反派和原主之間有什麼貓膩?]
[沒有的事,你當原主的記憶我都是白看的?]自信地揚了揚眉,林果胡嚕了一把零十一的毛,[等著吧,國宴之前,小爺我肯定能讓你大跌眼鏡。]
然而令林果挫敗的是,接下來一連三天他都沒有再見到趙崇一面,作為一個行動受限的小可憐,就算林果的生活條件因為對方的命令而明顯改善,但他本人卻還是牢牢地被拘在了清晏殿這一畝三分地。
閒得發慌,就在他準備崩點人設出去轉轉來個偶遇時,門口新換的宮人終於又喚起了林果最想聽的那句「參見王爺」。
一骨碌從床上爬起坐好,林果隨意抓了一本書,學著上一世沈霽的樣子倚在床頭看了起來。
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是皇帝,這個世界還沒人能讓他屈尊行禮。
「安兒倒是無論何時都有讀書的好閒情,」毫無顧忌地邁入內間,趙崇仍舊穿了一身黑袍,只是其上的暗紋變了花樣,「今夜便是約定之期,本王派人送了你要穿的衣物過來,酉時前收拾妥當,會有龍攆前來接你。」
「這可是你難得接觸外界的機會,安兒可要好好把握才是。」
「朕知道了,皇叔可以退下了。」頭也不抬地翻了一頁書,青年聽不出起伏地開口,端的是有那麼幾分能唬人的君主威勢。
旁的事情倔得很,事關天家形象卻知道乖巧,用手擋住對方所看的內容,趙崇不滿道:「本王教你這些,可不是讓你日日對本王下逐客令的。」
「那皇叔還想如何?」面無表情地抬頭,青年冷淡地看向那個站在他身側擋住了大半光線的男人,「以你我二人的關係,難道朕還要對皇叔的到來掃榻相迎不成?」
「如若本王偏愛這份虛情假意呢?」
「恕不奉陪,」合上手裡的書本,青年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地側過了頭,「朕忙得很,沒時間陪皇叔玩這種過家家的小遊戲。」
如果不是被迫成了不讓凌家的江山真正落入外姓人手中的最後一道底線,依照原主的性格,他恐怕早已遠遠離開這個吃人的地界。
「本王知道你不怕死,」不想只能看到青年的側臉,趙崇再次熟門熟路地伸手捏住了對方的下巴,「不敢自戕,卻巴不得本王一刀給你個痛快……」
「我說得對嗎,陛下?」
如此鄭重的稱呼卻在這樣輕佻的動作中叫出,本就極重上下尊卑的青年垂下眼瞼,暗暗攥白了藏在袖子裡的指尖。
「既然知曉,皇叔為何不乾脆給朕一個解脫,」啞著嗓子,青年聲音裡滿是一片求死的坦然,「朝局已定,皇叔大可放棄朕這一塊無用的擋箭牌。」
「因為本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比本王快活,」半真半假地哼笑,趙崇抬起對方的下巴對上自己的眼睛,「想死也容易,等安兒哪天想活了,皇叔一定親手斬下你的頭。」
這世界的反派莫不是精神上有點問題?暗搓搓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林果毫不客氣地拍掉對方那捏得自己有些痛的手:「你瘋了。」
如此外露的偏激,看來對方的過去一定有著什麼原著中沒有寫到的秘密。
「或許吧,」盯著青年因為情緒波動而生動起來的面容,趙崇拍了拍手,壓根不在意對方習慣性的無禮,「也許本王接下來的選擇,會是另一種讓安兒招架不住的瘋狂。」
留下這麼一句威脅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趙崇便將看似被自己嚇住的青年一個人丟在了屋子裡,宮人們一疊聲地恭送對方離開,隨即又端著托盤上的衣物配飾魚貫而入。
「陛下,時候不早了,您該準備沐浴更衣了,」恭敬地立在外間,新上任的清晏殿總管喜順彎腰提醒道,「離酉時還有三刻,陛下莫要讓王爺久等。」
自從上次王爺震怒髮落了許多人,這清晏殿就成了宮人們最不敢怠慢的地點之一,喜順是趙崇特意從王府撥到宮內的太監,自然更不敢招惹了這位入了自家王爺眼的主子。
[我怎麼覺得這架勢比起赴宴更像是侍寢?]默默和零十一吐槽一句,林果倒也沒有為難這些宮人的意思。
他又不是原主,自然不會認為這樣的監視限制是多大的侮辱。
況且現在的情況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林果自己惹出來的,若不是他掐著男人的喜好故意凹人設,原主和趙崇本該是漸行漸遠的兩條直線。
——後期描寫的重點都在主角攻還有他的那堆家花野花上,連大反派攝政王的戲份都大幅減少,又有誰會關心那個坐在龍椅上的操線娃娃。
[這個世界的渣好像是主角攻,]知道沒辦法明著讓所有人退下,不習慣被人伺候著洗澡的林果暗中為所有人下了個閉眼待命的催眠波段,[趙崇當權時他都沒有送命,反倒是自家堂兄登基後灌了自己一杯毒酒,如果我是凌安,我恐怕也會覺得這世事當真可笑。]
眼見著剛因為上個世界結束而上漲的積分又少了一截,零十一一邊心痛自家宿主的敗家,一邊不走心地回應對方:[凌銳並非外姓又佔了個清君側的名頭,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他要是不狠心除了原主才是見鬼。]
[不過死亡對原主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這渣到底是不是凌銳,我們還得見過了主角攻本人再說。]
[知道了,]閉眼沉進熱水,林果鬆了鬆原主有些僵硬的身子骨,[總之,先幫我把今晚國宴的資料都傳過來。]
演戲要演全套,除了晏柏,他向來不喜歡在任何人面前出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