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半小時的自由活動算不得多少。
北川寺辦完應該辦的事情就回到伊晦本家了。
好像是伊晦奈落對外面的伊晦島民事先說過了，北川寺想要什麽東西這些島民都會無償地拿給他。
北川寺拿到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風乾的肉干或者小串的小魚肉。
他將這些東西用乾布包裹起來，放入自己的背包中充作乾糧。
畢竟這一去就是今天一天加明天一天，乾糧和水還是要多少帶一點的。
“已經準備完全了嗎?北川法師?”坐在主位之上的伊晦奈落睜開雙眼，輕聲詢問道。
北川寺不回答，只是點頭。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伊晦奈落起身，同時側頭對著跪坐在她身邊的伊晦姐妹開口道:“我們該走了。光就居、居虛。”
值得一提的是，伊晦姐妹已經脫下了樸素的白色和服，換上了白色的巫女長袍。
長袍袖面很短，看來尺寸是經過了一定修改。
畢竟接下來要前往的地方是密林深處，要真是肥大的長袖肯定會影響到行動。
伊晦奈落也不是迂腐之人，也就允許在巫女長袍之上做一些改動了。
伊晦居虛聽話地跟在了伊晦奈落身邊，另一個伊晦光就居則是乖巧地站在北川寺身後。
她們兩人站好後，伊晦奈落也是對著北川寺說道:“雖然光就居有一定抵禦荒邪之物的能力，但還是希望北川法師到時候能稍微給她搭把手。”
“我知道了。”北川寺答應了這個不算特別過分的請求。
只是保護伊晦光就居，這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幾個人說定之後的策略，便直接走出伊晦本家，向著禦神森參道一路走去。
在這行走的過程中，島民越來越多，到了禦神森參道的時候，兩邊已經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島民。
他們靜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後，就聽見禦神森參道的盡頭傳來陣陣低吟淺唱之音。
不知何時，已經有三位穿戴祭祀禮器的巫女站在道路的盡頭，為下方的北川寺以及伊晦奈落獻上祓詞。
伴隨著這低吟淺唱之音的還有響起的太鼓、神樂鈴的聲音。
這由古代伊晦神社巫女所吟唱而出祓詞，跟隨著徐緩的鼓點以及神樂鈴清脆的響聲，幽幽地響起:
‘人含道，善命報，名親子，倫元因，心顯煉。’
‘此思誠達君。’
‘晦依道、禦木佑、鳥居境、天顯煉。’
‘其為，腰之，目之，顱之，足之，手之。’
‘......’
這祓詞實在太過熟悉，使得北川寺不由得看向身邊的伊晦奈落。
伊晦奈落也是適時地給出了解釋:“這正是我們伊晦島從久遠時代流傳下來的祓詞。前面一部分是祝福我們這一去能夠順順利利，後一部分就是我上次對你解釋過的祓詞內容。”
伊晦之日畢竟也是伊晦島上的大事，伊晦奈落不可能帶著北川寺他們不聲不響就前往禦神森深處。特別是在一些島民看來，伊晦奈落是為了他們謀求出路，才會前往禦神森深處，重啟伊晦神社與喚醒神樹。因此島民們自發組織這種儀式也是能夠理解的事情。
在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中，北川寺跟在伊晦奈落背後，一直向著參道的盡頭走去——
直到身影完全在禦神森之中消失，這些村民才完全散去。
......
在伊晦奈落的帶領之下，北川寺等人很快便來到了禦神森靈域的正確入口。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伊晦奈落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或許在禦神木枯萎之後，她又嘗試了好幾次想要獨自重啟神社，但是最後都無功而返了。
這一次也是看見北川寺的能力後，她的心中才會重新騰起重啟神社，喚醒禦神木的想法吧?
嘭！！！！
伊晦奈落從自身靈體之中震蕩出淡金色氣流。
這氣流直接將撲上來的島民怨靈給打得粉碎。
烏黑的液體也為之四散。
解決掉這突然出現的怨靈後，伊晦奈落神情微動，看向北川寺那一邊。
在她的視線之下，北川寺手裡捏著沉重的死氣大錘，一下子狠砸在撲過來的怨靈臉面。
伴隨著清脆的骨碎之音，這怨靈的整個腦袋都完全被抽飛，接著在空中像是西瓜一樣炸開。
內容物傾撒了一地。
“......”伊晦奈落。
她表面上沒有什麽感情波動，但心中卻是吃驚到無可附加。
世界上還有這種祛除怨靈的方法?！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
這獨特的除靈方法讓她隻覺得自己這些年來的研習都白費了。
正當她打算稍微稱讚北川寺的行動效率的時候，一隻怨靈突然從她面前的地面鑽出——
青白面色，腐爛的面孔，指甲外翻、手臂扭曲...是一隻非常標準的普通怨靈。
而正當伊晦奈落打算將其利用善念直接將其打碎的時候...
嘭！！！！！
腦袋炸開了。
是的，怨靈的腦袋炸開了。
伊晦奈落懵逼地眨了眨眼睛，隨後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的臉上都是怨靈腥黃色與烏黑腥臭液體的混合物，還有幾塊碎肉甚至還帶著這些液體，飛進了她的嘴巴。
一股極度惡心反胃的感覺讓伊晦奈落臉色都快變青了。
但她現在是靈體，既不會吐也不會面色發青，只是臉色看上去特別難看。
這隻靈體的慘狀也就只有他們之中唯一使用重型武器的北川寺才能造成。
“不用謝我。”北川寺收回死氣巨錘，神情平靜地說道。
我還謝你?！
伊晦奈落手指輕微顫抖著。
可就是偏偏這種時候，伊晦奈落還要扯出好臉色去感謝北川寺。
畢竟表面上看來確實是北川寺為她解圍了。
她扯著笑容感謝過北川寺就轉過頭提議道:“暫時休息吧?”
伊晦奈落的靈體之上滿是穢物，她想等這些穢物全部消失後再向前繼續探索。
“也好。我們也差不多進來四五個小時了。”
伊晦奈落這個提議北川寺同意了。
雖然北川寺也不算太累，但在這種怨念四伏的靈域中，身後的伊晦光就居與伊晦居虛為了保護自己已經耗費了大量精力，再這樣下去兩人都會跟不上他們的。
因此這裡還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較穩妥。
北川寺找了個乾淨點的地方，從背包中取出鹹肉干，就著水吃著。
另一邊的伊晦光就居與伊晦居虛也是默無一語地取出了自己帶出來的面餅。
見幾個人已經暫時休息，伊晦奈落也是適當地開口了:“我們已經走了四個多小時，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就能正式到達我們以前廢棄村落的外圍了。你們也應該已經發現了，越往裡面探索，我們所遭遇到的荒邪之物就越多。”
“在黃泉之水的作用之下，沒有得到禦神木寄托的島民們都化作了怨靈，這個數量到後面黃泉之門躁動的時候，只會更加恐怖。因此在外圍過夜不如直接進入村中休息。到了白天再繼續前進。”
在伊晦奈落的解釋之下，北川寺也是了解到這片靈域的辛秘。
這片廣闊的靈域形成了‘白天’與‘夜晚’的概念。
這並不是單純指天色變暗變亮這種單純的東西。
而是單指在某個時間段，怨靈的暴躁程度會提高一層，而那個時間段就被稱為夜晚。
北川寺他們是在禦神森‘白天’的時候進入的，接下來便要進入‘夜晚’了。
在夜晚與伊晦之日的黃泉大門泄露氣息的影響下，這些怨靈只會更加恐怖。
也是幸好北川寺在前幾天就將神谷未來的父母救出了，要是拖到今天，估計他們兩個人早就已經死在這個地方了。
伊晦奈落提議在伊晦神社附近找個空房休息。似乎是因為怨靈會懼怕伊晦神社中禦神木的氣息，所以那裡算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過完夜後，就直接進入伊晦神社，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將神社重啟，喚醒神木。
伊晦奈落的話說到這裡，也沒什麽人會站出來反對了。
就算是北川寺也只是瞥了她一眼，讚成了她的提議。
不管是喚醒神木還是重啟伊晦神社都需要他的力量，伊晦奈落在已經被他盯死的情況之下是翻不起來任何風浪的。
將夜晚的問題解決後，伊晦奈落便將目光落在北川寺身上。
準確的說...是落在了他肩頭的西九條可憐身上。
小布偶似乎是察覺到伊晦奈落的目光，從屁股後面摸出一柄鐵錘，對著她齜牙咧嘴著。
看來小家夥還是沒有忘記前幾天伊晦奈落突然跳出來壓製她的事情啊。
伊晦奈落並不在意西九條可憐的動作，她將目光移開問了一句:“說起來北川法師，除了這個小布偶天人外，你不是還有一位神樂鈴巫女天人存在嗎?怎麽今天只看見一位?不見另一位呢?”
“需要她幫忙的時候自然會讓她出來。不勞煩你費心了。”
北川寺連理由都懶得找，直接開口道。
“...是嗎?”
伊晦奈落眯起雙眼，過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那我就盡情期待了。”
“那你確實應該期待了。”北川寺摸了摸自己背著的神樂鈴，順著對方的話，略有深意地說道。
伊晦奈落轉過頭。
所有人都已經休整的差不多了，現在也要繼續出發了。
他們重新站起，向著密林深處推進。
這期間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這讓北川寺也不由得有些佩服神谷治與神谷千尋，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究竟是用什麽辦法探索周邊的，路途如此遙遠的古老的廢棄村落都能被他們發現。
就算是有伊晦奈落帶路，這期間也花費了不少時間。
難以想象沒有人帶路的神谷治與神谷千尋是如何在短短的三四天的時間中找到這一片隱藏於密林的廢棄村落的。
“到了。”前面一直帶路的伊晦奈落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讓背後的北川寺、伊晦光就居、伊晦居虛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來到了一片高崖邊。
在距離這片高崖約莫四百多米的距離下，有一片開闊的平地映入眾人的眼簾。
視線率先接觸的是一片田埂。
田埂分割著荒蕪的田地，乾涸的溪流為之串聯。
再往後看去，便是一片和風、古樸、破敗、荒蕪的村落。
著白牆面，木製梁柱...有相當一部分的房屋在無人修繕的情況下倒塌了。這些房屋零零散散分布而去，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壯闊之感。
文明。
人類的文明。
從這片已經完全衰落下來的村落中，能夠感受到伊晦島民在伊晦島之上耕耘、傳承文明，不斷不斷生存下去的...文明的脈動。
為什麽說民俗學、考古學有一種迷人之感。
看見這副絕景，也難怪神谷千尋與神谷治願意涉足於這樣的險地。
“那就是我們的村子...遺落了的村子...”
伊晦奈落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
“在那悠遠不知可及之處。”
“我之故鄉...”
伊晦奈落喃喃自語著。
如今便要讓你重新恢復以前的繁華...
雙眸中卻閃過一絲讓人膽顫的瘋狂。
......
從這片高崖到底下是有大路的。
走到高崖的最右邊，便有已經長滿雜草的大路映入眼簾。
北川寺與伊晦光就居、伊晦居虛他們扯了地上的樹枝當做探路之物。
畢竟山間雜草太多， 要是被這些雜草掩蓋了視野，一腳踩空下去，再撞上什麽東西的話，整個人一條命都說不定會交在這裡。
在這種緩慢地摸索之下，他們花費了半個小時終於來到崖底。
而從這裡走到對面就都是平路了，根本用不了什麽時間。
“這一次多虧有北川法師幫忙。平時我一個人來到這個地方至少需要花費九個小時到十個小時。而就算來到崖底，已經差不多耗費光善念的我，也是不敢繼續向前探索了。”
伊晦奈落在旁邊適時地感謝了一句。
對此北川寺僅是擺手:“我們快進村子吧。”
按照伊晦奈落所說，現在應該已經是‘夜晚’階段了，繼續待在外面伊晦光就居她們也是會有危險的。
“好。”伊晦奈落也不在意北川寺的態度，同意他的提案後便帶著懷念的神色，向村內探尋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