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唯一一個不收錢還願意給你做飯的，你就不能珍惜一下，不欺負我會少塊肉嗎？」

唐壹沒有做聲，只是撐著琉璃台，站在她雙丨腿之間，從上而下的定定的看著她。他雙目深邃，在燈光下，似那幽靜深遠的夜空。趙楚寧從他眼裡，能清楚看到自己的身影映扣在他眸底。她有片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沒有動。等到鼻息里傳來糊味，才回過神來，連忙推他，「菜燒糊了。」

她說著，要從琉璃台上滑下去。唐壹一手扣住她的大腿，扣緊了，沒讓她下來。另一手利落而嫻熟的將火關了。

趙楚寧呼吸微緊的盯著他，雙目里含著清楚的提防。原以為他想在這兒對自己做什麼——這個男人，做那種事一貫只憑自己的喜好，從來就不管她的意願，也不顧場合。正當她準備揮舞鍋鏟，將他揮退時，只聽到他忽然開口：「今晚米米到我那兒，拜託了我一件事。」

趙楚寧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靜等著下文。

「她讓我娶你。」

「……」趙楚寧懵一瞬后，道：「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她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沒有……」

「我已經答應了。」

「我沒有授意……嗯？你說什麼？」趙楚寧還想將話說完整，可是，說出一句后，頓住。有些錯愕的望著唐壹。剛剛，她是出現了幻聽？

「我已經答應她了。」唐壹重複這句話，長指邪氣的挑起她的下頷。微微俯身下來，那張絕俊的臉一寸寸逼近她的臉，兩個人的鼻尖快要碰上時，他薄唇掀起，「我打算改娶你。」

「……」趙楚寧心下幾番震撼。睫毛扇動，唇瓣動了幾下，才從喉嚨間擠出幾個字來，「為了……米米？」

「算是吧。」

趙楚寧覺得他這樣太過荒唐。

「唐壹，你這是……」拿婚姻當兒戲。新娘都能說改就改？而且，他這不是來問她的意見，而是告知。

「我現在不想聽任何拒絕的話。拒絕的話，你留著給你女兒說。」唐壹直接把她的話切斷。捏著她下頷的手指在她臉上緩緩摩挲著，那極好的觸感讓他有些心猿意馬。他低語：「反正，我也不喜歡莫涼煙，她也不喜歡我。娶了你，不但能成全她，還能哄那小丫頭高興。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怎麼算都更划算。是不是？」

「……」是他個大頭鬼！

她一個當事人，倒成了這件事里最不需要考慮感受也不需要問一下意見的人。

她挪開他的手，給他一個白眼，「你喜歡不喜歡莫小姐，娶不娶她是你的事，不過，嫁不嫁你是我的事。你能拿婚姻當兒戲，我不陪你玩。」

她說完，推開唐壹，從琉璃台上下來。將鍋里燒糊的菜倒掉。

唐壹站在一旁看著她，不由得想起剛剛在唐御那兒他說的那番話。自己……愛她？可是，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自認為，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

他往後退一步，凝緊了她，「你想嫁什麼樣的男人？程崢？」

趙楚寧盛飯的動作停了一下，她望著唐壹，「程崢確實比你合適得多。」

他眸子眯起，戾氣迸射出來，確實有些嚇人。趙楚寧心裡怵了一瞬，握緊了飯勺，但還是緩緩開口：「唐壹，我不是莫小姐，不可能忍耐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當自己的丈夫。我想嫁的男人，他可以不如你高大，可以不如你帥氣，甚至，他可以一貧如洗……」

他嗤笑，對於她這樣的說辭，相當的不屑，「你要求真是低得可憐。」

那種條件的男人她都能接受，偏偏不能接受自己，這不是擺明了給他難堪，來羞辱他的嗎？

「要求低嗎？可是，這樣的要求，你也做不到。」趙楚寧抬起頭來，對上他嗤笑的目光，眼裡有幾分落寞卻堅定，「唐壹，我唯一的要求是他至少愛我。我不希望我在未來的婚姻里，永遠都當個卑微的乞求者，乞求我丈夫的愛。」

她真誠的期盼一段愛情，似乎是無可厚非。望著他的眼裡流露出來的期盼和落寞，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薄薄的唇，幾番翕動，他有什麼話急切的想要脫口而出。可是，最終，又被一絲莫名的驕傲卡在了喉嚨口，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趙楚寧望著他，他最終的沉默，讓她的眼神，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她其實是有所期盼的。

他霸道的求婚，她卻在明裡暗裡都在求愛。可是，直到此刻，依舊是求而不得。

「先吃飯吧，再不吃要涼了。」她收回心神，將兩碗飯盛好，遞給他，「你端到廳里去。帶筷子出去，筷子在那邊。」

她也不看他，只是順手指了指。

唐壹端著碗站在那，看看筷子，又看看系著圍裙的她。她這樣指揮他，再自然不過。而且，還真沒有人敢這麼驅使他。唐壹突然覺得，這好像才是真正的過日子。

平時里，他一個人住在酒店，那種孤落的感覺，就好像被世界拋棄，與世隔絕。有一天，他哪怕死在了那兒，最先發現的也只會是酒店的管家，而不是任何一個親人。

而且，此刻他竟然還犯賤的覺得，這樣被一個女人差遣的感覺，居然還不錯。

趙楚寧見唐壹半晌沒動靜，以為這位大少爺是不樂意做這點事兒，打開消毒櫃準備自己拿筷子，可是，還沒碰到筷子，已經被一隻手搶先抽走筷子去。

她收回手，抬頭，只看到唐壹走出廚房的背影。

趙楚寧怔忡的看著，想到他剛剛說要娶自己的那些話，心跳還是不自覺地被攪亂。只是，些微的苦澀也伴隨而來。

她曾經以為這個男人是個不懂得愛的人，可是，自從他遇上米米之後，她才知道，他是懂的，而且他甘願傾其所有去哄對方。

他的溫柔，他的耐心，都可以給他所愛之人。

她從未得到，大概，只因為，她沒在他所愛的人範疇里。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