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她電話里聲音不對勁，便開著到了雲庭小區。結果屋子裡沒人，鄰居告訴他她們母女倆進了醫院，他便又匆匆趕了過來。

一路上，就連VIP病房都打探清楚了。

自己這犯的是什麼毛病？

唐壹瞥了趙楚寧一眼，只吐出兩個字，「路過。」

「……」趙楚寧無語，這樣的理由實在難以接受：「唐壹，我又不是白痴。」

唐壹單手兜在口袋裡，找了個非常合適的理由，「米米到我那兒的時候，哭得眼睛和核桃似的，所以來找你問問情況。」

果然，並不是因為自己。

她沒抱過這樣的希冀，可是，心底竟還有些失落。

在唐壹的世界里，能被區別對待的，大概只有他女兒了。

不過，到現在，她倒是更肯定了一件事——米米真的守口如瓶，什麼都不曾和他講。

她收回心神，壓下心底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狀若淡然的問：「米米呢？他跟你一起過來了沒？」

「原來你還記得她，我以為你不要她了。」

「我怎麼可能不要她？」提到孩子，趙楚寧心裡越發的酸澀難忍，但是在唐壹面前，她極力隱忍著。看他一眼后，目光幽幽的垂下，「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心頭肉，我又怎麼會不要她？」

「既然如此，你還放任她一個人跑出去？如果她不記得我的號碼，如果不是舒曼及時接到她的電話，如果路上出現什麼意外，到最後會出什麼樣的後果，你想過嗎？」唐壹今晚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是，想到孩子一個人跑去找他的情景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趙楚寧心裡又何嘗好過？

她被唐壹幾聲質問，問得啞口無言。

唐壹看著面前的趙楚寧，面對他的質問，她沒有反駁，而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以懺悔的姿態站在那。

她腳上就穿了雙拖鞋，乾淨的腳踝露在外面，已經凍得青紫。

他胸口原本壓著一股火，這會兒，莫名的反倒是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隱隱的疼。

他薄唇掀起，只道：「我送你回去。」

「嗯？」

唐壹沒管她是不是聽懂了，直接拽過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趙楚寧回過神來，掙扎，「唐壹，你等一下。我媽還在醫院呢！」

「老太太現在睡著了，你待這裡也沒用。晚點我再送你過來。」

「我不能走，我不放心。」趙楚寧要掰唐壹的手。

可是，唐壹哪容得她掙扎？趁著她掰他手之際，一旋身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下意識掙扎，差點將腳上的拖鞋踢飛出去。

唐壹垂目看她，「穿成這樣，你想在這兒把自己凍死不成？」

趙楚寧躺在唐壹的臂彎里，隔著暖暖的毛衣，能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他身上滾燙，那熱度像是能穿過所有的布料傳輸過來，將她團團圍住。她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收緊幾寸，而後，到底是又鬆開。

最終，只是靜默的躺在他懷裡。

她發現，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明明和母親一再保證要離他遠點兒，可是，他才一靠近，她總就難以自持的繳械投降。

是自己的身份，還不夠難堪嗎？

不。

是面前這個男人，總若即若離。她要放手時，他會突然靠近；她想要得更多時，他卻又突然撤手離去。

她的心，就這樣被一次次的拉近推遠再拉近，周而復始。

這比從始至終的無情，更殘酷千百倍。

————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

趙楚寧冰冷的身體，稍微舒服一些。她偶爾側目看身邊的男人，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懶懶的壓在車窗上。光影從他面上掠過，那張臉始終驚艷。

「要不，你把米米的書包和課本一會兒放車裡吧，我明天早上在醫院，怕趕不及給她送去學校。」

唐壹側目看她，她面上是深深的疲倦，他看著，心裡緊繃一寸。

「再說吧。」

趙楚寧沒有再說什麼。

「你和米米是怎麼回事？」他問。

「米米沒和你說？」

「她什麼都不肯說。」

趙楚寧明顯鬆了口氣，「其實也沒事，就是……可能氣著她奶奶了，我說了兩句重話，把她惹傷心了。」

唐壹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車一路開到雲庭小區里，趙楚寧取下安全帶，「謝謝。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請你上去坐了。」

她說著，也沒等唐壹說什麼，就獨自推開車門下去了。這會兒，小區已經很安靜了，她一個人抱著雙臂往單元樓里走。

進了電梯，剛要關門，一隻大手伸進來將門卡住。趙楚寧抬頭，只見唐壹黑著臉站在她跟前。

「你……」

「我跟你上去。」

「現在已經很晚了。」

「我有時間觀念，不用你提醒。」唐壹再順手不過的摁了樓層數字。

趙楚寧無語。

唐壹跟著她上去，她拿鑰匙開了門。

「你坐一會兒，自己看看電視吧，我去收拾一下。」趙楚寧放下鑰匙，自己進了卧室，沒有再管他。

唐壹坐在沙發上，雙**疊，眯眼打量一圈房子的四周。

房間很小。他住的酒店那套總統套房都比她這間房子大。很難想像，她帶著她母親和小依米是怎麼住得下來的。

他的視線，從廳里，一路飄到開放式廚房。原來，這就是她和孩子住的地方。

廳里的茶几上，是孩子的童話書和玩具。還有一些她的工作資料。

他順手拿了一份她寫的工作材料看了看，對於工作，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仔細。雖然只是在一家小公司，但材料倒是仍然寫得一絲不苟。

畢竟是同一個行業，也許涉及商業機密，出於職業操守，唐壹並沒有再往下看。將材料放在一邊，順手那了一本童話書看起來。

他小時候跟著母親離開唐家以後，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童話故事。

他的童年裡，也沒有一個給他念童話故事的溫柔的女人。他隨手翻著，耳邊，彷彿又響起了那一夜她輕柔卻充滿感情的聲音。綿軟而美好，似那春日裡飄蕩的柳絮，輕輕拂動，將心湖拂出一圈圈或深或淺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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