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楚寧望著唐壹，似乎是在斟酌他話里有幾分可信度。就在此刻，小依米突然推開門，探著小腦袋出來。

趙楚寧一怔，窘迫的推開唐壹。唐壹面上沒什麼波動。

小依米小手揪著趙楚寧的風衣衣擺，「媽咪，你留下來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米米。」

小依米懇求的仰著腦袋看著她，「叔叔都不會講故事，你教叔叔嘛。」

趙楚寧立刻道：「叔叔沒興趣學這個，而且，已經這麼晚了……」

「誰說我沒興趣？」萬萬沒想到，唐壹竟然反問。趙楚寧被問得無語一瞬，他下頷往裡面比了比，「去洗澡。」

說著，他沒再管她，抱著小依米重新進了房間。

趙楚寧望著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還是不死心的往門口走，結果，猜得並沒錯。門又被唐壹給鎖上了，她根本出不去。

這人，剛剛明明說她要走，不會留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門鎖上的。

她只得折回去。到主卧的時候，唐壹正抱著小依米在床上玩。小依米先前睡了那麼久，現在頗有精神，坐在床上翻著故事書。一旁的唐壹卻是半眯著眼，躺著，像是隨時會睡過去的模樣。但小依米偶爾和他說話的時候，他會打起精神來應一兩句，不至於讓她一個人自說自話。

趙楚寧看著燈光下這一幕，心頭悸動難寧。一時間也打消了離開的想法，放下包，開口：「我沒有睡衣。」

唐壹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目光往櫥櫃那邊掃了一眼，「自己挑吧。」

趙楚寧也不是第一次穿唐壹的衣服了，熟門熟路。但是今晚她不敢再隨意的穿他的襯衫，挑來挑去，挑了最保守的一套長衣長褲。

「我去洗澡。」趙楚寧捧著衣服去了外面的浴室。

小依米特別高興。

趙楚寧洗完澡回來，剛將門推開一條細細的縫，就聽到小依米的聲音，「叔叔，洛北叔叔說你和媽咪在談戀愛，是真的嗎？」

「……假的。」唐壹回。

這答案，倒是和她的沒有出入。趙楚寧在外面站著，沒有立刻進去。

「假的哦？」小依米語氣里很失望，「那叔叔你也不會給我當爹地了？」

唐壹沉默。趙楚寧睫毛微垂。

「叔叔，你喜歡媽咪嗎？」小依米又問了一個問題。

趙楚寧搭在門把上的手，微緊了一些。等了一會兒，唐壹也沒有做聲，她自己便推門進去了。房間里一大一小，都抬起頭來。

「媽咪。」小依米叫她。

唐壹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眸色微微轉深。

她穿著他的睡衣，長衣長褲，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就連脖子底下那顆扣子都扣得緊緊的。只是，他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太大了，褲腿捲起一截才不至於掃在地上，乾淨漂亮的腳踝露在外面。兩手被卷在長長的衣袖裡，只看得見雪白秀氣的指尖。

長發在腦後隨意的挽起，絲絲縷縷的散下來，將她優雅的長頸勾勒得越顯纖柔。

在安靜的冬夜裡，即使把自己包得如此嚴實，也擋不住她無意中散發出來的誘惑。

唐壹目光收緊，眼神變得越漸灼熱。

說什麼對她的身體沒有興緻，可是，身體最原始的反應，卻是騙不過自己。

趙楚寧感覺到唐壹的視線膠凝在自己身上，她只當做不見。小依米往唐壹旁邊挪了挪，空出一塊來，小手拍著，「媽咪，這兒！」

她當然沒上丨床，只是搬了張椅子在床邊上坐下。

「媽咪，你不睡下嗎？」

「故事書給我吧，你想聽哪個故事？」

「你躺在床上講吧！」小依米再次熱情的邀請。

趙楚寧翻著書，「米米，這個好不好？」

小依米求助的瞅向唐壹，指望叔叔幫忙勸幾句。唐壹悠然自得的躺下去，單手枕在腦後，「她既然喜歡坐著講，就讓她坐著講吧。」

「好吧。」小依米聽唐壹這樣說，也就不再勉強。

他的話，小依米好像特別聽。

趙楚寧有些吃味。這人怎麼就這麼會討好孩子呢？明明就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還不講嗎？」唐壹突然問。趙楚寧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盯著他走了神。她窘了下，尷尬的乾咳一聲，抬起下頷，「那我開始了。你不是要學嗎，好好聽著。」

「洗耳恭聽。」

她看一眼故事書，大致將內容瀏覽了一遍，抬目看床上的兩個人。

父女倆肩並肩的躺在床上，兩雙眼睛都看著她。小依米眼裡充滿了期待，唐壹的目光卻是深不見底，辨不清情緒。

趙楚寧緩緩啟唇，講浪漫的童話故事，聲線總是比往常還要輕柔得多。

她原本還被唐壹盯得有些心不在焉，漸漸的，融入了故事後，講得專心起來。

唐壹躺在床上，靜靜的聆聽。果然像孩子說的那樣，她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聲線輕柔，繪聲繪色。講到高丨潮處，會有情緒起伏，面上的表情生動有趣。

在她輕柔的聲音下，他越漸平靜下來，像是倦極了，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

講完故事，趙楚寧抬起頭來。床上一大一小，都已經酣然入睡，她怔忡一瞬，心裡幾番波動，唇角忍不住彎起。

她坐在那，沒有動，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們兩人。竟是覺得這一幕又神奇，又讓人動容。

小依米確實是像她多一點。可是，這樣睡著的時候，父女倆還真是很像。兩個人都喜歡用手壓著胸口，連唇角翹起的弧度都很一致。

她的目光，從孩子面上流連一圈后，不自覺的落向孩子身邊的男人。

她即使怨他恨他，可是，此時此刻，卻又是由心底感激他願意如此耐心又親和的對小依米。

她起身，替他們倆蓋上被子后，才輕步走出去。

廳里，黑暗無光。

落地窗外，霓虹四起。趙楚寧蜷縮著身子，靠著窗坐著，腦海里來來回回晃過的都是孩子和他的畫面。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該和他說實話？

可是……

他馬上就要結婚了。

而且，他越是如此喜歡米米，和她搶孩子的幾率便越大。

趙楚寧將自己攏緊，惆悵越來越深，盤踞在心底，無處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