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壹原本以為她一定會立刻抽身離去，可是，一轉頭，卻見她在吧台前坐下了。

她是面對著自己的，卻是沒看他，只是像是很累，無力的趴在吧台上。

唐壹的目光落過去，越漸幽深。腦海里，很多念頭在閃爍，翻著文件的手，一寸寸收緊。

「她是程崢的女兒？」他突然啟唇，胸口一股情緒已經壓了許久，終於壓制不住。

趴在吧台上纖瘦的身影微怔，她慢慢的抬起頭來，遠遠的看著唐壹。唐壹盯著她的眼神複雜，像是染著幾分惱意，幾分不甘，又有無盡的失望和落寞。

「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他再問了一次。

「……」趙楚寧沉默著，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問題。

「據我所知，他很想認回女兒。怎麼？沒想過要嫁給他嗎？」唐壹語氣里，濃濃的諷刺。

趙楚寧坐直了身子，她恍惚間有些明白了，大概是程崢在他面前說了些什麼。可是，唐壹這個人生性多疑，不是那種隨便說幾句就能唬住的人，她不知道程崢用了什麼法子。

「小米確實想要爸爸，我也不能讓她一直沒有爸爸。」趙楚寧終於開口，嗓音里透著些許艱澀，面上卻有一層淡淡的笑意，「我和唐總一樣，都到了要結婚的年齡了，所以……已經在考慮結婚的事。」

唐壹握著文件的手繃緊。骨關節泛白。最終，將文件扔下，起身面無表情的往浴室走。

趙楚寧看著那背影，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一絲絲怒火。可是，他在怒什麼？明明他也要結婚了。

唐壹進浴室后，趙楚寧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看樣子，他是要洗澡。何不趁著這會兒將女兒趕緊帶走呢？

趙楚寧這麼一想，一下子站起身來。可是，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突然被從浴室折返出來的唐壹一把從后打橫抱起。她臉色泛白，驚慌的掙扎，卻是被他甩進了浴室，壓在了琉璃台上坐著。

她驚慌失措，光著兩隻腳亂踹了下，要從琉璃台上跳下來。

「想趁我洗澡做什麼？帶孩子走？」唐壹逼近她，身子擠入她雙腿間。她被逼得連連往後退，雙手撐著他的肩。

這個男人身上帶著逼人的氣息，才一靠近，便讓她緊張，她故作鎮定，「我哪裡都不去，你去洗澡。」

唐壹的目光和她平視。他也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如果只是喜歡那個孩子，大可以不用帶孩子回來，不用告訴趙楚寧孩子在自己這兒，更不用特意把她留下來。

「你怕我？」唐壹眯起眼。

她勾唇一笑，像是無力，又像是諷刺，「我不該怕你嗎？」

他哼笑一聲，「怕我要你？」

她咬唇，那晚的記憶又傾巢而出，身體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她重吸了口氣，手指握緊，幾乎掐進他肩膀里去，「你馬上就要結婚了，而且，孩子就在外面，不要亂來！」

「的確。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所以，我憑什麼還要你？」唐壹的話里儘是輕蔑，讓她小臉上劃過一絲痛意。

男人的長指突然抬起她的下頷，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個給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的女人，你說，我唐壹會稀罕嗎？」

他喃喃自語，那架勢倒像是真的只是在詢問。趙楚寧秉著呼吸，並不接話。怕自己一開口說錯什麼，惹惱了他。而且，她也真的看不穿這個男人的心思。

他凝神盯著她的臉蛋，眼神複雜又矛盾。

「哇——」就在兩個人在浴室里僵持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哭聲乍然在房間里響起。在這樣安靜的夜裡，那哭聲讓人頭皮發緊。

是趙楚寧率先回過神來，「米米醒了。」

唐壹皺眉，鬆開了她，先一步轉身出了浴室。走得很急。

趙楚寧看著那背影，微微愣了會兒，有些走神。並沒有急著去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唐壹肯定已經在哄孩子了。

果不其然，哭聲漸漸輕了些。趙楚寧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就見唐壹抱著米米在懷裡哄著。他顯然是不會哄孩子，輕拍著孩子背的手有些笨拙。低聲和孩子說話：「做噩夢了？」

「嗯。怪獸好可怕。」

「不要怕，有叔叔在。」

「那叔叔……你會一直在嗎？」

他沉默一瞬，才謹慎的承諾：「今晚會。」

趙楚寧看著這一幕，心裡各種滋味糅雜在一起。孩子的依賴，唐壹從未有過的柔情，都讓她難受。

這一切，就像水中月、鏡中花，尤其的不真實，卻又美得讓她恍惚。

「媽咪。」小依米發現了她。

她收回心神，「還以為你有了叔叔，就不要媽咪了。」

趙楚寧走過去，朝她伸手，「既然醒了，媽咪帶你回去。」

唐壹皺眉，轉過臉來不滿的瞥她一眼。現在有女兒當護身符，趙楚寧倒是不怕唐壹對自己怎麼樣了，也硬氣了些，「奶奶還在家裡等我們呢，來，聽話。」

小依米把兩手緊緊的摟著唐壹的脖子，拚命的沖她搖頭，「我今晚就在叔叔這裡睡。」

趙楚寧頭痛。唐壹到底是給這小丫頭下了什麼迷藥？

唐壹心情像是好了些，唇角隱有淡淡的弧度，「嗯。今晚就在這裡睡。」

他扭過臉去看趙楚寧，「你要走可以走，明天我送她上學。」

趙楚寧有些回不過神。

唐壹沒理會她，抱著小依米走出房間。趙楚寧回神，立刻跟上去，「唐壹，你把孩子還我，我必須和她在一起！」

唐壹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那就都留下好了！

小依米揉著睏倦的眼，趴在唐壹肩上呢喃：「媽咪，我餓了。」

趙楚寧看唐壹，「她沒吃晚飯？」

「在Q.A就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唐壹回了趙楚寧，看著孩子，「叔叔給你叫外賣，你想吃什麼？炸雞還是披薩？」

「不行！」沒等孩子開口，趙楚寧已經反駁了唐壹的提議，並且認真的糾正他，「孩子不能吃這些，你以後不要這麼縱容她。」

「以後？」唐壹斟酌著這兩個字，目光落向她，深邃了許多。

小依米像是很開心的樣子，「媽咪，你是說，以後我也可以常常來找叔叔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