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選擇的權利

　　一個下午，艾倫都有些心神不定，他在想蘇彬……

　　從在金飛家那次因為「生死」問題導致的矛盾後，艾倫就開始計劃這一切。

　　如今，他們在一起將近兩年，從蘇彬開始為自己吃醋，嘗試著撒嬌，學著說情話，一點點依賴，再到無時不刻都想著自己，用醉話說著愛上自己……對方的每一刻變化，都在艾倫的掌控和預料之中。

　　儘管在面對蘇彬時，艾倫偶爾也會控制不住自己洶湧的感情，總想著再往深裡索取一點，再往重裡壓榨一點，怎麼纏綿都不夠……每每這時，蘇彬都有點怕他，但艾倫已經在盡力地克制自己了。

　　看著蘇彬一點一點走向自己為他建造的牢籠，艾倫是滿足的。

　　只差最後一步了，艾倫站在籠子裡，反覆誘哄外頭的蘇彬——進來吧，到我身邊來，這裡是最安全的。

　　一旦蘇彬走進來，就徹底沒有回頭的機會了，他會死心塌地地跟自己在一起，生死相隨，永世不得逃離。

　　可就在這時候，蘇彬猶豫了，他跟艾倫保持著一步的距離，瞻前顧後，若即若離……

　　直到昨天那一席茫然的傾訴，逼艾倫亮出了最後的底牌，可那傢伙竟然被他的話嚇得發了燒！

　　是自己太急著收網了嗎？……不，蘇彬早晚要面對這個現實的。

　　——那為什麼要猶豫？你已經離不開我了不是嗎？

　　艾倫沉著臉擺弄著手中的試劑，勸自己冷靜，可腦海裡還是忍不住浮現各種瘋狂的想法——譬如研究出一種能把人變小的藥，把蘇彬變成手掌那麼大，然後在他脖子上栓上細細的鏈條，再把他塞在自己胸口的懷錶袋裡，鏈條的另一頭則和自己的衣服上的鈕扣鎖在一起……

　　或者把他做成活標本，裝載精緻的盒子裡，只提供生命所需的營養液，每天帶在自己身邊……

　　有時候見蘇彬猶猶豫豫，艾倫甚至想一口咬斷他的脖子，挖出他的心臟，吞進肚子裡去！

　　……

　　邊上的助理膽顫心驚地看著艾倫凶神惡煞地配出一管管紫黑色的液體，像一個可怕的巫師，他忍不住顫聲提醒：「路、路易斯博士……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艾倫怔了怔，放下手中的試管，嘆了口氣：「嗯，是有點……抱歉，今天我先回去了。」

　　助理：「沒問題，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坐在羅伯特的車上，艾倫用手指按著自己發脹的太陽穴。

　　想到蘇彬一個人在家裡睡覺，他就有些不安……出來的時候應該把房門鎖上的。

　　不知道那傻瓜好些了沒，有沒有想通……

　　不過，就算沒想通，他也不會放手的。

　　——傻瓜，你以為你跟了我，還想有自由嗎？

　　……

　　比平時提早了大概一個小時到家，艾倫隱隱有了種不好的感覺，也許是玄關熟悉的位置沒有放著蘇彬的鞋子，也許是家裡過分的安靜，讓他的心有點微沉。

　　上樓時刻意控制著不亂了腳步，然而，推開房門時看著空無一人的床鋪，艾倫的心又是一沉。

　　冷靜地看了洗手間，又去了蘇彬原來的臥室檢查，都沒人。

　　艾倫返回自己的房間，被子亂亂的沒疊，床褥卻已經涼了。

　　蘇彬的手機安安靜靜地放在床頭櫃上，屏幕上顯示著自己來時的兩通未接電話。

　　艾倫氣得青筋直跳，握著拳頭來來回回又在房間裡外找了一遍，甚至還蹲下來看了看那個笨蛋有沒有躲在床底下，起身的時候因為自己被傻瓜傳染的舉動而滿面陰霾……

　　很好，敢不跟我彙報就跑出去，看我一會兒不收拾你！

　　從憤怒到慌亂再到茫然，最終，艾倫面無表情地坐在床沿上等蘇彬。

　　可這一等，就等了一夜。

　　從日落到凌晨，艾倫的心一點點往下降，十一點、十二點、一點……

　　蘇彬也許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來了，或者是去找他那個叫傑森的朋友談心去了，艾倫想。

　　……其實，他的心底早已有了一個答案，可他就是不願意去相信。

　　直到東方既白，床頭上的手機傳來沒電提示關機的震動聲，艾倫的手掌撫上蘇彬睡過的被褥，整顆心如同浸在了冰水裡。

　　——為什麼要逃跑？你不是說過愛我的嗎？

　　他輕輕地拉扯著被子，把臉埋進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體無意識地顫抖著……傻瓜，就這麼怕我，這麼急著逃跑嗎？

　　艾倫耐著性子給了蘇彬一天時間，依舊沒有等到蘇彬回來，也沒有任何關於蘇彬的消息，最後，他撥通了一個號碼——「西蒙，是我……」

　　電話那頭的人恭敬道：「公爵殿下日安，請問有什麼吩咐？」

　　艾倫：「幫我找個人，蘇彬。」

　　西蒙：「……咦？他不是天天和殿下您在一起的嗎？」

　　艾倫：「他離家出走了。」

　　西蒙：「額(=_=)……」

　　艾倫疲憊道：「他認識的人大都分佈在M市，能去的地方不多，我已經把這些人的信息發給你，除此之外，你再去一下L市和D市，從蘇老闆分店入手調查，主要是L市，那兒有個他以前的高中同學……」

　　掛了電話，艾倫又打電話讓羅伯特來接他去研究室。

　　下樓時碰上齊新，不知道是不是野生動物的直覺，齊新總覺得艾倫這個人很危險，而且艾倫長得又比他帥，讓齊新帶了點兒同類競爭意識，所以平時很少跟艾倫有交集。

　　這會兒看到對方面無血色，眼圈鐵青，一雙暗綠色的眸子冰冷無光，齊新忍不住先打了聲招呼：「早……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艾倫掃了他一眼，齊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蘇彬最近有聯繫你嗎？」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齊新：「沒、沒有……我也奇怪，這兩天都沒見著蘇彬，他人呢？」

　　艾倫沒回答，冷幽幽地叮囑了一句：「有他的消息，記得告訴我。」

　　齊新：「哦……」

　　看著艾倫離開的背影，齊新抖了抖肩膀……媽呀，這傢伙去拍吸血鬼電影都不用化妝！

　　蘇彬不在，艾倫還是照舊上班、下班。

　　只是，他已經兩天沒有睡著了，也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一路上，艾倫都坐在車上發呆。

　　羅伯特從沒見過他家的少爺這個樣子，心疼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少爺……」到了醫學院，羅伯特忍不住勸道，「您這兩天還是在家休息吧，我也幫著去找找蘇先生……」

　　艾倫閉了閉眼睛，苦笑道：「血液病的研究項目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經費，我不能因為自己情緒不對，就讓項目進程擱淺，讓一個團隊都等著我。」

　　羅伯特看著艾倫長大，知道如果是艾倫決定的事，誰都沒辦法改變他的主意，他嘆了口氣，道：「好吧，少爺，我會隨時待命的。」

　　轉眼又一日過去，金飛從A市回來了，他跟蘇彬聯繫，卻是艾倫接的電話。

　　金飛很快從艾倫口中得知蘇彬「失踪」的消息。

　　因為稍微了解艾倫和蘇彬之間的關係，金飛難得嚴肅地請艾倫出來見個面。

　　見到艾倫，金飛也怔住了，想要問的話噎在口中，只來了句：「你沒事吧？」

　　艾倫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紅，看上去像是在發燒，他的氣息有點急促，明明未到十二月寒冬，卻穿著比常人更厚的衣服。

　　「沒什麼大事，只是有點低熱。」艾倫聲音很低，有氣無力。

　　「你倆到底是怎麼回事？」金飛回想起自己去A市前跟蘇彬見的最後一面，那傢伙還諮詢自己該怎麼跟艾倫坦白黃正洺的事呢，難道是自己這一支招導致他倆的關係出了問題？

　　……汗！他就不應該為了開幾天普利茅斯就插手別人的感情！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你和蘇彬的關係，我都聽蘇彬說了……」金飛坦誠道。

　　艾倫：「是麼……」

　　金飛半開玩笑道：「我說你這傢伙也忒霸道了點兒，看著蘇彬軟包子好欺負就使勁捏是吧？哦對了，他跟黃正洺真沒什麼，你不會因為這事兒亂吃飛醋把他氣跑了吧？」

　　艾倫：「……」

　　「不是就好！」金飛看懂了艾倫的表情，又道，「那孩子心實，又特別在乎你，你倆的事兒我本不該管，但我把蘇彬當自己親弟弟，我要看見他難過了、委屈了，我心裡也不好受……誒誒誒，你幹嘛這麼兇地盯著我！你不會是不爽我關心他吧？」

　　艾倫嘴角浮起了一個淺笑，低聲道：「是，我不高興。」

　　金飛：「你……」一臉和煦地說著這種不和睦的話，也就艾倫能了！-_-#

　　艾倫：「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他關起來，除了我，誰都不能見，包括你，包括所有他曾經認識的人。」

　　金飛：「……」(=口= )這男人的獨占慾……也是夠了！

　　「可這樣是不現實的啊……」金飛頭疼道。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是不現實的，只要我想，讓他從你們的世界上消失，又有何難？」艾倫垂下眼，悵然若失地呢喃道，「可是，他不願意，他跟我不一樣，他還對這個世界抱有好奇，他可以為了你們，放棄我……」

　　金飛：「艾倫……」

　　艾倫嘆了口氣，苦笑道：「你不用勸我，也不用緊張他，我不會強迫他做什麼。」

　　金飛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艾倫的視線定定地看著空中的某一處，輕聲道：「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了選擇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