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後面他去接寧黎,都牽著這隻金毛。
每一場戲都得拍出變化。
寧黎在律所上班,池容就換了身黑色的西裝,外面套著白色的長羽絨服。
“《越界》第三十九場一鏡一次!Action!”
陸懷洲頭一次去接寧黎,沒提前告訴他,還給他帶了一大捧玫瑰,深冬的季節,陸懷洲穿得也很厚,還戴了條圍巾,鼻梁架著眼鏡,就算頭髮白了,也襯得高挺又儒雅。
他抱著那捧玫瑰,許多人都在回頭看他。
寧黎一出來,抬起頭就愣住了,然後眼睫揚起一個極燦爛漂亮的笑,朝他跑過來,撲到他懷裡,玫瑰都被壓散了,花瓣掉了一地。
驚喜道:“懷洲!”
再往後,春去冬來,換了妝造,加深了陸懷洲臉上的皺紋,他的背也越來越彎,鬢角全白,手上還多牽了一條一兩歲大的小金毛。
寧黎也不敢撲他了,就走過去牽住他的手,假裝責怪,眼睛卻是彎的,“陸教授今天怎麽這麽晚?”
“周周不願意出門。”陸懷洲嫁禍小狗。
其實是他自己腿疼走不動了,歇一歇,再走幾步。
最後兩場戲,寧黎也三十多歲了,池容的妝造開始變化,掩飾掉了他眼尾微微圓潤的弧度,顯得更狹長,他膚色冷白,那雙眼冷冽漂亮,光影勾勒出他身體挺拔的線條。
許小遙差點驚呼出聲,又捂住了嘴。
好像見到了池容多年以後的樣子。
晚上,三十多歲的寧黎朝陸懷洲走過去,陸懷洲坐在輪椅上,懷裡放著一捧玫瑰,手上牽著金毛,另一隻手還給他打了手電筒。
“這麽冷,不要在樓下等了。”寧黎俯身說。
陸懷洲眼尾都是皺紋,笑起來皺紋就更深了,對他搖了搖頭。
“卡!”場記打板。
秦璽的戲份結束了,池容還得再來一場。
是陸懷洲去世之後,寧黎自己下班回家,站在樓底下盯著那片黑暗看了很久很久,仰起頭眼眶通紅,眼淚沿著眼尾掉了下來。
拍完這場,他們就轉去醫院。
池容不知道為什麽,今晚一直心神不寧,他坐在劇組的車裡,盯著車窗外紛紛揚揚的雪,心跳都快了起來,有點透不過氣。
就給戚陸霄發了條消息。
【唔西迪西:戚老師,你還在公司麽?扔給你一隻兔子.jpg】
按道理這個時間戚陸霄應該會很快回復他。
卻等了半個多小時,劇組的車停在了醫院外,戚陸霄還沒回復。
池容嘴唇抿了下,忍不住給戚陸霄拔了個電話。
卻是韓城接的。
“我跟先生在醫院,剛才路上被車撞到……”韓城低聲說,然後又趕緊補充道,“池少你別著急,沒什麽事,就是輕微的擦傷,先生去做檢查了,待會兒就能出來。”
就在他們拍戲的這家醫院。
池容匆匆跟倪飛紅說了一聲,轉頭帶著瞿白下車,往醫院走去。
戚文月被警方帶走,陳赫緹還得顧著公司,焦頭爛額,展岑橋就留下來給戚老爺子陪床,當然也聽說了戚陸霄出車禍的事。
他去探望,在走廊迎面撞見池容。
“池容?”展岑橋眉梢微挑,他低低地嗤笑了一聲,“你跟我舅舅倒是感情深厚。”
他不覺得池容真的喜歡戚陸霄,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池容像瘋子一樣追了他好幾年,但跟戚陸霄在一起,總比給其他人陪.睡好多了,好歹戚陸霄似乎是很喜歡他。
池容身上還穿著拍戲時的西裝,下車就往醫院走,羽絨服的拉鏈也沒拉上,隨著走動,外套前襟敞開,下擺帶起一陣冷風。
他濃深的眼睫被冬夜的寒氣浸得微微濕潤,面容冷白,那雙眼也格外冷,眉頭皺了下,不想跟展岑橋周旋,漠然道:“滾。”
展岑橋一頓,像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臉上由白轉紅。
池容卻已經離開。
展岑橋的經紀人盧照也在旁邊,被嚇了一跳,愣愣地盯住池容的背影,見展岑橋咬肌緊繃,眉眼都壓著怒意,忙說:“岑橋,別管他了,咱們過來也不是為了見他的。”
說完,他覷著展岑橋的臉色,不禁在心底歎了口氣。
這人就是賤。
人家上趕著追你的時候,你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現在被徹底無視,又想找存在感,換成以前,展岑橋哪會主動跟池容搭話。
池容過去時,戚陸霄恰好做完檢查出來。
池容抬起眼睫就瞥到戚陸霄額頭滲血的紗布,呼吸一緊,跑了過去,戚陸霄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頭,將人摟在懷裡,池容小心翼翼拿指尖碰了下紗布,“怎麽弄成這樣的?”
“沒事,”戚陸霄漆黑的眸光瞥向周遭,掌心撫在池容緊繃的後背上,然後俯身湊在池容耳旁,低聲道,“別怕,是假的。”
池容怔了怔,飛快地反應過來,心頭的緊張褪去,臉上露出個更加擔憂的表情,眼中也開始蓄出淚光,柔弱害怕地埋在了戚陸霄懷裡。
戚陸霄:“……”
“寶寶。”戚陸霄又對著那耳朵低聲說。
池容仰起頭眨了眨眼。
戚陸霄拎起人的後衣領,就像拎小貓那樣將人拎開,垂下眼眸跟他對視。
喔。
池容懂了。
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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