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第一天,一共要拍三場戲,剩下兩場都有池容的戲份。
池容的頭一場,是燕皎母親去世,燕皎輾轉被賣,最後落到了一個禦史手裡。
這個禦史已經五十多歲了,見他生得貌美,就買來玩弄,但燕皎死都不願意,他還會一點拳腳功夫,打傷了禦史。
禦史一怒之下,冷笑道:“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過段時間送去宮裡!”
送到宮裡,就是要讓燕皎淨身去當太監。
燕皎渾身一僵。
他母親是西域的舞女,被送到了京都的一個王爺家裡,他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誰,因為他一出生,身體就跟常人不一樣,被當成妖異,母親冒死連夜帶他逃出了王府。
是母親把他藏起來,將他養大,直到十四歲,他都幾乎沒見過除了母親之外的人。
“皎皎,”母親將他抱在懷裡,她語氣緊繃,渾身都在發抖,神經質地左顧右盼,湊到他耳邊,“你絕對不能出去,不能被發現。”
否則就會死。
他不能死,他這條命是母親救下來的。
宮規森嚴,他不能去。
燕皎跟禦史低了頭,跪求對方不要送他入宮,但禦史就是要磨磨他的性子,還是將他關起來上了鞭刑,還讓人餓他幾天。
直到某夜,大雨,當朝丞相燕隨和三皇子燕章私下到禦史家見面時,燕皎逃了出來。
身後都是追趕他的仆役,他慌不擇路,撞到丞相腳下。
這一正式開拍,宋寒生就發現了,池容的節奏感實在是太好了。
什麽時候該抬眼,臉上細微的表情,就連眼瞳裡藏著的情緒都恰到好處,該給的時候給,該收的時候收,就幾個鏡頭拍下來,他甚至都有點酣暢淋漓的感覺。
太默契了。
“小池,”趁著休息間隙,宋寒生再次問他,“你真的沒拍過電影?”
池容搖了搖頭。
原主就拍了一部偶像劇。
宋寒生目露懷疑,怎麽也沒法相信,電影都是在大銀幕上投放,所有的細節都被成倍放大,就要求演員得學會收著演。
像原斐,演技雖然好,但換成電影拍攝,宋寒生少不了給他NG重拍。
情緒不夠內斂。
池容完全不一樣。
就這兩場戲,已經忙到了晚上。
“咱們一鼓作氣把後面這場拍完,”宋寒生給他們鼓勁,“然後再拍幾個零散的鏡頭,今天就能收工了……C組的搖臂抬高一點!”
後面一場,就是燕皎被救。
池容撩了下身上破舊的衣袍,膝蓋估計是腫了,前幾集他的戲份都是跪著的。
“來,準備!”場記板舉起,“Action!”
池容眼睫微垂,再次俯身跪下。
燕皎發燒到糊塗了,他伸手摸到了丞相的鞋,嗓子卻啞到發不出聲音,在雨中只能流淚,眼尾通紅,臉頰蒼白可憐。
開機這幾天沒下雨,劇組要拍外景,只能人工降雨。
初春晚上,雨淋在身上透骨的冷。
“丞相,”三皇子燕章面色不忍,“看他傷勢這麽重,再不治可能……”
此刻,禦史也跟了過來,冷斥仆役,“糊塗東西,幾個人都守不住他一個,讓他跑出來驚擾到丞相和三殿下,還不趕緊帶走!”
丞相神情冷淡,那雙眼眸也是冷的,比寒雨更刺骨。
他沒有救燕皎的意思,燕章也不敢開口,但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偷偷跟去後院,往燕皎冰涼的手心裡塞了一個饅頭。
燕皎抬起泛紅的眼睛望著他,濕漉漉,顫巍巍,像被淋濕的小狗。
“卡!”
場記再次打板,這一鏡結束,許小遙連忙過來將毛巾遞給池容。
池容嘴唇凍得有些發白,而且演員都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剩下的幾個鏡頭,宋寒生就等所有人的狀態都恢復了再拍。
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池容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先吃了點東西,然後就裹著毯子在沙發上補覺。
“池哥,”許小遙跟他說,“我再去買幾個熱水袋,待會兒回來叫你。”
池容點點頭。
……
許小遙抱著熱水袋經過片場,就被嚇得一愣,她本來不太敢過去,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大著膽子走上前,“戚總。”
戚陸霄冷淡垂眸。
許小遙都沒察覺到戚陸霄是什麽時候來的,拍戲時她一直跟在池容身邊。
秦璽也在,他剛跟池容拍完那一場戲,他演的丞相,跟男主都是能撐傘的,其余配角也是,只有池容一個人跪著淋雨。
等下了戲,他就想去給池容送點東西。
倒也不是別的,就因為在一個劇組拍戲而已,他是慣性地操心,想照顧別人。
結果才送完東西,就撞見了戚陸霄。
秦璽有些局促。
他是戚陸霄公司的簽約藝人,但能見到戚陸霄的機會不多。
“嗯,”戚陸霄說,“你們繼續拍。”
等秦璽離開,許小遙才小聲跟戚陸霄說:“池哥在休息室睡覺。”
她還以為戚陸霄是來看池容的。
戚陸霄一頓,薄唇抿得更緊了一些。
在監視器後盯著拍攝現場,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他名下的是家娛樂公司,他也去過不少片場……池容茫然清透的眼神,被雨淋濕的睫毛在他眼前晃過。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