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剛才，仿佛……也沒有不好。

　　在他說了不，喊了停之後，那個更瘋狂的傅叔叔，給了他更新奇的體驗，那會兒他覺得難以承受，可現在回想起來，卻……卻舍不得以後體驗不到……他甚至對那種感覺有些後知後覺地意猶未盡。

　　沈安眼睛微微地睜大，他發現，比起從前傅叔叔的「不太欺負」，他好像更喜歡傅叔叔「欺負」他！

　　沈安有些吃驚，他的臉一下子紅了，紅透了耳根。

　　他知道自己應該像個控訴成功的受害者一樣，理直氣壯說好。可是他說不出來。

　　他猶猶豫豫、含含糊糊地吭嘰了半天，最終小聲地「哼」了一聲。

　　傅風寧端詳著沈安臉上的神色，他判斷出來沈安這孩子是喜歡自己欺負他的。但是他害羞，不願意承認。傅風寧也不想揭穿他。

　　尤其是他哼哼唧唧的樣子，像極了撒嬌。

　　傅風寧被他可愛到了，知道他是原諒了自己，不是真的後悔了。他放下心來，伸手揉著沈安的腦袋，討好地道：“傅叔叔以後會溫柔的，至少在安安身體完全成熟之前，都會更溫柔更克制。不生氣了，傅叔叔帶安安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下午陪安安看電影好不好?”

　　“好……”

　　“安安還要和傅叔叔離婚麽?”

　　“不離了。”

　　“乖……”

　　傅風寧看了一眼縮在副駕，裹成蠶寶寶、仍然委屈巴巴的沈安一眼，心裡軟得不像話，他心想這孩子可真好哄啊……

　　於是剛剛才被「後悔了」、「要離婚」強摁下去的那些不做人的念頭，又開始悄無聲息地探出頭來。

　　自從傅風寧帶沈安領了證，就發現沈安總是會偷偷地把結婚證翻出來，傻呆呆地把結婚證抱在手裡，或者攤在桌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想些什麽。

　　這些日子，傅風寧幾乎對沈安形影不離。

　　沈安還是會犯病，可是通過藥物輔助，和幾波不同程度的脫敏之後，他犯病時的應激症狀竟然真的在逐漸轉好。

　　一開始他被刺激得情緒激動時，會產生幻覺、會神志不清、會胡言亂語、會自毀，有時還會休克，在傅風寧懷裡呼吸衰弱地失去知覺。每次都把傅風寧給心疼得想要替他受這些苦。

　　可是在這些過程裡，傅風寧潤物無聲的陪伴、撫慰，以及藥物的輔助，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漸漸地，沈安在發病的時候只會胡言亂語和神志不清，不會太過激烈和極端。

　　他的身體在傅風寧的精心呵護和調養下，比以前有氣色多了。

　　這一切，傅風寧總覺得和那本結婚證也有些關系。畢竟沈安那孩子在他面前對結婚證沒什麽太大反應，但一旦給了他自由空間時，他總是會偷偷問趙阿姨、問煮飯阿姨、問清潔阿姨、甚至問園丁幾個被他問爛的問題——

　　“叔叔阿姨……您們有結婚證麽?”

　　“結婚證裡合照和簽字的兩人，是不是不會分開?”

　　“結婚證的有效期是多久呀?是不是永遠永遠都有效……”

　　每一次，沈安嘴裡的「叔叔阿姨」都會一五一十地把這些轉述給傅風寧，偏偏沈安絲毫不知，以為自己問得很隱秘。傅風寧就勾著嘴角由著他去問，甚至傅風寧會叮囑這些人更能取悅沈安的答案讓他們說。

　　伯恩在最近一次采樣了沈安的信息素後，告訴傅風寧，暴風雪時期終於渡過去了，也就是說，第二階段能夠收尾了，可以開始第三階段的療程了。

　　然而傅風寧還是沒有掉以輕心，他仍然無微不至不動聲色地給予沈安充足的陪伴。

　　有一天公司有些急事，大清早天還沒亮，沈安還沒醒，傅風寧就起床去公司了。

　　由於這些日子他的工作時間都是根據沈安來調節的，所以早上他都會等沈安醒了才開始做事，就是為了沈安醒來後能夠一眼看見他在。他為了防止沈安再像YS國那次一樣在特殊時期看不見他恐慌，就開了燈，叮囑趙姨站在他的臥室門外守著，等沈安醒了就去陪他。

　　傅風寧離開沈安半日，回來的時候沒見沈安，聽趙姨說，沈安到二樓的小影廳看電影了。

　　傅風寧有些詫異：“他自己去看電影，誰陪著?陳管家?他沒問我什麽時候回來?沒鬧著要我?”

　　趙姨笑得十分和藹：“沒有哦，沒有人陪，我要陪著小先生，小先生說不想打亂我原本的工作安排，說什麽都不讓我陪，自己去看的呢。小先生乖得很，一開門看見我，就向我問好，還問我說;「是傅叔叔讓您站在門外的麽」?”

　　傅風寧微微挑眉：“繼續說。”

　　趙姨臉上露出欣慰之色：“我說「是的。您醒了，就給傅先生打個電話吧，他知道您醒了，很快會回來」，但是您猜小先生怎麽說的?”

　　“怎麽說?”

　　“他說，「不要打電話，傅叔叔肯定是有事情要處理」！”

　　傅風寧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裡，沈安極少這麽篤定地替他說話呢。沈安更多時候看不見他時，會害怕，會恐懼，會多想。哪怕他沒有直說，傅風寧能判斷出來沈安對自己的不自信，以及對他的敬畏和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