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打起精神，你的士兵們都需要你。」

在推往圖拉揚主持的第三道防線的路上，奧蕾莉亞乘騎著陸行鳥，與卡洛斯并行，低聲勸解道。

「我很好。」

卡洛斯平淡的回答。

「但是你看上去可不好。」

奧蕾莉亞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不高興。」

卡洛斯的語氣平緩，沒有任何波動起伏。

「是什麼讓你不高興，如果是我的原因，那麼我道歉。」

奧蕾莉亞想到了阿斯蘭的死，想到了精靈的失誤，想到了很多。

「奧蕾莉亞，你知道我選擇幫助你，是有目的的，是希望收穫回報的。」

卡洛斯終於有所動作，他扭過頭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奧蕾莉亞。

「你會得到應有的回報，我保證。」

奧蕾莉亞特彆強調道。

「你保證不了。我是一位國王，國王！可是我到奎爾薩拉斯來，帶著大軍和友誼，你們的太陽王卻將我視而不見。奧蕾莉亞，我是一個國王，不是你們高等精靈的將軍。」

卡洛斯的質問犀利而冷酷，這不是奧蕾莉亞能回答的問題。

而且站在奧蕾莉亞的角度上來看，阿納斯塔里安的安排也是不合時宜的，是失策的。無論奧特蘭克的實力如何，如此輕慢一位國王，都是不合禮儀的，何況是一位屢戰屢勝的、對奎爾薩拉斯相對友好的國王。

自己明明報告過這個情況，銀月城議會那幫傢伙在搞什麼，太陽王陛下又在想什麼，那幫職業官僚。

「卡洛斯，我保證，等到了銀月城，你會得到一個空前盛大的歡迎儀式，奎爾多雷精靈從不輕慢朋友。」

奧蕾莉亞用她輕柔的聲音緩緩說道。

「我不會去銀月城的，沒有阿納斯塔里安的邀請，我不會去銀月城的。」卡洛斯彷彿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按照計劃，我們將在第三道防線再固守五天，五天之後，我會率眾突圍，我要回去了。奧特蘭特的群山才是我的家，希爾布萊德丘陵才是我的戰場。」

「卡洛斯，但是……」

奧蕾莉亞想要挽留，想要勸說卡洛斯留下來，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說出這樣的話。

「五天，五天，又五天，我在這片森林裡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可是我的努力，我為人類與精靈之間的友誼做出的所有努力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卡洛斯轉過頭，繼續目視前方，輕夾馬腹，馬兒稍稍的加快了些速度。

「怎麼會，你得到了我們的友誼，你得到了我的友誼，卡洛斯，我們不是朋友嗎？」

奧蕾莉亞忍不住皺著眉頭，一抖韁繩，讓陸行鳥跟上卡洛斯的速度。

「奧蕾莉亞.風行者是卡洛斯.巴羅夫的朋友，但是奧特蘭克的王，只和奎爾薩拉斯的王談感情。」

冷酷而現實的語言，奧蕾莉亞無言以對。

如果她不懂，那麼有無數的言語來反駁，自私、無信、怯懦，等等等等。

但是正因為奧蕾莉亞明白，卡洛斯為奎爾薩拉斯都做了些什麼，所以她沒有任何立場指責他。

「對不起。」

到最後，奧蕾莉亞也只剩下這三個字。

沒有機會統計戰果，卡洛斯也不知道自己那山寨版的獨眼巨人系統到底給部落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但是整整兩天的行軍，沒有遇到追擊的敵人，就很能說明問題。

等在楓溪谷外見到迎接自己的圖拉揚，卡洛斯已經完成了心態調整，用最炙熱的微笑擁抱了好友。

痛苦和責任，是因該壓在心底增加人格重量的砝碼，而不因該如標籤一樣掛在臉上謀求同情。

卡洛斯不屑於做一個心靈上的弱者，更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圖拉揚，一場偉大的勝利，我想以後人們可以稱我為巨魔剋星。」

「卡洛斯陛下，恕我直言，這個稱號並不怎麼樣。」

隨圖拉揚行動的苟塔金搖晃著腦袋錶達了自己的意見，引來了卡洛斯的注意。

「好吧，我忘記了你們新巨魔的感受，我道歉，那麼舊巨魔剋星？額，真難聽。」

「您可以稱自己為巨魔法官，巨魔劊子手，巨魔終結者。」

「不，我終結的不是巨魔，而是愚昧和野蠻。恩，守望文明的人，我覺得守望先鋒不錯。」

「您說不錯就不錯。」

原本就是調節氣氛的見面瞎扯淡，苟塔金的上道讓現場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只有奧蕾莉亞忍不住苦著個臉。

如果卡洛斯真的走了，奎爾薩拉斯的無辜子民怎麼辦，自己的復仇怎麼辦。

如此迅速的調整了自己的狀態，這個男人不是用語言就能左右的蠢貨。

奧蕾莉亞從不擔心巨魔和獸人能夠衝擊銀月城，魔法符文防禦體系的構築還有自己一份功勞，奎爾薩拉斯的傳奇英雄知道銀月城的光纖背後，更是一座可怕的戰爭堡壘，再給巨魔一百年，他們也攻破不了銀月城。

這也是銀月議會反應遲緩的因素之一，於己無礙。

可是那些平民怎麼辦，那些如同里拉斯一樣慘死的平民怎麼辦？放任他們死在銀月城之外嗎？

奧蕾莉亞想到這裡，內心又開始動蕩起來，因為激烈戰鬥而短暫被麻痹的復仇之心又開始散發出黑色的波紋，影響著奧蕾莉亞的心智。

卡洛斯.巴羅夫不能走，這個男人不能走！

但是我應該用什麼理由，什麼樣的代價將他留下來，將他的大軍留下來。

奧蕾莉亞腦海中瘋狂的轉動著無數的念頭。

這是一個有主見的國王，只有足夠的利益能夠讓他動心。

但是自己偏偏在此時此刻拿不出足夠的利益出來。

死結！

「奧雷利亞元帥，好消息！」

無巧不成書，就在第一道防線的守軍英勇的完成了自己的守備任務，回防楓溪谷時，精靈們望遠欲穿的王師終於有了音訊。

一個精靈傳令兵興奮的衝到了奧蕾莉亞面前。

「元帥，援軍終於來了，太陽王陛下派遣了援軍支援您。」

「多少？」

奧蕾莉亞也有些驚喜的感覺。

「大約有兩千多人。」

「……」

和傳令兵的喜悅不同，奧蕾莉亞感覺到的是徹骨的寒意，扭過頭去，正好看到卡洛斯微笑著對她說：「我也放心了，奧蕾莉亞。」

有了這兩千人的精銳，守備銀月城外圍大約是夠了，但是我的復仇怎麼辦？

奧蕾莉亞有了一種眼在笑，淚在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