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Chapter 10
她點的是鰻魚飯，怎麼給了巧克力？
這智能廚師的智商堪憂呀。
夏楚這麼想著，但眼睛卻沒法從巧克力上挪開。慣常熬夜、此時又餓極了的人，見著巧克力的心情基本等同於狼見著羊。
夏楚生怕它反應過來把巧克力收走，所以迅速拿起麻利地吃進嘴裡。
巧克力帶著點兒涼意，應該是在冷凍環境下儲存的。
這樣的天氣，吃塊冰冰的甜甜的如此絲滑順口的巧克力，實在是棒極了。
夏楚意猶未盡，想再戳下鰻魚飯，看會不會再蹦出塊巧克力。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黑鏡面上又出現了一行字：“請稍等，鰻魚飯馬上做好。”
夏楚心中一喜，她還以為剛才的巧克力就是鰻魚飯了，原來只是餐前甜點？
厲害！夏楚收回剛才對它的詆毀，讚歎道：“真聰明！”還知道給她塊巧克力墊墊肚子。
說罷她又饞了，眼巴巴地看著它，沒好意思出聲，但眼中寫滿了“一塊不夠，再給一塊唄”的表情。
透過攝像頭，看著這般模樣的夏楚，江行墨有些出神。
這一幕遙遠卻不陌生。
很多年前，還在帕羅奧多時，他就用巧克力“騙到”了這個優秀的女孩。
他問她：“來我這實習吧。”
她正在考慮。
江行墨打算拿煙，又想到她不抽煙便收住了。只是手指意外碰到了口袋中的一塊東西，他不知道它是什麼，於是順便拿了出來。
——巧克力。
夏楚看到他指間的長形巧克力，微微一怔。
江行墨問她：“要嗎？”
夏楚一愣，詫異反問：“給我？”
江行墨徑直將巧克力遞給她。
夏楚垂首接住，落下的髮絲完美遮住了泛紅的耳朵尖。
那時的江行墨為了一個項目忙得不分晝夜，並不知道那天是情人節。
夏楚也知道他不知道。
後來她對他說：“我喜歡巧克力，特別喜歡。”
收回思緒，江行墨點了根煙，煙霧自指尖緩緩升起，他卻沒有放到唇邊，只是透過這繚繞的煙，看著屏幕上略有些失真的漂亮女人。
她把他忘了，把他們這些年的記憶全扔了。
他應該帶她去看醫生，找人為她治療，可是他不想。
有生以來，江行墨頭一次分不出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他從來都目標明確，總是在YES和NO之間做出精準的判斷，可此時他站在了Y和N中間，試圖尋找一個不存在的落腳點。
並不存在，如何落腳？江行墨輕笑一聲，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中。
他向後靠在椅子上，身體懶散得毫無形狀，唯獨一雙眸子，銳利如出鞘的劍，用不可一世的驕傲遮掩著自我嘲諷。
夏楚對小黑（黑鏡面的智能廚師）做的鰻魚飯贊不絕口，吃飽喝足後她睡了一覺，還用這短暫的時間做了夢。
夢裡陽光很盛，一縷一縷明媚的光線似是能將人心都照透。
她站在那兒，手心裡攥著一塊巧克力，緊緊地攥著，心中滿是難以言說的喜悅。可很快這喜悅散去了，因為巧克力在變形融化，天氣太熱，她握得又太緊，它注定無法維持原樣。
她越來越失落，在這耀眼的陽光下，彷彿舞台上的丑角，獨自演著並不好笑的劇幕。
醒來後的夏楚還記得這夢，但她並未當回事，更不會煩惱，因為巧克力握不住的話，一口吃了便是。
夏楚打起精神，專心應付今天的惡戰。
她把徐之翰他們調回來，想必江行墨會發飆，她也是時候和他正面對決了！
誰怕誰？
大不了就是離婚，她才不想和一個脾氣差、嘴巴壞、惹人討厭的三十二歲大叔過日子！
至於她的工作，只要她不出紕漏，江行墨還真沒有將她撤職的權利。
夏楚雄赳赳氣昂昂，一副即將參加運動會並且打敗男生組拿下長跑最高紀錄的架勢。
Ethan跟她說：“昨晚的資料片測試很順利，正在進行最後調整。”
夏楚心中一安：“徐之翰在技術部？”
Ethan道：“是的，一直在和Fred加班。”Fred是曹思遠。
夏楚想了下，謹慎問道：“D實驗室那邊沒說什麼？”
她提的隱晦，但Ethan聽得懂，他說道：“沒有。”
這麼平靜嗎？江行墨就這樣任她搶人？
夏楚不管了，當務之急是讓資料片完美上線，其它的慢慢來。
這一天，夏楚本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結果卻悠閒得很。
技術部連出“捷報”，幾個問題都得以解決，只需要最後的維護工作。
夏楚也不知是適應了這份工作，還是今天的確閒散，她忙到下午四點就沒什麼事了。
Ethan來問她：“需要安排晚餐嗎？”
夏楚餓了：“行。”
Ethan問她：“美信的李總三天前詢問過，安慶的王總和華星的魏總……”
夏楚懂了，原來是要給她安排應酬啊！她才不要去，好不容易有空，誰要把時間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再說了她今非昔比，回頭讓人坑了怎麼辦？
夏楚擺手道：“不出去了，還有點兒事要處理。”
Ethan自是應下。
夏楚要找事做還是能找到一堆事的，不過她想歇歇，她也該歇歇了，這些天平均一天能睡三小時就不錯了。
夏楚沒好意思回家，直接鎖了門，在桌子上一趴，睡得要多美就多美。
因為沒人叫她，這一覺又睡到了凌晨。
她這下是睡舒坦了，雖然胳膊腿全麻了，但也很值。
夏楚活動了下手腳，照例去了那間亮著燈的辦公室。
Dante一如既往地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工作著。
夏楚今天穿了雙尖根鞋，走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動靜足夠讓Dante回神。
夏楚如今已不把他當外人：“你總這樣熬夜，身體吃得消嗎？”
江行墨沒出聲，手指還在鍵盤上。
他不理她，夏楚也沒著惱，反倒坐在他身邊戲謔道：“瞧把自己給厲害的，當自己是大工程師嘛。”
她話剛說完便怔住了，屏幕上的東西她看不懂，可有些東西是厲害到足以讓外行人驚嘆的。
“你……”夏楚沒忍住，“手指可真靈活。”這速度快到她眼睛都跟不上，更誇張的是精準無誤。
似是結束了一段，江行墨退出了界面，轉頭看她：“什麼？”
他沒聽到啊，夏楚放心了：“沒什麼。”末了她又把熬夜不好的論調說了一通。
江行墨道：“習慣了。”
夏楚服氣：“習慣了不睡覺？”
江行墨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道：“一天四小時足夠了。”
夏楚不信：“你總是工作到三四點，還有時間睡四小時？”
江行墨道：“四點睡，八點醒。”
夏楚癟癟嘴：“唬誰呢，你回家不用時間？上班不用時間？”像她在路上就要折騰兩個多小時。
江行墨沒回答，只是盯著她的面頰。
夏楚被他看得不自在，狐疑道：“怎麼了？”
江行墨竟伸出手指，在她左臉上碰了一下。
指尖帶著薄繭，溫度偏熱，戳在微涼的臉上，彷彿熱水滴在冰上。
夏楚嚇了一跳，她捂著臉道：“幹嘛！”說完她又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補充道，“把我臉當鍵盤了？”
江行墨嘴角微揚：“睡得挺香？”
風牛馬不相及的一句話，夏楚道：“睡什麼？”再看過去她卻愣住了。
認識Dante也有這麼久了，她已經免疫了這容貌，可此時仍是被震了震。
他右腿疊在坐腿上，身體後仰，眼睛輕瞇著，本來是有些傲慢的姿態卻因為揚起的嘴角而莫名帶了絲溫柔。
他笑了。
雖然帶著些戲謔，卻笑進眼中，染上了溫度，像初融的冰雪，夾雜著春日的花朵，給空氣都染上了涼滋滋的甜味。
夏楚心猛地一跳，急忙低頭。
江行墨卻道：“抬頭。”
夏楚：“……”
江行墨聲音裡都帶上了明顯的笑意：“我都看到了，還躲什麼？”
看、看到什麼了啊？夏楚腦袋亂哄哄的，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江行墨竟關掉了電腦，起身問道：“要不要去吃些東西？”
夏楚沒出聲，因為她透過黑掉的電腦屏幕看到了自己的臉——左邊臉頰，好大一條印子烙在上頭。
這會兒夏楚知道Dante在笑什麼了，這麼明顯的睡痕，難怪他會問她睡得挺香？
丟死人了！堂堂連線集團首席執行官在辦公室裡偷偷睡覺還被人揭穿，真是丟死人了！
夏楚臉皮滾燙，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行墨卻心情不錯，又問她：“餓不餓？”
夏楚惱羞成怒：“不餓！”接著她不爭氣的肚子出賣了她。
這“咕嚕”一聲悶響讓江行墨眼底笑意更勝，他還故意問道：“真的不餓？”
不餓個鬼啊，夏楚輸了，她揉揉臉頰自暴自棄道：“餓、餓、餓死了！”
江行墨看著時間，忍著笑道：“走吧，我知道個地方還開著門。”
夏楚能怎樣，還不是一邊揉臉一邊跟上。
十二點對於IT行業來說算不上太晚，忙起來的話幹到這時候是常態。所以連線中有不少地方還亮著燈，顯然加班加點拼命熬夜的人不止Dante一人。
夏楚可不想和其他人撞上，她小心躲開，努力揉搓，讓自己臉上的睡痕消失。
虧了她沒化妝，要不這一揉，臉上得掉渣渣。
走到一個拐角處，Dante猛地站住，跟在後頭的夏楚差點兒撞到他背上。
“怎麼了？”夏楚問他。
江行墨道：“前面有人。”
夏楚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稍稍一暖：這傢伙還有點兒良心，知道避開人，不讓她出醜。
本以為等一下就行，誰知外頭的人還聊上了。
“最近風雲湧動，怕是大事不妙啊！”其中一個男人這樣說著。
另一個也唏噓道：“我看皇后是忍無可忍，打算清君側定江山了！”
前頭的男人說：“我就說，娶媳婦兒別娶太能幹的，你瞅瞅咱們陛下，江山不保啊！”
又一個女人冷笑一聲：“你們男人就沒個好東西！”
她旁邊的男人就說了：“別一竿子打死啊。”
那女人憤憤道：“虧我還是仰慕江行墨才華所以來了連線，結果呢，這個渣男，把爛攤子甩給Megan，自己逍遙快活去了。”
男人又說：“你懂什麼，D實驗室才是連線的未來！”
女人道：“未來個屁？就是一個毒瘤，遲早把連線拖死。”
“話不能這麼說……”
女人打斷道：“他要是不帶走精英，不抽走資金，我會這樣說？”
男人辯解道：“可精英也是他培養的，錢也是他賺的，他……”
“快拉倒吧。”女人道，“Megan為連線付出的只怕比他還多幾倍！”
這一堆人爭得熱火朝天，夏楚也跟著熱血沸騰，她小聲對江行墨說：“你看，我還是深得民心的。”
江行墨：“……”
夏楚又道：“我沒說錯吧，江行墨就是個混蛋，自己出去享樂，活全扔給我幹，害我加班熬夜，瘦了十多斤！”
見Dante不出聲，她心思微動，竟還問他：“你不會是江行墨那邊的吧？”
他不是江行墨那邊的，他就是江行墨。
江行墨冷靜道：“不是。”
夏楚鬆了口氣，說道：“你可別被傳言給蒙蔽了，他是學歷高，聰明些，可看人不能單看這些，實際上他脾氣差，嘴巴壞，為人很不厚道的。”
江行墨瞥她一眼，夏楚還在小聲嘟囔：“我真後悔，後悔嫁給……誒……”
她話沒說完，江行墨忍不住了，伸手在她面頰上掐了一下。
夏楚懵了：“你、你幹嘛？”她竟然還記得壓住聲音。
江行墨面不改色道：“幫你緩解一下睡痕。”最後兩個字故意加重，彷彿在提醒她，她是怎樣加班“熬夜”的。
夏楚略有些不好意思，試圖辯解：“我……”
“Dante？”身後傳來詫異聲，打斷了夏楚的小聲說話。
夏楚回頭，看到了身後的人。
徐之翰？這個她剛從江行墨手中搶回來的高級工程師？
他居然認識Da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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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咦咦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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