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恬淡地讓人幾乎快忘了所有的煩惱。
青年睜大眼睛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後「呼呼」響起的風聲讓他有了反應，剛轉過身就被一雙大手急切的拉進了懷裡。
冰涼的觸感從脖子蔓延開，很快的他全身就籠罩在舒服的一片清涼感覺之中。
「這是什麼？」佩恩好奇瞅著獸人手中墨綠色的液體，好香，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能消除瘀青的草藥。」伊格薩斯回答，聲音有些僵硬。「還很痛吧……我……當時的力道很大……」
他那懊悔的模樣就像是恨不得也掐自己幾下，看得佩恩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笑！你、你差點死了啊！」
伊格薩斯惡狠狠瞪著懷中青年，滿心的後悔和害怕。這個笨蛋，差點就被自己殺死了！再蠢的人也不會沒神經到這種地步吧！
「哈哈～」佩恩卻笑得更大聲了，他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他從來沒懼怕過任何東西，死亡又算什麼？一旦他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阻攔。
「喂，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眯眯勾住獸人的脖子，卻被對方窘迫的躲開了。
「伊、伊格薩斯。」該死，別再湊過來了！他會控制不住的！
「伊伊格薩斯？真是奇怪的名字。」
「是伊格薩斯！」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俊臉黑得像鍋底。「你呢？」扣住小巧的下巴，那張笑眯眯的臉總能輕易撩撥自己的情緒。
「賴爾，我叫賴爾。」佩恩默默垂下眼簾，那雙清澈的眼一瞬間黯淡了下去……賴爾，說謊者。
伊格薩斯默念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底。過了會，他憤憤的，又有些躊躇不安的開口。
「賴爾，你真的很喜歡那個叫佩恩的傢伙？」
「是啊，很喜歡。」沒有人會討厭自己的。
「我會殺了他！」
冷笑一聲，伊格薩斯加大手上的力道迫使佩恩仰起頭。他盯著那雙平淡無瀾的眼睛，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我真的會殺了他。」
「嗯。」
懷中的青年應了一聲，依舊淡淡的笑著。突然，他伸出手，捧住了獸人的臉。
「呐、伊格薩斯，告訴我吧，你究竟是什麼。」我要你親口告訴我，親口說出那個可怕的名字。因為是你害得我這麼慘，早在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註定了萬劫不復。
「你不需要知道……」伊格薩斯別過臉，面上陰沉沉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佩恩歎了口氣，伸出手撫上獸人年輕的臉。
「告訴我吧，伊格薩斯，我真的很想知道。」
咽動了一下喉結，獸人躲開對方的手，眼神忽閃個不停似乎在逃避某些東西。
「我說了你沒必要知道！」
他惡聲惡氣的說著，一把將佩恩拉進胸膛，雙臂圈住對方用力勒住，腦袋深深埋進對方脖頸之中。
「別問了，別再問下去！」夠了！他現在非常憎惡「獅鷲」這兩個字！
「伊格……」
「……」
許久，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聽上去非常苦澀。
「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親口告訴你的。」
「嗯，我等著。」
「……」
「賴爾……」
「什麼？」
「我們該去找那傢伙了。」伊格薩斯吸了口氣，拉著佩恩站了起來。
真是個膽小鬼，他在心裡暗暗罵道。
他害怕被賴爾知道自己是獅鷲！……他見得太多了，人們聽到「獅鷲」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無一例外露出的是驚恐的表情。尤其是雌性們看待他的目光，仿佛他是這個星球上最危險最可怕的怪獸！
說他膽怯也好，懦弱逃避也好。他真的不想讓賴爾知道自己的身分，至少現在，他不想看到那張笑吟吟的臉上，露出和其他人一樣厭惡與驚懼的表情。
「你是說佩恩嗎？」
眨眨眼，並沒有揭穿獸人轉移話題的小把戲。佩恩知道不能將伊格薩斯逼迫得太緊。他就像長久緊繃著的弦，如果用力過重過猛，必然會崩壞。他會慢慢等，等待伊格薩斯願意對他敞開心扉的那一刻。不過在這之前，他最好不要暴露身分激怒對方才是。
無論對於何種獸人來說，欺騙都是最無法容忍的；尤其是兩個想要相守一生的伴侶之間，欺騙更加不可原諒……這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吧。
「他會出現的地方昨天差不多都找過了。」垂下眼，佩恩壓下心頭激蕩的情緒。「好奇怪啊，『佩恩』究竟在哪呢？」他得想個辦法把獸人引開，盡可能遠離這片森林。他可不想這麼早就在伊格薩斯面前穿幫。
「部落。」伊格薩斯突然輕輕說了一句，眯起眼睛看向山猞一族所在的方向。「我們回部落去找。」
「啊——」不是這麼背吧？伊格薩斯居然想去他的部落。
瞪大了眼睛，剛想要說點什麼的佩恩，忽然就被獸人整個扛上了肩膀。
「你可別想乘機逃走。」甩下一句威脅的話，獸人甚至還輕佻的拍了下他的屁股。
這傢伙……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嗯。
「伊格，等、等待……唔！」
「說話別太快，會咬到舌頭的。」
獸人揚起強而有力的雙翼，靈活穿梭在樹林之間。他的速度很快，就像一陣金色的旋風，轉眼的工夫已經飛出好遠好遠。
佩恩到這個時候，才真正明白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為何會失效——獅鷲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是普通獸人能比擬的。別說是障礙叢生的森林裡，就連在一覽無遺的天空中，伊格薩斯的身影都快速的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好痛……」
被人像物品一樣扛著的姿勢非常難受，佩恩抗議的打了下伊格薩斯的肩膀，對方哈哈笑著托住他，改為摟抱在懷中。
呼嘯的風吹得眼睛根本就睜不開，佩恩抬手擋去吹在臉上的強風，然而睜開眼的刹那，他卻驚叫一聲緊緊抱住了伊格薩斯的脖子。
獸人能夠很輕鬆的避開森林裡的障礙快速飛行，卻苦了毫無經驗的佩恩——抬眼看去，森林像是活了一般，全都張牙舞爪的撲面而來！
伊格薩斯的速度太快，快得讓人完全無法適應。
佩恩眼睜睜看著前方很遠處，一塊突兀的岩石正迅速朝他飛來、下一秒就猛然躍到了他的眼前——伊格薩斯很輕鬆的一個轉向就閃了過去，佩恩卻有種巨石貼著自己擦身而過的錯覺，他甚至能感覺到肌膚摩擦帶來的疼痛！
「好快……」話語被風吹的支離破碎，佩恩臉色發白，轉頭將臉埋進了獸人胸口。
「那當然，我的速度是最快的。」
勾起嘴角，伊格薩斯頗有些得意的揚揚眉毛。琥珀色的眼睛裡閃耀著自信的光彩，令那張原本就俊逸的臉看上去更加勾魂懾人。
佩恩不由得看呆了，他伸出手徑直摸上伊格薩斯的臉，接著……就在那張俊臉上狠狠捏了一把。
身體一個踉蹌，伊格薩斯差點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大樹。
「——你幹什麼！」
黑著臉大吼，伊格薩斯看向佩恩的眼神甚至可以說有些驚恐。
「你究竟在想什麼，知不知道這很危險！」
「啊～抱歉～」唉，誰讓他都快把捉弄伊格當成一種習慣了呢。而且就快到部落了，一想到自己隨時有可能被揭穿，佩恩就覺得異常心煩！
啊啊～真的好煩躁。
「噓！」
警告性的瞪了沒神經的青年一眼，伊格薩斯抱住佩恩跳上一棵大樹。從這裡能很清楚的看見部落裡的情況，伊格薩斯並沒有打算深入部落，一來他很排斥其他的獸人部落；二來他也不想讓賴爾過多的接觸以前的生活。
見獸人沒有要進部落的意思，佩恩也稍稍松了口氣。「喂，你聽到些什麼？」他很快好奇的發問。
「奇怪……部落裡的人說佩恩從昨天起就沒回來過。」皺著眉，伊格薩斯突然覺得那個叫「佩恩」的傢伙好神秘。接著，他又扭頭疑惑的看了眼賴爾，同樣是一夜未歸的人，為什麼部落裡就沒人提起他的名字？
難道在普通的獸人部落裡，雌性也都是不受重視的？一邊喃喃自語，伊格薩斯單手握拳撐住了下巴，他另一隻手也沒閑著，很有節奏感的一下下敲擊膝蓋。這是他在思考的時候才會無意識做出的動作，此刻讓佩恩看到只感覺可愛極了。
「會不會去自我歷練了？獸人經常會這樣，突然就離開部落獨自一人在森林裡待上很長的時間。」忍住笑意，佩恩小聲的問。
「哼！我看那傢伙八成是聞到了我的氣味，嚇得逃跑了！」
「哦？你的氣味？倒也是，沼澤的臭味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你——」
「噓噓，小聲點，可是你自己說的哦。這麼大聲就不怕被發現啊～」
「可惡，你——」
「我說實話啊。」
「……」
說不過對方，伊格薩斯只能擺出招牌的黑炭臉，可惜佩恩看多了早就有免疫力。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部落裡陸陸續續走出了一批獸人勇士。
這些都是負責外出狩獵的山猞獸人。
「呵呵，食物又自動送上門了。」伊格薩斯嘴角微揚，故意朝佩恩露出挑釁的笑容。他此刻一臉輕鬆又愜意的模樣，顯然忘了昨天是多麼狼狽。
默默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頭壞獅鷲又要打獵物的主意，佩恩倒也不急著去阻攔對方，反而像個和山猞部落毫無關係的普通人一樣，揮揮衣袖靠著伊格薩斯坐了下來。
「今天天氣不錯呢。」
「伊格你的翅膀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很漂亮啊～」
「……」
嘴角抽搐地看著一臉燦爛笑容的青年，伊格薩斯那番挑釁的話原本就是為了激怒對方才說的——不過他差點忘了，面前這個漂亮臉蛋的雌性、根本就是個超級沒神經外加令人無語的傢伙！
然而，儘管如此，對方時不時冒出的話語和脫線的行為，卻又總能氣得他火冒三丈失去理智……
真是鬱悶死他了！
「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說伊格你很漂亮啊。」繼續無辜的眨巴著大眼睛。
「只有雌性才說漂亮！」吼吼——他可是最英勇的獅鷲！
「可是我以為，只有雌性才不用去打獵。」
「……」
激將法是吧，他不會上當的。伊格薩斯心裡冷冷一笑。
「伊格是不想自己漂亮的翅膀受傷吧。」點點頭，佩恩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獸人認為傷口是勇氣的勳章，我一直覺得那是野蠻人的想法，原來伊格跟我想的一樣呢～」
「……」額角的青筋隱隱有暴走的趨勢。
「雖然不勞而獲有點內疚，但這就是雌性該做的，乖乖等著雄性養活自己就夠了。呐～是吧，伊格薩斯。」
「……」
「……你贏了。」
「你贏了！」伊格薩斯的表情可以說是惱羞成怒，他咬著牙，用盡全力才克制住想要大吼的衝動。
他瞪著笑眯眯的青年，粗魯地將對方提起來，揚起雙翼迅速離開山猞獸人的部落。
「好疼啊～」佩恩故意蹭著獸人扭來扭去，不怕死的大聲說著：「輕點～啊、你真野蠻。」
「閉嘴！別跟我說話！那會讓我想一口咬死你！」
「哎呀，好凶哦。」
「閉嘴！」惡狠狠咬牙切齒的聲音，聽上去就快要失去理智。
「我好怕哦～」
伊格薩斯氣得乾脆不再說話，恨不得將人直接從天上丟下去。反正他說什麼也不會有用，真想找個東西把耳朵堵起來！
獸人憤憤的想著，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伊格～伊格薩斯～我們這是要去哪？」
「說話嘛，你幹嘛不吭聲，你又不是啞巴。」某人不怕死的繼續挑釁。
「小伊格～說句話嘛。」
「吵死了——」伊格薩斯終於忍不住出聲怒吼。他將喋喋不休的青年粗魯地扔在大樹頂上，揮舞著翅膀，停在半空中擺出一臉兇狠的表情。
佩恩的腦海中忽然間閃過某種錯覺，這傢伙不會嫌煩就這樣把自己丟下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佩恩下意識的拉住了獸人的衣角，他可不會讓伊格薩斯就這樣逃走的。
「幹什麼，鬆開。」
厭惡地說著，瞪眼望向那雙白皙的手掌，死死地看著，獸人卻沒有揮開對方的手。
「不要丟下我嘛。」眨巴著眼睛，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眸裡，逐漸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青年可憐兮兮的抽著鼻子，顫抖的開口。不知是出於羞怯還是懼怕，一抹動人的紅暈很快浮現在整張雪白的俏臉上。
「這裡好高啊，我會害怕的～伊格～」
煩躁地低聲嘀咕了一句，伊格薩斯居然破天荒沒有嫌他煩，還耐著性子解釋。
「我要去狩獵，所以沒辦法分身照顧你……那個，你待在這裡會很安全。」
嘴角上揚暗暗偷笑，佩恩隨即換了副驚訝的面孔。
「啊，伊格你要親自去狩獵？」
獸人露出快要吐血的表情，黑著臉瞪向裝做無辜的某人。
「不是你說的嗎！只有『雌性』才不需要為了食物奔波。」
光說還不解氣，伊格薩斯俯下身體，用力捏住了青年的下巴。看著那片白皙滑膩的肌膚上通紅一片，這才滿意的收手。
「你這個『雌性』，乖乖待在這兒等著我回來。」
乖巧的點頭，眼看著伊格薩斯飛身就要離開，佩恩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對方的翅膀。
「你又幹什麼——」巨大的咆哮聲連升兩級，幾乎令人震耳欲聾。
捂住耳朵，佩恩埋怨地嗔了獸人一眼。
「別那麼凶啊，我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快說！」不耐煩地抱著手肘，伊格薩斯居高臨下浮在半空中。
「我要點菜～」露出膩死人的甜笑，佩恩故意拉住獸人的下擺，撒嬌的晃來晃去。「伊格～可不可以去抓捕我想要的獵物？」
哼了一聲，伊格薩斯並沒有立刻「笨蛋」、「閉嘴」之類的回吼對方。他揚起英挺的劍眉，盯住那張期盼的臉，口氣和緩的問。
「想吃什麼。」
雌性只有對有好感和比較親近的獸人才會提出這種要求。佩恩的這個舉動，顯然令伊格薩斯的心情非常愉快——沒有他抓捕不到的獵物，只要佩恩想要，他甚至連月亮都能摘下來給對方！
「就那個吧～」修長的手指輕輕指向不遠處開闊的綠色草原。
站在高處視野開闊，佩恩很輕鬆就將草原上的景物盡收眼底。
「到底是什麼？」
伊格薩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草原上散佈著各種各樣的生物，難道要他全部抓回來？
「甲骨龍啊～」仍是一派天真無邪的口吻。
「……」
「那傢伙的肉又不好吃。」這是伊格薩斯的第一反應。甲骨龍的肉質很硬，不難吃但也絕對稱不上是可口。
此外，甲骨龍雖然是食草動物，卻是十分危險。他們全身覆蓋著堅硬的、利劍一般的骨甲，獸人的利齒和武器很難穿透它們的皮膚。甲骨龍通常是成群結隊行動的，遇到兇猛的獵食者，甚至會反過來主動攻擊對手！
獸人通常為了甲骨龍背上的利骨才會去捕捉它們；沒有必要，獸人不會冒險去接近它們。
總之一句話，這是種非常難纏的生物。
「你確定？」
伊格薩斯皺眉發問。不是他懼怕甲骨龍，而是……那些傢伙的肉真的不好吃啊！
「不行……嗎？可是我不想伊格你離開我太遠……我會不安的。」
長長的睫毛如羽扇般撲開，微微顫抖著，一下一下撓得獸人心裡直癢癢。那雙充滿著期待的黑瞳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就那麼直直盯著伊格薩斯，令獸人原本就有些被撩動的心更加浮躁起來。
「好吧。」
歎了口氣，伊格薩斯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對方。光是看那雙眼睛裡稍稍流露出一點失望之意，他就受不了了，恨不得將人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寵愛，將最好的東西送到那人面前！
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他可是獅鷲啊，絕對不能陷下去！
雖然內心這樣叫囂著，可憐的伊格薩斯卻絲毫沒辦法抗拒佩恩的魅力，照對方所期待的，一步步淪陷了下去……
金色的羽翼傲然宣誓著對天空的霸權，伊格薩斯並沒有刻意收斂自己獅鷲的氣息。他出現在天空的那一刻，整個草原的氣氛都改變了。
佩恩站在樹頂遙遙觀望著，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能感覺出草原上動物的驚恐和害怕。獅鷲帶來的壓迫感實在太強烈了！
金色的羽翼沐浴著陽光，宛如肆意在天空飛舞的火焰。佩恩不得不讚歎，獅鷲的確是造物主創造出的最完美生物——強大、優雅、散發著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氣。
佩恩知道自己正是被伊格薩斯身上的這種氣質吸引，他同時也知道，正是這份吸引，讓他不可自拔、甚至一步步走上了絕路……
每一個獸人部落的長者都會這樣告誡族裡的年輕人：千萬不要接近獅鷲，千萬不要嘗試去接觸瞭解他們，更加不可以愛上他們。獅鷲，只會讓你們痛苦，只會給你們帶來死亡！
獅鷲一族的繁衍是用無數人的生命和鮮血換來的，這是獸人的悲哀，更是獅鷲的悲哀……
天空一聲氣勢十足的長嘯，劃破了草原上原本安寧祥和的氣氛。
甩甩頭，佩恩拋開腦中黑暗的想法。他牢牢盯住伊格薩斯的身影，仔細觀察獸人狩獵時英勇的姿態。
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念頭，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他可不是會向命運屈服的人！
底下的甲骨龍群已經發現了伊格薩斯的身影。
它們仰頭髮出「哞哞——」的高亢叫聲，很快圍攏聚集到一起，將弱小的幼仔圈在中央保護起來。
獸人在天空一圈又一圈盤旋，沒有立刻俯衝進攻。
佩恩知道伊格薩斯的目標是甲骨龍幼仔，他很好奇伊格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甲骨龍是種非常重視族群的生物，面對強勁的外敵，它們表現出的團結和犧牲精神著實令人吃驚。要穿過成年甲骨龍密不透風的防禦網去捕捉幼仔，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看伊格薩斯的舉動，顯然不是想偷襲。更何況還有自己在遠處看著，佩恩猜想伊格薩斯更加不會用偷襲的方法。他可是非常愛面子的呢。
既然如此，他會怎麼做呢？和成年甲骨龍硬碰硬？佩恩饒有興致的觀察，殊不知另一群不速之客也在遠處悄悄觀望……
伊格薩斯忽然拔高身形飛到了空中，接著他迅速俯衝而下，宛如一枚疾速墜落的流星、帶著迅猛之勢沖進甲骨龍群之中——他的目標是最外圈一隻老弱的甲骨龍。
獅鷲突如其來的進攻一時間打亂了甲骨龍的陣腳。
慌亂之後，甲骨龍家族的首領發出一聲悠長的嘶吼，龍群又很快恢復正常，形成以成年甲骨龍在週邊防禦的陣型。
伊格薩斯很狡猾，他只是抓傷了獵物、令獵物痛苦嚎叫，就在接近地面的一瞬間他又倏地回升，飛到令甲骨龍群無可奈何的高空。
接著他換了個目標襲擊，繼續俯衝然後又迅速回升的動作……幾趟下來，他囂張的行徑惹得甲骨龍群連連怒吼，甚至有幾隻年輕力壯的甲骨龍想沖出族群進攻獸人。
伊格薩斯一派輕鬆，忽左忽右閃避著甲骨龍的攻擊。幾隻年輕氣盛的甲骨龍果不其然追了出去，密不透風的防禦網這時候悄悄露開了一道口子——
獸人的眼神忽然變得淩厲起來，緩慢飛上了高空……憤怒的甲骨龍在地面揚著蹄子咆哮，然而這一次，伊格薩斯卻將目光對準了被保護在甲骨龍群中間的、真正想要抓捕的獵物——幼仔！
「哞哞——」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幼仔驚恐的叫聲傳來，成年甲骨龍這才發現上了當，回頭的時候顯然已經晚了。
佩恩也再次見識到伊格薩斯可怕的行動力，從確定目標、俯衝、到抓獲獵物，只用了短短幾秒的時間。如果不是眼睛一直盯著對方，佩恩猜想自己大概連伊格薩斯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看著獸人輕輕鬆松提著小甲骨龍飛回來，佩恩不由得再次感歎，要知道就算是甲骨龍的幼仔，體重也將近半噸啊！
不過總算見識到了獅鷲捕獵時的情景。不錯，他還以為伊格會憑著蠻力橫衝直撞呢，算這傢伙還有點頭腦。但是……甲骨龍的肉真的很不好吃啊～
「好難吃哦～」
用餐的時候，佩恩哭喪著臉，苦哈哈將嘴裡堅硬的肉塊吐了出來。
「伊格～好難吃哦，咬不動。」
獸人憤憤放下手中的肉塊，豎起眉毛瞪著對方。
「這話你已經說了快十遍了！不是你自己說要吃這個的？現在又來抱怨！」
「可是真的好硬……」帶著撒嬌般的柔弱語氣，閃動著哀求的眼神，幾乎快讓人招架不住。
伊格薩斯暗暗抹了把臉，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動搖——絕對不能再縱容這個小雌性了，不然他身為獅鷲和雄性的面子要往哪擱！
「伊格～伊格～」
「哼！」眼不見為淨。
「伊格～我肚子好餓～」
「不是有東西吃嗎？喊什麼！」
實在被煩的受不了了，伊格薩斯黑著臉抬頭……然而一雙漆黑的翦水雙瞳突然就放大在眼前，著實令他的心臟跳漏了幾拍。
帶著絲絲哀怨，漂亮精緻的臉蛋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伊格薩斯似乎聽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暗罵自個兒不爭氣……沒辦法，他就是受不了對方露出委屈和難過的表情。
算了，多跑幾次對他來說也沒什麼。
「服了你了……要吃什麼。」
「羚羊～」
「伊格最好了～」
「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