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該死！”
亞瑟低咒一聲，迅速從腰間取出一截小竹管。他扳開亞力克的嘴，將竹管裏的白色固裝粉末仔細倒入弟弟口中；接著他取出裝水的皮囊，小心翼翼湊到了亞力克唇邊。
他的手在抖，水灑出了不少，全順著亞力克的嘴角流下。“亞力克，振作點！喝下去！”亞瑟的聲音低啞，語調不穩。
亞力克依舊沒有反應，相反，他胸口的獸紋幾乎快消失不見！
“亞力克！”獸人大聲吼叫著，高大的身軀先是僵硬，接著無法克制地顫抖。弟弟的生命正在迅速消逝，然而他卻無能爲力、什麽也做不了！
“我來！”潘達也急得要命，他沖上去一把托住亞力克的腦袋，手指抵在對方脖頸上，同時用力撐開他的下顎——
“快啊——繼續倒水、慢一點！”
亞瑟這才如夢初醒，小心將水一小口一小口喂進弟弟嘴裏……亞力克的喉頭上下滾動，終於將混合著藥粉的水咽了下去！
藥效很快發揮了作用，死灰般的顔色一點點從他面上褪卻，臉色卻依舊蒼白無比；然而他的氣息卻逐漸變得平穩下來。
“幫我扶好他。”
亞瑟沈聲交代，還沒來得及平復呼吸，又立刻變身化爲了巨獸。潘達點點頭，爬上了亞瑟的背，一手抓住巨獸一手穩穩按住亞力克。
巨獸低吼一聲，撒開四肢，飛一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
“安！”
獸人扯開嗓子大吼，擡腳提開了緊閉的木門。
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揉著眼睛從裏屋走出來，剛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卻在見到昏迷不醒的亞瑟時，全部都咽了回去。
“怎麽回事？”
“蛇、是被蛇咬的！”
“把他擡到那邊。”男子查看了亞力克的傷口，吩咐亞瑟將他擡上一旁的大木床。
“知道是什麽蛇咬的嗎？”
“不知道，我趕去的時候亞力克已經中毒了。”
“那就不好辦了。”男子邊說著手上也沒閑下，將一種淡黃色的液體均勻塗在了亞力克傷口的四周。“去把7號大人叫來，我在這看著。”
亞瑟二話不說立刻跑出門，臨走前匆匆交代小熊好好呆在這裏別亂跑。
“那個……亞力克他會沒事吧？”潘達站在床邊，一臉不安地看著臉色慘白的獸人。
“暫時不會有問題，但是要儘快找出是什麽蛇咬的，注射血清才行。”名叫安的白衣男子擡頭，微微瞥了潘達一眼。
“銀髮？你是熊族？”
“嗯，我是……”小熊有些心不在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亞力克身上。亞瑟說他是被蛇咬的，會是竹子嗎？不、不會的，不可能是竹子……但是那傷口明明就是蛇咬的，大小也和竹子的牙齒差不多……小熊越想越不安，恨不得立刻就去找竹子問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竹子究竟去哪裡了！
就在這時，亞瑟風風火火抱著個圓桶趕回來了。白衣男子早就做好了準備，將從亞力克傷口上取出的血交給了7號。
“是青葉蛇！這種蛇通體青色、劇毒無比，亞力克怎麽那麽不小心惹到了它。”分析過後，7號搖晃它圓鼓鼓的腦袋，“幸好我這裏還保有青葉蛇的毒液，很快就能做出血清。”
“那麽……亞力克他沒事了吧。”
小熊稍稍鬆了口氣，但是那個奇怪圓桶的話仍然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青葉蛇、青色的蛇……難道真的是竹子？
“亞瑟，你去哪？”白衣男子的說話聲驚醒了小熊。獸人頓住，雖然背對著潘達，但全身迸發出的強烈怒意卻令人不寒而慄。
亞瑟沒有說話，他回過頭，冷漠的表情是潘達從沒見過的，仿佛一瞬間換了個人似的，蔚藍色的眼裏凝聚著凍人的寒意。
潘達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這樣的亞瑟令他莫名地感到十分恐懼，冷到了骨子裏！
“你……你要去找竹子……”潘達喘著氣，感覺面對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不是的，不會是竹子、不會是他——！”
“不是他還會有誰。”亞瑟輕輕的反問，語氣溫和，但眼眸中卻閃著冰冷。“我知道竹子是你的朋友，但他差點害死亞力克！他就必須死！”
“亞瑟，別這樣。或許真的不是竹子呢？或許是其他什麽蛇……不要、不要傷害竹子好不好！”小熊壯起膽子，走上前拉住了獸人。
“你不用說了。”亞瑟吐了口氣，神情稍稍有些緩和。“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不行！亞瑟你冷靜點！竹子他不會傷害亞力克的，我相信竹子——”
“可是我不相信。”
亞瑟冷著臉揮開潘達的手，剛要動身又被小熊一個箭步擋住了去路。
“別去！相信我亞瑟，不會是竹子做的！”
“相信你？憑什麽。”獸人死死盯住小熊，藍眸變得更冷，殘酷的火焰在其中跳躍著。“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嗯？就憑你一句‘我相信’、活該斷送我弟弟的性命？！”
“亞瑟……”潘達的胸口一陣緊窒，只能愣愣望進對方眼睛裏，犀利的藍眸中唯有滔天的怒火，再也窺不見一絲平日裏那種溫和頑皮的笑意……
“讓開！”獸人低聲怒吼，兇惡的模樣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撕碎。
“不、我不讓開，”小熊踉蹌後退了一步，卻固執地不肯讓開道。“我不會讓你去傷害竹子的！”
“你以爲你是誰！”亞瑟兇猛地瞪著他，全身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猛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小熊的脖子。“
潘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亞瑟，一時間竟忘了反抗——他的臉因爲缺氧而漲得通紅，漸漸就快支援不住！
他胡亂蹬著腿，雙手死死抓住獸人的手臂。漸漸地，黑亮的眼睛慢慢喪失焦距，漆黑的眼瞳裏徒留下濃濃的絕望和哀傷……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他以爲亞瑟對自己好，是因爲他們已經成爲了朋友！然而事實卻不是如此，一切都不過是他的癡心而已，亞瑟從來沒有把他當做是朋友……
好痛苦，喘不過氣來，真的好難過……可是他的心更痛啊！在哭泣、在呼嚎！他不想就這樣死去……
果然啊！是他太笨了，他果真是世界上最笨的熊……
“亞瑟、你要掐死他了——快住手！”
安的大叫驚醒了獸人。當他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做什麽的時候，小熊已經半闔上眼、陷入了昏迷之中。
亞瑟忙鬆開手，呆立在原地……他輕輕搖著小熊，接著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頭髮，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都做了什麽！他該死的都做了些什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