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很快，兩個月的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瑟賴爾靜靜坐在樹頂。乖巧的小鳥龍趴在他手邊，短短時間內已經長大了不少。它張開長長的喙打了個哈欠，接著又趴回主人的的膝蓋。
瑟賴爾低頭看著自己日漸隆起的小腹，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絲暖意。當初聽阿賽告訴自己必須要留下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靜，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或許是那一天撕心裂肺的痛讓他明白，這個孩子已經和自己的命緊緊聯繫在了一起。孩子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的痛，他的不滿。
真是個和他父親一樣霸道的孩子呵。
瑟賴爾搖了搖頭，輕輕撫著肚子。這些日子來他想了很多，蓮華說的沒錯。即使有再大的恨，提克斯都也已經死了，他何必再去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而且他也忘不了獅鷲獸最後把他推出山洞時的眼神──金色的喙輕輕碰著自己的唇，好像在說，“不要怕，你會平安的，你一定要活下去……”
微風吹過，瑟賴爾感到臉上陣陣涼意。
衣角被小鳥龍輕輕扯動，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怎麼了？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鷹人撲騰著如同火焰燃燒、在太陽下熠熠生輝的紅色雙翼，輕巧的落在少年身邊。
“沒什麼，只是有東西吹進眼睛裏了。”
瑟賴爾挪了挪身體，空出一個位置給阿賽爾特。
“你昨天說想吃這個，我帶來了。”
阿賽彎腰，將手中抱著的東西放下。
瑟賴爾揉揉眼睛，故意發出好大的吞口水聲。看到鷹人揶揄的目光後他也不惱，笑吟吟的接過阿賽剝開了有刺外殼的水嫩多汁果肉。
“我真羡慕將來會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他側著頭，笑眯眯地看著鷹人。“阿賽，你真的好溫柔。”
“羡慕什麼，我對你不好嗎。”阿賽挑了挑眉，動手也替自己剝了個果子。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老是感覺很餓。
“話不是這麼說，阿賽你總有一天會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瑟賴爾偏頭想了想，好奇道：“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
阿賽愣愣低頭愣愣看著咬了一半的果肉。白嫩嫩的，好像小時候粉粉可愛的小白狼。說道喜歡的人，他第一個應該想到小白才是；可不知為什麼，現在反而少了那種感覺……喜歡，珂瑞爾也說過喜歡自己，可是他聽了卻只想逃。他以前不會這樣的，為什麼現在……
阿賽呆呆的看著天空發愣，眼睛有些乾澀。怎麼辦，他又想起昂了，無一例外，還是那種滿滿的，充斥在心底揮之不去的鬱結感覺……
再這樣下去，他快變得不像是他自己了。
“阿賽？”
“抱歉，走神了。”鷹人苦笑一聲，眼底滑過一絲黯然。
“阿賽……這段時間謝謝你陪我。”
瑟賴爾沒有多問。他輕輕撫著小鳥龍，面上露出不舍的表情。
“我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後，就回自己的部落。”
“為什麼！”鷹人十分不解。“在這裏不好嗎？還是，你覺得寂寞了？”也對，自己很少有時間陪伴他，而且除了自己以外瑟賴爾也很少接觸其他族人。
“這裏很好。我只是想家了。”
少年眯起眼睛，任由一頭烏黑的長髮在風中飛舞。他坐在樹上，露出白皙的小腿肚在枝幹上輕悠悠晃蕩。
“是嗎，你要回去……”阿賽的語氣中透出一股不舍和落寞。在他心中，瑟賴爾就等於是自己的弟弟。喜悅讓他忘了，瑟賴爾畢竟不是自己的族人，他總有一天會回去自己的部族。
“你想過嗎，岡不一定會接受這個孩子。”
“我知道。我會努力讓他接受的。”瑟賴爾淡淡笑了，眼中帶著些許頑皮。“如果我真被趕出來了，我還可以來找你啊。”
“沒錯，鷹族永遠都會接納你。”阿賽感慨地看著眼前既青澀又成熟的少年。“瑟賴爾，你長大了。”
“好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我也該回去了。”少年笑眯眯的推著鷹人。
阿賽看看天色不早，叮囑了他幾句便離開了。
回去的途中，瑟賴爾不時停下駐足。鷹族的樹海部落內還居住著許多其他的‘居民’──各色五彩繽紛的美麗鳥兒。他只要輕輕抬起手，立刻有許多小傢伙撲到他手中搶食物，一點也不怕生。
瑟賴爾慢悠悠晃著，很快，留著的果肉就去了大半。他伸手想要叫小鳥龍離開，卻發現小東西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影。
“真奇怪，跑哪去了。”他自言自語，殊不知從剛剛開始林子裏就安靜了很多，靜得幾乎可以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
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瑟賴爾想了想，還是決定離開。忽然，就在他轉身的剎那，一道黑影迎面而來──他連驚呼都來不及吐出，就被一雙大掌覆住了嘴。那人勁勢未停，迅如蒼鷹，抱著他閃身進了濃密的樹蔭。
包裹住全身的熟悉氣息令瑟賴爾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吐在耳邊的重重喘息，同樣顯示出對方激烈湧動的情緒。
身後貼著一副炙熱的胸膛，獸人結實的的臂，如鋼鐵般摟著他的腰，將他牢牢箝在懷中。
瑟賴爾遏制不出胸口劇烈的喘息。驚惶的眼跟一雙金色眸子對上的瞬間，他的心臟立刻停止了跳動，只能一眨不眨盯著那雙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提克斯，真的是他……他沒有死、他回來了！
獸人的手緊緊環住身下顫抖的人，頭深深埋在頸項間，貪婪汲取著對方的味道。
“瑟賴爾、我的瑟賴爾──”
他發出嘶啞至極、野獸一般的低吼。強壯的臂，越收越緊，像是要把對方深深嵌進自己的血肉之中。
肚中傳來的一陣刺痛令瑟賴爾忍不住低吟。孩子、會傷到孩子！他用力掙扎，抓、咬，什麼都用上了，卻依然無法撼動對方分毫。
“孩子！”感受到肚中孩子的恐懼，瑟賴爾驚呼出聲。
提克斯頓時僵住了動作，金色的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慌，死死瞪著瑟賴爾的肚子。
該死的、來不及了！
“你要做什麼！”
瑟賴爾尖叫，驚險萬分地在獸人的手刀落下的同時，牢牢護住了自己的腹部。
“太晚了、不能留著他！”
提克斯赤紅著眼，仿佛瑟賴爾腹中的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一個可怕的惡魔！
“不、你不可以──”
情急之下瑟賴爾狠狠咬住獸人的手臂，趁著對方吃痛的片刻掙脫開他的桎梏，沒命地向前跑。
猛烈的風在身後刮起，瑟賴爾知道提克斯已經變化為獅鷲。他一刻也不敢停頓，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提克斯要殺了這個孩子！他不可以被抓住！他要保護這個孩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