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獸化
優擺著銀色的尾巴，如同浮在空氣中的潔白羽毛，輕悠悠的在海中飄蕩──
不一會他就換了好幾個姿勢，翻身朝著海面，雙手枕在腦後，透過蔚藍的海水得意的看著天空不斷盤旋的鷹人。
嘿嘿，抓不到他了吧~
優轉了轉眼珠，快速遊出水面朝著天空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齊奧立刻一整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撲了下來，頓時嚇得小人魚沒命似的逃回水中，心砰砰直跳。
好快！差一點點就被他抓到了！
優喘口氣歇了會，忿忿的擡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鷹人，揮舞著拳頭朝他示威，同時心裏也在埋怨薰。都是哥哥不好，竟然讓那些獸人留在這裏！他整天和陸上的那些人呆在屋子裏不出來，也不知道在討論什麽。偏偏這個死鳥人最閑，老是緊盯著他不放，逮著機會就戲弄他！可憐他這幾天都不敢上岸，只能無趣的呆在水底！
小人魚鬱悶的在水中吐著泡泡：他們部落的族人本來就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數都已經能變化出雙腿在路上行走，只剩下幾個小傢夥和他一樣還不能變出雙腿，算是‘未成年’。
優羡慕的看著在岸上嬉鬧的族人，能自由奔跑的雙腿，很好啊！他微微側頭，視線偷偷瞄向坐在淺灘上的伊──他真的好美啊！
陽光下閃耀著水晶般光澤的藍色魚尾，呈現出完美的流線型；如同碎銀一般的銀色長髮；散發著珍珠色澤的美麗肌膚；整個人就仿佛天上的明月一般奪目，美的不可思議……不過，聽哥哥說他的尾巴變不回去了，一定會很傷心吧……他變成人的時候，雙腿該是多麽美麗啊……
優歎了口氣，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族規的殘酷。
哥哥曾經說過有很多人魚向往陸地的生活，打破了禁忌走向陸地，到了最後卻只能和愛人痛苦分開。即使有一小部分人魚能夠成功躲避族人的追捕，和所愛的人生活在一起，卻是再也無法延續人魚的血脈。但是哥哥每次提到他們卻都是一臉向往的表情。哥哥說，他們都是幸福的，因爲能和所愛的人永遠一起……
其實逼伊吃下藥物的人魚並不壞吧，優是這麽想的。那人不能破壞族規，但也不想眼尖伊離開他的所愛，所以才讓伊吃下了那種藥物。那其實是一種隻在深海才有的礦石，人魚吃下它之後經過痛苦的蛻變過程就會變爲雄性。
從遠古時代開始，人魚一生下來就同時具有獸人的特徵和生育的能力，這和陸地上獸人無法生育的情況不同。可以說，人魚擁有最完美的繁衍系統。然而遠古的海洋裏卻遍佈強大的兇猛魚類，人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出於弱勢。直到某一天，他們的祖先偶然找到了一種礦石，服下之後犧牲雙腿便可以變爲完全的雄性，擁有了成爲海中王者的強大力量。但是這種礦石的數量並不多，而且僅分佈在大洋深處、最危險的海溝之中，所以極其珍貴。很多人魚成年之後前去尋找那種礦石，但是成功的卻寥寥沒有幾個。
他會努力的！優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他成年了之後一定要采到那種礦石，成爲最厲害的人魚勇士，狠狠給那個壞蛋一頓好看！不過士氣高漲的同時，優的心裏也升起了一股惆悵，那不是等於再也沒了雙腳……
小人魚長長歎了口氣，閉上眼張開雙手，隨著波浪緩緩在海中飄蕩。到底要怎麽辦才好呢？他想變爲厲害的雄性，又想擁有雙腳，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全的方法？
“啊──”
小人魚被偷襲，猝不及防慘叫一聲。只見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正像鐵鉗一般緊緊扣住他的腰。
等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身子一晃，頓時被一股強大的蠻力拉出水面。
嗚啊啊！被逮到了！！
小人魚悔的腸子都青了，明明知道天上有個壞鳥在等著自己，居然怎麽不小心！嗚嗚嗚，還不知道要被這壞蛋怎麽玩呢！
“這幾天膽子不小嘛，居然敢躲著我。”
聽著那陰惻惻的磨牙聲在耳邊響起，小人魚嚇得牙齒上下打架。腦袋哆哆嗦嗦的往外一伸，立刻牢牢攀住了齊奧的脖子，從頭抖到尾……齊奧故意抱著優飛的很高很高，雙翼有力的扇動，不到一會，月牙形的小島便成了只有芝麻那麽點大。
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強勁的氣流便吹幹肌膚上殘留水分的同時，也帶走了溫度。這對於體溫本來就偏低的人魚無來說疑是雪上加霜。
優嘴唇發白，看著越來越小的海島，血色一點點從臉上褪去。
“你不是說要給我好看嗎？怎麽現在怕了。”
齊奧戲謔的扯扯優蜷縮成蝦狀的尾巴，看著小魚明明怕得要命卻逞強不說話的模樣，心裏竄過一絲惡作劇的念頭。
“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抓牢哦。”
他邪氣的在優耳邊低語，緊接著擡起頭，帶著興致盎然的笑容，鬆開了雙手──
“啊！”
優驚喘一聲，雙手緊緊攀住齊奧的脖子，尾巴本能的急急甩動。然而支撐不了多久，他的雙手就逐漸開始開始發麻，柔滑的魚尾根本無法攀住任何物體，空蕩蕩的甩在高空中更增加了心中的恐懼。
會死的！！怎麽高摔倒海裏就算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小魚佈滿驚恐的眼對上齊奧犀利的灰眸，毫不懷疑齊奧一定會這麽做。
“怕了？”惡劣的鷹人雙手負在背後，揮動有力的雙翼繼續向上飛，優甚至可以看到薄薄的雲霧飄在他們身旁。
“怕就求我啊──求我，就放你下來。”
齊奧繼續火上澆油，看著小魚又驚又怒、快要燃燒起來的棕色大眼睛，滿意的揚起嘴角；對這種惡霸行爲樂此不疲。
“……求……你……”
“什麽？我沒聽見。”齊奧掏掏耳朵，故意對著優吹了口氣“說大聲點，我沒聽見。”
淡棕色眸子猛的對上他，不屈的眼裏像是燃著一簇金黃的火焰，憤怒的仇視著眼前惡劣的鷹人。
“不說嗎？”
齊奧聳了聳肩，就著這個姿勢突然轉了個身，壞笑著在空中轉起圈來。
優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下了一跳，只覺得雙臂好沈好沈，憤怒轉變爲極致的恐懼，再也承受不住哭喊出聲──
“求求你！求求你！我撐不住了……嗚……”
“早說嘛──你！”
齊奧及時托住小魚下墜的身體，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肩上一陣刺痛──該死的！居然還咬他！
齊奧的手伸到優的頸部，生氣的想拉開他；卻在這時感受到一陣濕意，沿著肩膀緩緩燙進胸口，頓時怔住了動作……
他哭了！
齊奧輕輕托起優的小臉，那倔強的小嘴仍然死死咬住自己的肩膀不肯鬆口，聚滿水汽的大眼模糊一片，卻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面的憤怒與怨恨。
齊奧僵持著這個動作死死的盯著優，下顎一絲肌肉隱隱抽動。忽然他沖著優高高舉起了手──優猛然瞪大了眼，在下一秒駭的立刻緊閉雙目……
然而等待中的大掌並沒有擊上自己的身體，只是輕輕落到了背上，徐徐的來回撫摸……
……
齊奧抱著優慢慢飛回了海島，沈重壓抑的氣氛充斥在兩人之間。他的手不斷握緊、鬆開，握緊、鬆開，最後什麽也沒說，輕柔的將小人魚放回海中。
剛一沾到水，優就像躲避洪水猛獸一般，飛速竄進了海底消失不見身影。看著那抹銀色迅速消匿在深藍的海中，齊奧挫敗的抹了抹臉，面色鐵青的回到了岸上。
“怎麽樣？”乍一看到弟弟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走來，雷立刻猜到了八分。“後悔了吧。”
齊奧聞聲，擡頭惡狠狠的瞪了雷一會，最後無奈的垂下翅膀，好半晌才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我也幫不了你。”雷同情的拍拍弟弟的肩膀。感情這東西是要自己去參悟的，當年他和蓮華不也一樣弄得死去活來的。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基賽，問他該怎麽和人魚相處。”
雷給弟弟指了一條明路，心底不由得感歎。齊奧這傢夥的眼光不是蓋的，先不說他們和人魚之間的阻力吧，光是想著以後帶回去怎麽養就已經夠頭疼了。難不成要在樹頂鑿個水池？
齊奧眼睛一亮，張口剛要繼續問，突然聽見一陣喧嘩從不遠處的淺灘穿了過來。兄弟兩相視一眼，立刻默契的飛了過去──
伊蜷縮著身體，倒在基賽的懷裏痛苦的喘息；高大的獸人臉上不復平時的冷靜，隱隱有些扭曲；激動的雙手握成拳，在沙地灘上深深砸出了個大坑。
“伊……伊！”
基賽沈痛的低聲呼喚懷裏承受著痛苦煎熬的愛人，扳開他被指甲戳的血肉模糊的雙手，緊緊扣住。龐大的身軀因爲不能分擔他的痛苦，而禁不住微微顫抖。
“怎麽了！”凱恩和薰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見到伊的模樣，薰難過的別開眼，伸出手緩緩撥開他後頸的頭髮。
──深藍色鱗甲一樣的的物體赫然出現在伊雪白的後背，顯得無比猙獰；一團一團、稀稀零零幾乎佈滿了整個後背！
“這是必經的過程……”薰歎了口氣，沈痛的搖了搖頭。
“伊的獸化，開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