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奔跑著,跑得過於專注,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馬路的正中央。
“小心——!”
身後傳來男人絕望的呼喊。
伴隨著一道刺耳的急刹車聲響。
忽地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陶溪下意識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砰”的一聲。
前後間隔不過幾秒鍾的功夫,陶溪的身體已經被車子撞飛了幾米遠,倒地之後,身體再沒了知覺。
然而不過片刻,那種仿佛被巨物碾壓著四肢百骸的疼痛感便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疼。
真的好疼。
陶溪臉色慘白一片,嘴裡驀地溢出股股鮮血,將他胸前白色的衛衣染紅了一片。
血,好多的血……
他艱難地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疼的說不出話。
只是一個勁的哭,眼淚從眼角滑落,很快便和血水融合到了一起。
被死亡氣息籠罩著的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震顫起來。
神情恍惚之中,好像又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當那人將自己小心翼翼的從地上抱起之後,陶溪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
不同於平時那般的冷漠與威嚴,如今這個男人的臉上只剩下極度的恐慌與不知所措。
原來,縱橫商場運籌帷幄的人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啊……
陶溪望著男人被雨水衝刷的狼狽不堪的面容與近乎扭曲的五官,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聽著那人在自己耳邊撕心裂肺的哭喊,內心也毫無波瀾。
他怎麽就這麽倒霉?
本以為自己找了個好東家,很快就能在娛樂圈出人頭地。
沒想到,是自己天真了。
對方簽下自己,從來都不是看上他演藝上的天賦和內在的潛力。
與其等對方挑明一切,當一隻被他人包養的金絲雀,陶溪甚至覺得,現在這個結局也不算太糟糕。
可是他不甘心。
他還沒有實現長久以來堅持的夢想。
他不想死。
周圍散落了一地的洋桔梗,血水將花瓣染了色,紅色刺眼。
陶溪渾身顫抖著,艱難的吐出一口氣,帶著怨恨望了男人最後一眼,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手臂垂下之前,仿佛聽到男人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卻聽不清楚。
生死彌留的最後一刻,陶溪在心裡默默發誓——
如果有下輩子,一定要離商行雲遠遠的……
-
“滴、滴。”
耳邊隱隱傳來輸液器的聲音。
陶溪的腦袋如有千斤重,過了好一會才費力的掀開眼皮。
四周彌漫著消毒水味,身邊還有幾名醫生護士,眼前像蒙了層霧氣,看什麽都是朦朦朧朧的。
這裡是天堂醫院嗎?
“醒了?腦子摔壞沒有?”
這句話看似在關心,實則不然。
因為對方的下一句話就是:“不能給公司創造價值就算了還盡給我惹麻煩,公司培養你不是讓你來吃白飯的,你知道這次住院花了多少錢嗎?”
陶溪呆呆的望著面前曾經帶過自己,如今早已斷絕來往的前經紀人李哲。
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這裡。
也不明白為什麽這種人也能上天堂。
他至今仍清楚記得當初對方逼自己陪酒不成,搞黃了他三個通告的事,每每想起都恨得牙癢癢。
不對。
他前兩天還看到娛樂新聞,李哲帶著手底下的小明星從事桃色交易的報道。
雖然被抓了起來,但活得好好的,怎麽會……?
“腦子摔傻了?怎麽不說話!”李哲白了他一眼,冷哼道,“算你小子命大!那麽高的舞台,如果不是恰好有人站在台下,你不死也要沒半條命!”
陶溪皺起眉頭,耳朵有些嗡嗡的,他盯著對方的嘴巴,努力想要理解對方的話,然而卻怎麽都與他現在的生活聯系不到一起。
自己確實從舞台上摔下來過。
但那是在兩年前啊!
那時,他還沒有和前公司解約,每天為了沒幾個錢的商演全國各地到處跑。
有次不慎從舞台跌落,結果……
陶溪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一下抓住經紀人的胳膊:“那個接住我的人在哪裡?他還好嗎?”
經紀人嫌棄的拍開他的手:“跟你一樣福大命大,只是肌肉有點拉傷,待會跟我去好好跟人道個歉,再拍幾張圖片發到網上去。”
在陶溪的一再要求下,李哲即刻將他帶去了隔壁“救命恩人”的房間。
推開門後,陶溪與病床上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孩子四目相對,一時竟有種恍惚的錯覺,好像時光一下子倒回了兩年前。
他快步走到病床邊,眼睛裡迅速聚起淚光,難以置信的低聲喚了句:“辛未?”
對面的人不說話,表情有些窘然,正想要掙扎著從床上半坐起來,卻見陶溪猛地一下子衝上去抱住了他。
小男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身體僵硬了片刻,聽到耳邊的哭泣聲,又立馬將人拉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怎麽又哭了?”男生給他擦著眼淚,因為後遺症手臂還有點發抖,嘴上卻笑著調侃道,“才幾個月沒見,想我想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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