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病院內， 散發著無比陰冷的寒氣。
杜林的手腕處戴了個手表，是從人皮紙那用積分兌換的。
表帶是黑色金屬線條的材質。
在那白皙露出的一小節瑩瑩手腕上，就像是一副冷硬禁錮的手銬， 一點一點的扣緊。
小美人醫師低頭看了一眼。
指針一點一點的轉動著， 扣噠扣噠， 現在已經接近了晚上9點。
就像是催命的鍾聲一樣。
原著裡，原主喪命心臟抽痛停滯的時間，恰好在凌晨12點。
晝夜交替之時。
如果劇情沒有產生變化，他還有兩個小時安全屋的時間。
看著杜林走到了其他病房的樓層， 人皮紙問道。
【宿主， 你現在要做什麽？】
杜林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死亡天使的殺戮對象， 在原副本的描述之中，是隨機性的。”
“他不在意性別， 也不在意年齡， 只要是瀕臨死亡的， 都符合他的胃口。”
“混亂無序……沒有刁鑽的味蕾，和正常對於某一方面情有獨鍾的連環殺手不同。”
——感覺更像是拿了錢賣命的雇傭殺手一樣。
杜林在其中一間病房前停下了腳步。
聲音清脆的， 低低的， 就像是段清凌凌的樂章。
“但是，只要他還是人， 不是頭鬼……總能找到一點漏洞和規律。”
“我不相信，這麽多天來他潛藏在病院裡， 像是一隻藏在臭水溝裡的老鼠。”
他淡淡說道。
“今日選擇出動，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
砰砰一聲， 他輕輕敲響了一扇病房的門。
“請進。”
怯生生的聲音從裡頭響起。
門內是一個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 臉色有些慘白， 長相清秀， 軟軟白皙的臉龐像個小包子。
眼神清澈，讓杜林不由得想到了主角受蘇念看著他的那副傻乎乎的樣子。
原副本裡，小姑娘從出生起腎髒就有些問題。
前不久做了換腎手術，是院長秦端雲親自操刀的。
手術結束時沒什麽問題，臉蛋一點點的變得紅潤了起來。
只是沒多久，就突兀的像一朵枯敗的玫瑰……一下子凋零了。
移植的腎髒和母體產生了排異反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嚴重的甚至會威脅生命。
所有的人一開始都認為，小女孩的死只是一場意外。
就連親自為女孩操刀做手術的主角攻秦端雲，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直到一個又一個做過大型手術……安置在重症監護室觀察的病人死去之後，試著回顧過去，這才揭開了殘忍的一端。
——這個“腎髒排異而死”的小姑娘，就是第一個受害者。
——第一件死亡天使精心打磨的傑作。
杜林打開了門。
病房裡頭的燈光明亮清晰。
和大廳裡有些昏暗的光不同，將小姑娘清秀的面容映照的更為蒼白，發絲也有了一絲枯黃的痕跡。
“杜醫師！”
女孩的聲音帶著點驚喜的意味。
她立即彎起眼睛，露出月牙似的痕跡，彎彎淺淺的，“今晚是你來值班呀。”
“嗯。”小美人醫師點了點頭。
原著之中，主角受蘇念和這個小女孩的關系很好。
一開始以為她“意外”死亡後，蘇念鬱鬱寡歡了很久才重新堅強振作了起來。
就是不知道，在原副本中，主角攻被死亡天使殘忍的傷害之後……蘇念活下去了嗎？
杜林收回了思緒，像往常一樣坐到了女孩的面前。
初步的看了一下她的身體情況。
“今天感覺怎麽樣？”
“感覺好多了，有杜醫師在，身體一下子更好了一點！腹部那裡的傷都不疼了！”
小女孩撒著嬌，眼神晶亮的說到。
“那就好。”小美人醫師淡淡說道。
頓了頓，纖細白皙的手指藏在白大褂的口袋裡。
杜林問道，“這兩天，特別是今天，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進出過病房？”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詭異的冷了下來。
小女孩天真的很，沒有察覺到醫師臉上肅穆的情緒。
她歪了歪頭，聽著杜林的話，乖乖露出了副愁眉思考的模樣。
有些枯黃的發絲輕輕垂落在雪白的枕芯上。
整個人都顯現出了幾分病弱感。
“沒有……都是平時一直來照顧我的醫生，秦叔叔和陳主任有來過，蘇念哥哥和很多實習醫生也來過。”
“還有收拾垃圾的清潔工叔叔什麽的。”
聽著女孩軟糯的聲音，杜林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面色。
臉色蒼白了點，但應該不是朝著血管注射了致命的毒。
那個人還沒有下手。
他微微松了口氣。
淡漠的臉上，唇角勾了勾，整個人一下子顯得更為生動旖麗了起來。
就像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畫。
那陷在枕頭裡的小姑娘一下子看紅了臉。
杜，杜醫師……長得真好看呀。
腦海之中，傳來的人皮紙涼涼的聲音。
【宿主，我可又要提醒你了，我之前和你說過，原副本之中，死去的人注定會死去。】
【很多事情你努力了之後，也只是徒勞。】
機械的聲音透著股殘酷的意味。
【這個女孩子注定會在第一個血腥之夜死去。】
【這是無法更改的既定結局。】
纖細的手指，輕輕的為小女孩蓋上了被子。
小美人面醫師的面容看上去仍然溫軟，眼裡深處的光卻像是透著深海般沉靜的波瀾。
如同暴風雨的前夜。
“真的嗎？”
杜林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彎曲的漂亮唇線，帶著銳利的情緒。
“殺人是一件很重的罪……尤其是對那麽無辜的小孩。”
“我會抓住那個人的，並從死神那裡救下這個女孩。”
“死亡天使……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嘗試著改變反派boss，被懸疑副本眷顧的天選命運了。”
“這樣邪惡的靈魂被庇護，才讓人覺得可悲。”
他緩緩走出了病房。
杜林的聲音帶著淡淡篤定的口吻。
配合著小美人醫師那溫軟棉柔的臉，顯現出了種奇異的反差。
“讓我來作為他的製裁，把他們送到審判的監獄。”
只是不知道那位死亡天使先生……準備好了嗎？
…………
從幾個在重症監護室的病人房間巡查了一圈的杜林，都沒有找到什麽可疑的地方。
他並沒有看到死亡天使徘徊的影子。
小美人醫師緩緩的走向了大堂內。
這麽一圈忙碌下來，也快到12點了。
午夜的鍾聲即將敲響。
杜林能夠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心跳，開始不規則的劇烈跳動了起來。
“砰砰砰砰——”
一聲接一聲。
屬於原主猝死的悲慘命運即將到來。
杜林臉上的神情極為平靜。
他早有準備。
打開藥瓶，舌尖下方輕輕含著一粒透明的含片……
苦澀的味道一點一點的充盈著整個口腔。
寂靜到幾乎與世隔絕的環境，昏暗的光線將視線微微的模糊。
幾乎是頃刻間，小美人醫師倒在了大堂內值班室的桌上。
白皙纖瘦的下巴，無力地抵著黑木桌。
心臟處產生的抽痛一點一點蔓延，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潮。
只是在最後快淹沒他的時候，被舌尖含著的藥片，緩緩壓製了下去。
“扣噠——”
手表處，指針轉動的聲音清晰響起。
黑色的指針直接指向了12點。
杜林的意識幾乎昏厥了過去。
於是他只能憑借著對危險特殊應激的本能……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道模糊的腳步聲。
慢慢走近。
來到了他的面前。
粘稠而又陰鬱的視線，慢慢的攀爬在了小美人醫師那被汗打濕的黑發上。
他臉上的神情是痛苦的，僵硬的，細膩潔白的牙齒輕咬著唇。
將那蒼白的唇……咬出了一絲濃墨重彩的豔紅。
和“屍體”截然不同的鮮活顏色。
活的。
生機盎然，活色生香的美麗。
就連痛苦的痕跡，也勾引著讓人想要呵護或者進一步打碎的欲望。
看他更痛苦啜泣瑟瑟發抖的模樣。
穿著寬大外套，戴著口罩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趴伏在桌上的昏迷男孩。
過了好久，他才把夾在手中翻有著不明液體的毒藥針管，收了回去。
手掌上突兀暴起的青筋慢慢撫平……
臉上這才揚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眼底幽深的光，一點一點的亮起。
男人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在小美人醫師的臉頰上摸了摸。
溫熱的氣息。
而不是冰涼的死寂。
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樣活人的氣息，卻讓他塵封已久，混雜在鮮血混沌中的心，有了一絲奇異的波動。
“你真棒……你果然是最棒最迷人的……我站在辦公室外的門縫，看到你那迷人的眼神，第一眼就這樣認定了。”
男人喃喃自語的說道。
那喉嚨處擠出的聲音，夾雜著種沉迷的壓抑。
就像是在某種噩夢解禁的邊緣徘徊著。
“多久了……沒有看到活人勃起了，你終於讓我體會到了活著的感覺，杜醫師。”
混沌的笑意一點一點地揚起，從寂靜的黑暗掙脫。
“你果然是最美妙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親吻起來，和單純地看著，用指尖摸索著……有什麽區別。
看著小美人醫師姣好的唇形由於心臟處傳來的病痛，自己咬出了深深的痕跡。
男人低笑了一聲，忍不住伸出手指，嘗試著觸碰那紅潤的唇。
直到戴著粗糙手套的指尖……沾濕了那細小的牙尖。
他低下頭，深深的吻住了那雙誘人的唇。
只是還沒來得及釋放血腥的、如同咀蟲一般的惡念……
那溫暖如玉的小手，卻緩緩地顫了顫。
輕輕地捏住了男人粗糙寬大的手套。
“抓住你了……死亡天使。”
響起的是一陣夢囈般的聲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