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規則深處療傷時， 之前對自己下起狠手來一點都不手軟的薛堯這時候倒像是知道怕疼了，全程拉著傅明修的手， 疼了就攥的緊些，眼睛就沒離開過自家師父。
傅明修被這崽子搞得有氣也發不出來，又瞧他這一身實在是淒慘，便伸起另一隻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一旁的天道表示：老子在這裡賣力乾活給人療傷，沒有工資也就算了， 還要被瘋狂秀恩愛是個什麽道理？
累覺不愛。
等天道將薛堯治好，已經是四五天后了。
而那件事雖然對薛堯有些殘忍，但傅明修知道， 不能再拖了。
彼時他們已經離開了規則深處， 回到了堯光宮。
在曾經幻影和薛堯一起折花燈的地方，傅明修終是對薛堯開口道：“阿堯，有件事要對你說。”
傅明修眼中是嚴肅和擔憂， 薛堯知道，他要說的並非是好消息。
重逢之後，薛堯一直沒問傅明修為何會突然複生， 也許是他怕這美夢經不起追根究底便散了。
他沉默了一陣，而後點頭。
“一位友人在當年救下了我的一縷魂魄， 他將我放入你凝的幻影中溫養， 我才得以複生。”
“可我大部分的魂魄已經補了天道，法則的力量和會將我現在的魂魄不斷地融入天地中。”
靜默了良久，薛堯啞著嗓子問：“……還有多久？”
“七十年。”傅明修沉聲吐出了這個短暫而殘忍的期限。
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漫長的一生，對薛堯來說， 不過是他等待的一萬一千六百多年的滄海一粟。
薛堯抬頭，深深地看著面前的白衣仙人，夢境和現實在此刻瘋狂交錯，光怪陸離的畫面破碎又重聚，最終再次定格在了眼前人的眉眼中。
他站起身，將人輕緩而又珍重地抱入了懷中。
傅明修聽見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夠了。”
他也許等了數百個七十年。
但沒關系，七十年也是曾經那個小乞丐以為的，再漫長不過的一生。
在與傅明修重逢之前，他也無數次地想過，若能再見到師尊一面該多好。
而七十年，已經比他曾經的奢求要長上太多了。
心臟在一次次震動中，帶著痛意和酸澀。
薛堯低頭苦笑，他還是太貪心了啊。
傅明修緩緩回抱住了他的腰身，他閉上眼，不知該說什麽。
“師尊，七十年便夠了。”薛堯又一遍重複。
“只是，弟子有一個請求。”
傅明修從他的懷中抬頭，與他對視：“你說。”
“我求你，七十年後，能允許我與你同死。”薛堯說。
傅明修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我知師尊希望我能好好執掌天道，治理四界，千年來，我不敢說做得多好，可亦竭盡了全力。四界乃我之責，誰都有生死的自由，獨我沒有。”
“可師尊……我……我唯有這一個請求。我死後，魂魄補道，天道的意識便能完整，七十年後，我必給他留下海晏河清的四界。屆時，天道便能獨自掌控四界。我知曉這有些冒險……可……”他有些無措地說著，近乎乞求地看著傅明修。
傅明修伸手撫上了他的側臉，對他說：
——“好。”
他畢竟是自私的。
在薛堯說希望七十年後與他一同赴死時，傅明修並非為四界而猶豫，只是單單為薛堯。
他還有輝煌的一生，何必為他戛然而止？
但想起作為幻影時的記憶，幻影接收到的薛堯的記憶，薛堯這一千多年，何其煎熬。
也許這對薛堯而言，是最好的結果。
…………
七十年說不長，可當兩人決心將這個作為最珍視的一生時，它便慢下來了。
他們就像是凡間再普通不過的兩個凡人，認認真真地過好每一天，甚至會暢想原本算不得久遠的未來。
他們頭幾年，去過很多地方，四界有名的、無名的，他們都去過。
傅明修喜愛仙界的絕塵絕美，魔界的奇特豔麗，冥界的神秘詭譎。
但最終他們定居在了人界。
因為在這裡，似乎時間是最慢的，所有人都在認真對待每一天，而非囫圇閉關，便是千年。
這個世界的凡界，同性戀合法了，他們在人間，成為了一對平凡而又不平常的同性戀人。
“我不想去工作，不覺得很浪費時間嗎？”薛堯攤在沙發上，對傅明修讓他去找個工作的提議表示抗拒。
“那咱倆就天天窩在家裡，大眼瞪小眼，不膩嗎？”傅明修好笑道。
“怎麽會，人間也有許多值得一去的地方，我們可以去啊。而且，呆在家裡，怎麽會無聊？”薛堯挑眉看向傅明修。
傅明修隨手抄起一個枕頭就往這個孽徒身上砸，黑著臉說：“閉嘴！”
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家夥腦子裡在想什麽。
傅明修表示，天天那啥，薛堯也許不會無聊，但是自己可能會死於非命：）
後來薛堯還是聽話，去當了個大學教授。
而這個職業，是傅明修先選擇的。
在知道薛堯打算去當個大學教授時，傅明修也挑了挑眉。
而那個萬把歲的男人卻拖著音說：“要去工作就算了，工作時間至少要佔生活的三分之一，這麽長時間都見不到你，太浪費了，我做不到。”
傅明修被他逗笑了，無奈道：“大學教授的工作時間哪兒有佔生活三分之一，別帶研究生，一個星期幾節大課就沒了。”
大學老師的確清閑。
雖然兩人在這個世界都沒有正正經經讀過書，但是前面說了，現在的凡間還是曾經尺河仙君統一的王朝進行民主改革後的聯邦。後來尺河仙君功德圓滿回天庭了，但這些年，凡界的主要掌權者和多是薛堯的耳目，讓他們給他倆搞個大學教授的身份簡直易如反掌。
傅明修在遇到系統之前，在現代也是個名牌大學計算機系的高材生，在自家企業做個中高層。在學歷上，也許比不上基本上都是博士的大學教授們，但他的專業水平也不是蓋的，之前就在計算機領域小有名氣。
現在再加上他的各種外掛，當個大學教授還是手到擒來，不至於誤人子弟。
薛堯自然是傅明修去哪他去哪，花了一天自學了計算機知識，跟著跑去計算機學院了。
A大計算機學院突然來了兩位顏值高得不像話的教授，兩人開課的第一天便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幾天后，整個學校和附近的學校都聞風而動，來蹭課的人多得教室根本擠不下，連窗外都是人頭攢動。
“媽呀，見過薛教授和傅教授後我才發現人間根本不值得，看別人都不像人了。我照照鏡子都能把自己嚇一跳，媽的什麽狗東西這麽醜！”——上過兩人的課的學生痛哭流涕。
兩人的辦公室都被情書塞滿了。
薛堯的臉一連黑了好幾天。
傅明修好笑地看了幾天鬧別扭的愛人。在第三天的晚上，薛堯如常給他做了晚飯，但臉色還是不好看。
“怎麽拉著一張臉，誰惹我們瑤瑤啦？”傅明修問。
薛堯沉著一張臉，沒說話。
在辦公室塞情書就算了，今天下午還被一小姑娘當著面表白，薛堯知道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回來看到吊兒郎當的傅明修，更生氣了。
傅明修突然起身，朝著薛堯單膝跪下。
他手上放著一個盒子，盒子上是一枚素戒。
“之前來凡界，我們結婚證都是托人直接辦好的，現在想來，我還缺你一場求婚、一場婚禮。”
“薛教授，考慮我一下？”
薛堯眼裡閃著光，卻抿唇了半響，說：“哪有你這樣的求婚，今天晚上飯都是我做的。”
“我也想給你做飯啊，但是做一桌黑暗料理，我倆雖然不至於拉肚子，可也太破壞求婚的氣氛了。”傅明修眨著眼。
“你就是不想做。”
“好吧，對。”傅明修點頭承認，“現在向你求婚的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懶鬼，你願不願意收下他的戒指，為他做一輩子的飯？”
“……哪有你這樣的求婚？”薛堯實在是無語了。
“瑤瑤——”傅明修拉長了音。
薛堯伸出手，勉勉強強地說：“那你幫我帶上吧。”
傅明修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惹來了薛堯的死亡視線。
他摘下戒指，將戒指套在了薛堯的無名指上。
在他修長且指節分明的手上，輕輕地落下一吻。
第二天，有幸搶到課的學生們都發現了兩位教授的無名指上帶著戒指，沒一會兒整個學校都傳瘋了。
再過了一會兒，八倍鏡迷弟迷妹們，發現這倆戒指還是一對兒。
同學們：祝你們幸福QAQ
人間不值得（手動再見.jpg）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半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