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薛堯的手指越插越深, 幻影覺得他約莫是想將心臟挖出來。
好在呆在外面的天道見幻影沒將薛堯帶出來, 等了半個時辰後便穿進了密室。
天道一進來, 薛堯便感應到了。
他將自己的手從胸膛中□□, 握著琢章, 斬出無數劍影刺向天道,都被天道擋下了。
“把自己搞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連我都打不過了。”天道站在薛堯面前說。
“滾!”薛堯盯著天道, 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天道懶得跟這個偏執鬼糾纏, 直接將他打暈,拖出了密室。
幻影跟在他們身後。
“我將他帶到規則深處療傷, 你且不用跟來了。”天道對幻影說。
幻影聞言,依言回到了寢宮。
…………
規則深處, 金色的規則如同符文般刻在天邊, 一串串一行行,不時的變化著。
而滿是汙黑血漬的薛堯身上也纏繞著金色符文所構成的鎖鏈,共有九條,從九根聳立於天際的玄色鐵柱延伸而出。
天道的身上還穿著那款衛衣和破洞牛仔褲, 可平時總是嬉鬧的臉上卻不見輕松,金色的瞳孔中是無盡的輪回運轉。
良久, 天道才長舒一口氣, 而薛堯也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身上的傷也多半愈合了。
“你能別每天成天折騰自己不?”天道無奈地對薛堯說。
“與你何乾?”薛堯垂著眸,漠然開口。
“是跟我沒什麽關系,只是你要是突然嗝屁了也很麻煩。”天道說。
“我不會死的,這點不用你操心。”
薛堯的本體早就與天地相通, 只要不是他自毀神魂,其他人想殺他,除非把四界都湮滅了才行。
但天道知道,薛堯說“自己不會死”並非基於這一客觀事實,而是因為青蓮。
一千多年前,他便是用青蓮拖住了薛堯的命,讓他重掌四界。
可薛堯還能撐多久?
天道不知道,他尚未有完全的人性,他不懂為何求生的人可以為愛死,為何求死的人可以為愛生,而這一切,又以何為期限。
…………
轉眼便是兩年匆匆而過。
又是一年的重明日。
薛堯又把自己關到密室裡去了,幻影一個人在寢宮裡吸收信仰之力。
這三年來,他的意識越來越清晰,腦中也不斷地出現了許多記憶。
他一開始還將這些記憶與薛堯的記憶搞混,以為這些都是薛堯的記憶,但漸漸地,他通過比對發現,許多記憶片段並非是在薛堯的視角,而是以傅明修的視角。
慢慢地,他不僅出現了傅明修在這個世界的記憶,而且還出現了他在其他世界,甚至在現代世界的記憶。
他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傅明修遠比薛堯知道的要複雜,他也懂得了傅明修對薛堯真正的虧欠。
記憶不會無端出現在他的腦中,幻影不是沒有猜測過自己便是傅明修。
但這只是他的猜測,還沒有任何證據。
直到今天,不斷湧入體內的信仰之力仿佛解開了一個枷鎖。
傅明修猛地睜開眼睛。
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想起來了?”
“統哥,這次真的謝了。”傅明修說。
從前他跟系統的關系實在一般,可自從他進行了返程攻略,每一個世界都多虧了系統的幫助。這次他自己都沒指望自己能活下來,系統愣是耗光了能量救了他。
“別提了,上次為了救那個小丫頭,主系統雖然沒懲罰我已經算走運了,這次又先斬後奏……我已經被主系統抓去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義務改造了。”系統垂頭喪氣地說。
“辛苦辛苦。”傅明修悻悻地說。
“算了,你以後少氣我就行。對了,有個事情要跟你說。”
“什麽事?”
“你的神魂大部分都被拿去融道了,我雖救下了你的一縷神魂,但只要你在這個世界,魂魄就會隨著時間的遷移而被逐漸融入天地。所以,最多七十年,你就必須離開這個世界了。”天道說。
“……這樣麽。”傅明修垂眸,思緒紛亂。
對他而言,七十年算是很多了。
雖然傅明修已經活了幾百上千年,經歷了許多人生,可他畢竟原先只是一個常人,他自己的人生規劃,都縮在短短的幾十年中。
可如今他非但有了自己的記憶,還有了幻影所掌握的薛堯的記憶,他知道薛堯已經等了他一千多年,而在此之前,他更是等了萬年。
而他,卻只能陪他短短七十年。
“這已經是最長期限了,你就算強行呆在這裡,至多不過五六年,便會被這個世界的規則吸收殆盡。”系統說。
“……罷了。”
傅明修如今也沒太多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之前說了……薛堯又雙叒叕把自己關到密室裡了!
有著幻影全部記憶的傅明修自然知道薛堯去密室做什麽,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就印在他腦子裡。
撿回一條命,傅明修再看薛堯這一千六百多年來的記憶,心情複雜得都不知道如何說。
先前他為薛堯舍命,並非說他不怨薛堯,畢竟他無法容忍薛堯草芥人命。
而現在他知道薛堯擔起了掌道者的責任,將四界治理得海晏河清,光從這一點上,他十分欣慰。
可他知道這小子見天把自己關在密室裡,動不動自殘,動不動挖坑把自己埋了,卻又是心疼得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又是一股氣直衝腦門。
他三兩步便到了密室前,天道已經站在門口了。
自從三年前,天道把幻影帶過來發現沒用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就自己守在門口,看到時間差不多了就把薛堯拖出來。
並非是他不願意早點進去,而是早點進去他打不過薛堯啊!
他看到衝過來的氣勢洶洶的傅明修,猛地一驚:“你怎麽過來了?”
他還以為傅明修個是幻影。
“把門開了。”傅明修對天道說。
這門,天底下除了薛堯和天道,便沒有人有能力打開了。
天道有些驚疑地看著傅明修,懷疑這幻影是不是成精了,可心中又有一猜想閃過。
不管怎麽樣,傅明修能進去勸勸薛堯,也是好事。
天道將門打開了。
“你跟我一起進去。”傅明修對天道說。
天道下意識地跟著傅明修進了去。
這一次薛堯進去不久,是今天重明日下午剛進去的,但傅明修一進去,又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一進去便看到那個孽徒握著琢章在折騰自己。
如同三年前的幻影一樣,傅明修直接上前想奪過琢章,卻被薛堯攔住。
薛堯抬頭看見傅明修,冷著臉說:“我不是讓你不要來這裡麽。”
傅明修看見傻逼徒弟這B樣氣得恨不得給他來一巴掌,但是看著他渾身是傷,又怕傷到了他,自己只能氣得直抽氣。
看著那把盡是血汙的琢章,傅明修更是氣得太陽穴抽疼。
他伸手一握,琢章便瞬間掙脫了薛堯的手,劃過一道靈光,飛到了傅明修的手中。
“好好看清我是誰!”傅明修說。
琢章隻認一人為主。
“師……師尊?”薛堯瞪大眼睛,顫聲問道。
他聽起來是不敢相信的,可其下卻隱藏著難喻的喜悅。正是因為這樣的真相是他太過太過渴望的,此時便更加難以置信。
傅明修身旁的天道卻是倒吸一口冷氣,他剛剛的猜想,似乎被驗證了。
“不相信?”傅明修挑眉,再度伸出另一隻手,掌中出現了許多光點。
這是在場三人都十分熟悉的。
是四界對傅明修的信仰之力。
幻影再逼真,不能成為正主本命武器的主人,更不能吸收正主的信仰之力。
“你們是不是傻,這幾年信仰之力去哪兒都沒關注麽?”傅明修面無表情地吐槽。
薛堯抬頭看著傅明修,試圖將他此刻的模樣刻入心臟。
他從未想過,一直被命運戲弄的他,竟然能獲得命運如此之大的垂青。
他從來未敢奢望,有一天,能有一個活生生的師尊,再度站在他面前。
這般巨大的禮物被命運送到了他面前,當他真正的接收到時的一時間,並非是欣喜若狂,而是陷入了無邊的不真實中。
他想伸手抱抱他的師尊,再不濟,能拉住他的手……哪怕是觸及他的一片衣角,能將他拖拽出那片不真實的恐慌中。
可他剛把自己弄殘,起都起不來。
“愣著做什麽,還不帶他去療傷?!”看著全身血糊糊的薛堯,傅明修對身旁的天道說。
他實在是氣得不行,難以維持什麽好脾氣。
“哦,哦。”天道愣愣地點頭,剛想像之前那樣拖起薛堯,想到傅明修站在他身邊,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傅明修想起天道之前是如何把薛堯帶走的,不由瞪了他一眼,蹲下身自己把薛堯抱了起來。
嗯,公主抱。
“師尊……”薛堯在他懷裡,緊緊抓住了他的袖子。
在這樣溫熱的懷中,他似乎終於找回了一些真實感。
頓時,便是陷入了無邊的喜悅。
“閉嘴!”傅明修沒好氣地回道,“看到你就來氣。”
“出息了你,我讓你活著就是讓你自殘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