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後賽近在眼前。
三天后,第一場季後賽開打。
可但凡有英雄聯盟分區的,從掌上英雄聯盟,到貼吧,到微博,沒有一個人能管得上三天后是誰打誰了,又是誰勝算大,誰輸面大。
全都是這天賽後采訪,YU和South那段兒十幾秒的采訪回放。
如果你要對屋子裡的人說,要把窗戶拆了,他們還會拉幫結派,激烈反對;可如果你說要把房頂掀了,把牆砸了,再把地基拆了,這幫人就只剩傻眼了。
當天晚上,“YU和South在一起了?[裂開]”在熱一上掛了一整夜。
打開論壇,一排熱貼:
“破防了,我死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大家看這段直播集錦,這倆人絕對是早有苗頭!”
“隊員之間還可以談戀愛的嗎?????不會影響比賽?”
“男同性戀好惡心”
“可能是這倆人長太帥了,我居然覺得還可以接受?”
“臥槽臥槽臥槽同人文照進現實!媽媽我磕的cp官宣了!!!”
好奇的有,狂喜的有,看戲的有,辱罵、恐同和各種猥瑣言論也有。
這天比賽結束。
八點鍾。
“@NOG丶South:男朋友。@NOG丶YU”
“@NOG丶YU:我作證。@NOG丶South”
風口浪尖,這天晚上,熱搜還在微博掛著,俞奪開了直播。
廖小天覺得這人是徹底瘋了。別人是避風頭,他是專門往風口上撞。
一聽俞奪要開直播,廖小天都從訓練室跑了。人生這麽艱難,沒看見的事兒,就當沒發生吧。
“打一把就下。”俞奪帶了點兒笑,“順帶和你們說件事兒。”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男朋友了,非逼我哭給你看嗎?」
「這是準備再官宣一波上□□位?」
「刀在手,殺南狗」
「熱搜還掛著呢,爹,親爹,咱收斂點行不行?」
「千年難遇szd!!!!」
“有些小基佬吧,”俞奪懶懶地說,“沒事兒別給我私信發自拍了。我怕我女朋友看見了誤會,懂?”
「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
「女朋友??」
「South是男扮女裝?」
「傻啊你們,這波不是暗示體位??」
“也別給我女朋友發,你們這屬於性騷擾。”俞奪說,“當然,你們要實在想發,那我也不攔著了,South作為我的女朋友,肯定是要和我同甘共苦……”
兩句話,三個女朋友。
這都不算暗示了。
這就差寫臉上了。
俞奪後頸搭上一隻手,輕輕捏了捏他。熟悉的,藺回南身上那種好聞的味兒貼近他。
“給你私信發什麽了?給我看看?”藺回南說。
俞大隊長差點把舌頭咬了:“沒,都是賣片的。”
“微博私信?”
“……”
“微博帳號密碼多少?”藺回南的拇指貼在俞奪脖頸,輕挑眉說,“我和你同甘共苦。”
俞奪:“……”
“帳號自己登著,”俞奪把手機扔過去,緊張地舔舔唇,面上還裝著專心致志的在rank,“你別給我亂回。”
後面安靜了。
藺回南在安靜地看他手機。
俞奪有點兒後悔起來,今天沒事閑的,非得在直播提這個。有gay給他發私信,發下體照,襪子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但他平常又不看私信,偶爾看見了也沒多大感覺。男的性騷擾男的,這種發個照片的,真沒多大殺傷力。頂多是煩得慌。
今天提這個,主要是為了順帶提一嘴女朋友的稱呼。
藺回南翻了好一會兒。
俞奪不知道他翻到哪兒了。要是把他所有的未讀私信都看一遍,藺回南能看到明天天亮。
為了以防待會兒藺回南舉著張露點照片,過來找他對質,問他這麽多照片,憑什麽就挑這張看,俞大隊長十分有先見之明地關了攝像頭。
藺回南翻了十幾分鍾。
對面都15投了。
俞奪沒忍住好奇心,仰起頭,倒著看藺回南的臉:“都沉迷到不能自拔了?”
藺回南低眼,手指輕撫在他臉頰上:“哥,你喜歡白色蕾絲丁字褲?”
嘭。
麥都被碰倒了。
俞奪慌手慌腳地連麥也一塊兒關了。藺回南再大點兒聲,那所有人就都知道,他“喜歡白色蕾絲丁字褲”了。
俞奪惱怒地說:“你放屁,你從哪兒看出來的我喜歡白色蕾絲丁字褲?”
“你今年一共看了27張照片,”藺回南說,“丁字褲佔17張,白色蕾絲丁字褲佔16張。”
俞奪:“……”
俞奪摘了耳機,去夠藺回南手裡的手機,語氣嫌惡:“都是不小心點進去的,誰管他們穿了什麽。我他媽看了沒嫌惡心就不錯了。”
藺回南把手機藏在背後。
俞奪氣笑了:“你是小孩兒麽?”
“哦,忘了,你就是個小屁孩。”俞奪又點點頭,唇角彎起來,惡劣地,拖長調子說,“小孩兒,把手機給哥哥。”
俞奪扶著藺回南肩膀,手伸到後面去摸手機。
藺回南居然沒動,手機順利到手。
可俞奪打開手機,準備看看藺回南這究竟是翻了他多少條私信的時候,發現藺回南把那些gay私信給他的得有上百條的下體照全都刪了。
“俞奪,”藺回南垂眼說,“這就是性騷擾,別不當回事兒。”
俞奪愣了下。
“有點兒自我保護意識。”藺回南說,“有關於你的,關於性的,都屬於你自己。”
他低頭,親在俞奪的眼瞼上。俞奪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聽見藺回南在他咫尺之距的地方,低聲說:“偶爾屬於我。所以如果你懶得管,我幫你刪。”
這是他的戀人。
不允許別人來窺探。
作為夏季賽積分榜的第一名,NOG的第一場季後賽在十多天以後。
但在第一場比賽開打遠遠之前。
比如公開的第二天。
俞大隊長遇上了真正的,人生無法跨越過去的坎坷。
出櫃的事兒,和朋友出櫃,和媒體公開出櫃,俞大隊長都無數次的考慮過,大概在哪個時機,如果碰上了緊急狀況,又怎麽處理。
但唯獨這事兒,俞奪沒想過。
或說沒想出來過。
和俞申平出櫃,俞大隊長窮盡自己的想象力,也只能想象出來他光著膀子,背著荊條,跑到他爸在佘山那邊兒的別墅樓底下,拿著大喇叭喊,你兒子和一男的在一塊兒啦!
然後被俞申平打進骨灰盒裡。
青山綠水,就地土葬。
更別提藺回南家裡了。
說不準跟他一塊兒成盒了。
父母這關,是俞奪覺得自己永遠過不去的坎兒。
俞奪還沒想出來,要怎麽和俞申平交代,前兩天才叫了爸,又出這事兒,陳霖就一個電話把他叫過去了。
陳霖說,俞申平要見他。
陳霖還說,別人不許跟著。
也沒別人。這個別人,特指藺回南。
-YU:因為老板要求,員工出門,後不幸身亡
-YU:算工傷麽?
-Chen:?
-Chen:有你這麽碰瓷的?
-Chen:建議趕緊去吧,別嘚嘚嘚了,讓你爸等毛了,120都救不回你來
-YU:。
藺回南不經意似的,掃過俞奪手機:“真不用我陪你去麽?”
俞大隊長難得懨懨地,沒說話。可過了會兒,他又想起什麽似的,神色溫柔,手勾著藺回南的脖頸:“要不,你去和我爸說聲,說你是性別認知障礙。雖然生理性別目前是男,但是有一顆想做女人的心。”
藺回南:“……”
“來,和我學,”俞奪清了清喉嚨,嗲著嗓子說,“叔、叔、好。”
俞奪指指自己,搖頭晃腦地說:“我叫藺、回、南,叔叔可以叫我南南,也可以叫我藺南南,這是我男朋友俞奪,我超喜歡他的。”
“我覺得你爸寧願讓你找個男人,”藺回南客觀評價,“也不願意你找個弱智。”
俞奪:“……”
俞奪問:“那你有辦法?”
藺回南坦然地說:“我也沒辦法。”
俞奪嗤笑:“那你說個屁?”
“無論你爸說什麽,我都想和你一起上去。”藺回南語氣有點漫不經心,可動也不動地看著俞奪,“如果你爸要打死你,我帶你跑。”
俞奪喉頭微動。
他勾住藺回南脖子的手按下去,勾著藺回南來和他接吻。藺回南嘴裡帶著點兒薄荷的味道,俞奪輕吮了下他舌尖,便聽見了安全帶解扣的聲音。
藺回南從駕駛位上半起,狠狠地把俞奪壓下去。
俞奪有種兜頭被海浪吞沒的幻覺。
這樣沉重,急促。
溺水似的窒息。
他憑潛意識,抓住浮木似的,緊緊抓住了藺回南有力的手臂。
近鄉情更怯。
對俞奪來說,鄉是俞申平。
在童年記憶中,俞奪是有為數不多的溫馨時候的。那會兒他還小,他媽喜歡買買買,經常不在家,周六周天,幼兒園放假了,俞申平帶他去附近的小公園玩。
俞申平工作多,晚回家,都等月亮都升到中天了,遛狗的老頭老太太都回去了,俞申平才遛他出門,牽著他,抱著他,讓他拿著小手電筒,到了夏天,去小樹林摸知了猴,去小河邊照螃蟹。
後來。
成了一地雞毛,仿佛深仇大恨,不是無休止的大吵,就是青春期的暴力。
這是俞申平在佘山的別墅。
以前俞申平在南京,三年前,還是五年前,才搬到了上海來。
俞奪下車,沿著小石子路,穿進庭院。
花園的遮雨棚下,擺著張庭院桌。
一個男人,背對著大門口的這頭,看動作是在泡茶。
俞奪遠遠停了,示意藺回南先在這兒等著。
他小聲地,勉強玩笑說:“路都記住了麽?一會兒我爸要來打人,馬上原路撤回。”
藺回南低笑道:“能不能別自己嚇自己了?”
俞奪想說你懂個屁,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可他走太近了,俞申平已經能聽到了。
一個字,在他唇邊滯留了半晌。
像大霧天,被迫停的飛機。
他抿起唇,短暫地發出了這個音節:“爸。”
俞申平給自己倒了杯茶,沒有回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是俞奪不懂沏茶。不然他就能看出來,他爸倒給自己的那杯茶水,是茶葉過水第一壺。按沏茶規矩來說,都是得當廢料扔了的。
俞申平手腳亂了。
但俞大隊長心想,他爸也才不到五十吧?不能年紀輕輕就耳朵背了吧?
俞大隊長把頭轉過去,故意地、拖腔帶調地說:“你忙著呢?那我就、先、走、了?”
俞董猛地回頭:“誰讓你走了?”
他呵斥:“回來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俞董:非常生氣,我不要面子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