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漠報的班一周只有三節課。

　但他基本天天都往籃球俱樂部跑。

　除了郜柏歆休假的那天。

　如果遇上郜柏歆休假，他有課的情況下，郜柏歆會來俱樂部義務加班。

　或是他沒課又趕上了郜柏歆休假，則兩人一同去郜柏歆家裡或是在附近找家電影院或甜品店消磨時光。

　為了盡量和童漠的課程時間相匹配，郜柏歆在月末排班的時候便提前申請了在每周的那三天待在少年班。

　得知這件事，童漠是很開心的。

　他去俱樂部本就沒有其他原因，只因為郜柏歆在那兒。

　童漠從來不覺得自己這是粘人的表現，童爸卻比他先看出來了。

　童爸知道郜柏歆在籃球俱樂部打工，而童漠去俱樂部報班是為了“捧場”。

　童爸很是吃味：“漠漠跟小郜的關系真的太鐵了，漠漠從小到大也沒交過幾個朋友，就這麽一個，反倒成了生死之交。”

　童媽在一旁勸他：“有要好的朋友是好事，我覺得小郜這孩子是挺不錯，而且小郜運動那麽強，和漠漠互補，能相互吸引也是正常的。”

　“心懷鬼胎”的童漠不敢往下聽，匆匆說了句要出門了，跑下樓打車直奔籃球俱樂部。

　這也是他執意堅持的，寒假這段時間無論他去哪兒，都不需要童爸或林叔送他。

　童漠參加的少年班多是初三或高一的學生，他一個高二生混入其中，身高比其他人高出了一小截，總感覺自己是誤入其中的大哥哥似的。

　他平時和其他同學相處的時候也就不自覺地想多照顧其他人。

　恰好郜柏歆申請每周三天在少年班教課，也是為了照顧童漠。

　少年班的主教練是一位從某高中退休的體育老師，他同時帶了三個班，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有郜柏歆這麽一位令他省心的助教在，他就乾脆把少年班扔給了郜柏歆管理。

　此刻，郜柏歆就站在教室中央，看著對面正被三個小個子男生包圍的童漠。

　他心想，真是信了邪，他來少年班當助教不但沒能靠近童漠半分，反而老看到其他人纏著童漠。

　他甚至都不能發脾氣。

　籃球俱樂部的教室構造都稱得上是一個小型的室內籃球場，從籃球架到邊線都模擬籃球場的設計，只在尺寸上作出些修改。

　連地板都是塑膠地面加防滑層的搭配。

　一個少年班是六名學生，采用的正是3V3的鬥牛賽配置。

　除去童漠就只剩了五名學生，其中有三名學生正粘著童漠。

　郜柏歆讓他們分散站立，原地練習運球，接著逮著一個粘童漠最緊的小個子學生，突然朝對方喊了一聲：“傳球，接住！”

　那個學生正乖乖運著球，詫異地一回頭，被郜柏歆迎面傳了個球過來，只能下意識後退一步，大叫一聲拿胳膊擋著臉。

　離那個學生最近的童漠馬上移動一步，但也沒能穩穩接住球，而是手臂一揮將球給打飛了。

　他無語地看著郜柏歆，心想這人是又在抽什麽瘋？

　郜柏歆面無表情地看看那個被嚇傻了的學生，隨即朝童漠露出個笑容：“反應真快，擊球的力量也用得不錯。”

　童漠：“……”

　“老師，你不能這樣突然嚇人，你剛剛說的是讓我們運球，沒讓我們練傳球！”小個子學生緩過勁來了，開始朝郜柏歆抗議。

　“到了比賽的時候，傳球都是不會事先通知的，難道你也要找這個借口導致自己接不住球麽？”郜柏歆冷聲說。

　小個子學生頓時噤聲。

　“你們練習運球已經兩個星期了，我會逐步在你們的訓練過程中讓你們適應傳球所要求的反應速度和準確度。”郜柏歆在教室裡慢慢踱步，一臉嚴肅地說，“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完成不了的，我會讓你留下來，練習傳球一小時再回去。”

　那五名同學頓時慘叫連連。

　童漠對於郜柏歆的教課方式其實並沒多大意見，體育訓練畢竟不比文化課，不可能一直用溫吞的方式。

　但他這天的課程上完，才發現郜柏歆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認真教課，而是故意找他們茬。

　被找茬的自然不包括他，但也讓童漠看得無語極了。

　郜柏歆的球技在職業鬥牛賽中都難逢敵手，面對這幾個籃球初學者，自然是慘無人道地碾壓。

　童漠看著郜柏歆把三名學生留下來，讓三名學生組成一隊，他一人負責防守和進攻。

　哪怕被三名學生一擁而上抱大腿，郜柏歆也分毫沒有減輕進攻的勢頭。

　童漠感覺籃筐都要被他一再的進球給晃散了。

　童漠有心解救那三名可憐的同學，所以主動向郜柏歆提議：“老師，換我來吧，我比他們年紀大一些，而且有點基礎，讓我跟你1V1，可以麽？”

　郜柏歆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點點頭：“可以。”

　但郜柏歆面對童漠完全沒了凶狠勁，進攻的力量也感覺弱了不少，偶爾童漠有球飛出了界外，他還幫童漠把球給攔了回來。

　三名學生本想留下來幫童漠加油打氣，這會兒也看得遲疑了：“老師，你怎麽跟剛才不一樣……”

　郜柏歆自然是懶得向那三人解釋的。

　他享受完了和童漠在練習賽中的相處時光，把球扔進球筐裡，向那三名學生揮揮手：“下課了，你們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童漠留了下來，陪著郜柏歆一塊兒打掃了教室，關上門，再一同從俱樂部離開。

　這時俱樂部的教室已經都關上了，其他班級都早已經下課，只剩了前台的一個女孩正對著夕陽打呵欠。

　“回家再洗澡吧，現在還有點時間，先回我家？”郜柏歆轉頭問童漠。

　童漠也正在看時間，聞言點了點頭：“好啊。”

　郜柏歆放松下來，伸了個懶腰，手臂搭在童漠的肩上，懶聲說：“寒假就快要過完了，俱樂部的課也要結束了，真有點舍不得。”

　“舍不得什麽？”童漠瞟了他一眼。

　他總覺得郜柏歆在俱樂部當這個助教是以欺負人為樂，真看不出有什麽是值得讓郜柏歆舍不得的。

　“舍不得——”郜柏歆聲音一頓，忽然露出一抹帶著惡意的笑。

　他把頭低下來湊到童漠耳邊：“舍不得你叫我老師的樣子。”

　童漠：“……”

　他在上籃球課時的確是叫郜柏歆老師的。

　其他同學都這麽叫，他當然不能表現出和郜柏歆關系特殊，盡管這其實也沒有任何實際的作用。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籃球班的同學問自己：“哥，郜老師是不是認識你啊，他老盯著你看。”

　每當這個時候童漠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下周回了學校，我們就是高三生了。”童漠強行轉移了話題。

　“嗯，漠漠終於要成年了。”郜柏歆很認可地點了點頭。

　童漠：“？”

　童漠的生日在十月十三日，他的確在開學後不久就要成年了。

　若不是郜柏歆刻意提起，他其實對成年的概念很淺。

　說起來，郜柏歆似乎時不時地就跟他提起成年的話題，還曾經說他因為未成年所以是個小孩子。

　童漠想到這裡，瞟了郜柏歆一眼，淡淡地說：“是啊，成年了，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這句話不知又戳了郜柏歆哪個笑點，他悶聲笑了好一會兒。

　童漠回了郜柏歆家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再吃過飯，便要回自己家了。

　寒假期間他幾乎天天都能跟郜柏歆見面，也就沒有理由非要留在郜柏歆家過夜。

　而且，童漠覺得每天他出門的時候，童爸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越來越哀怨。

　“不留下來麽？快開學了。”郜柏歆也在用眼神暗示他。

　童漠歎了口氣，說：“寒假沒幾天了，晚上我想多陪陪我爸媽。”

　他頓了頓，小聲說：“對不起……”

　郜柏歆一直也沒有父母在身邊，他這句話不知會不會無意間讓郜柏歆不開心了。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郜柏歆，卻看到郜柏歆唇角彎了起來，語氣也沒有任何不高興：“沒必要說對不起，陪你爸媽是應該的。”

　童漠反而有些驚訝。

　郜柏歆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以後你要跟我住在一起，回去一趟也不容易了。”

　童漠：“……”

　他竟然不知道郜柏歆的思維竟然能跳得這麽遠。

　但是，他們今後真的能住在一起麽？

　童漠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他多久。

　他也是想要在今後很長的時間裡和郜柏歆住在一起的，而只要他堅持，這個目標就一定能實現。

　童漠沒想到的是，他和郜柏歆還沒有真正面臨將來是否一起生活的問題，就先遭遇了和郜柏歆的座位被分開的問題。

　高二七班搬到了高三教學樓，成了高三七班，在報名第一天，班主任趙晶公布了一條新規定：為提高高三年級整體學習效率，高三上學期過後，將進行重新分班。

　而在分班之前，七班先參考分班的模式，將座位進行洗牌。

　在不影響學生聽課的基本需求的原則下，盡可能將同桌間互幫互助的優良風氣傳播下去。

　聽完趙晶宣布的這條規定，七班的同學都自發地站起來收拾課桌裡的東西。

　既然座位要重新洗牌，那麽現在的座位八成就不是自己的了，提前做準備總沒錯。

　但郜柏歆沒有動。

　他不光不動，還拉著童漠，不讓童漠整理課桌裡的東西。

　他環視整個教室，眼神冷漠地從每一位同學的身上掃過。

　所有人都看懂了他的眼神：

　“敢來動我和童漠的座位，就試試看。”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完結不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