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至, 段書桐回到段家,打算跟家裡人吃個和和美美的年夜飯。
董含月心疼他, 不讓他幫忙, 道:“你要是實在閑得慌,不如打電話問問你姐,怎麽還沒回來。”
唉, 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
段書桐應了一聲, 正要撥打電話,院外傳來車聲, 估計是他姐回來了。
他起身出門迎接,卻見有兩人從車上下來,一個是正裝幹練的段思芙,一個是身穿羽絨服的宋池。
段思芙剛踏出車門,宋池就將手裡的長款大衣披在她身上, 神情透著關切,然後從後備箱拎出大包小包的禮物。
段書桐:“……”
他姐和宋池真的在一起了?
段思芙看到他呆呆站在門口,精致的眉毛微微一挑,“擋著門不歡迎我回家?”
“不是……”段書桐連忙側身讓開, 目光與宋池相接,宋池抿唇一笑, 看起來頗有些緊張和羞澀。
這時, 董含月在廚房問段書桐:“你打電話問了沒有?”
段書桐乾巴巴道:“姐回來了。”
“回來了?”董含月從廚房裡出來,臉上本來帶著笑意,在看到宋池的時候瞬間凝滯了。
氣氛突地變得微妙。
段書桐輕咳一聲, 為兩人解圍,“媽,這是我同事宋池。”
宋池仿佛被按了一個開關鍵,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好!”
董含月凝固的笑容逐漸綻開,要是仔細看,還能看出一點失望,“你好你好,小夥子真俊!快坐快坐。”
她本以為是女兒帶回家的男朋友,結果是兒子的同事,白驚喜一場,唉!
段思芙問:“爸呢?”
董含月嫌棄道:“去串門了,也不知道天天在外跑個啥。”
“誰在說我壞話?”門口傳來一聲哼笑。
段盛業笑著踏進門,剛要和董含月拌兩句嘴,結果看到段思芙身邊的宋池,也懵了。
段思芙像是在公司會議上宣布事情一樣,冷靜開口:“爸,媽,這是我宋池,我男朋友。”
宋池緊張地攥著衣服,再次認真鞠躬,“阿姨好,叔叔好。”
段盛業和董含月對視一眼,都從雙方眼中看到驚喜,董含月瞬間反應過來,忙道:“好好好,小宋啊,你今天就在這吃飯。”
說完,用眼神示意段盛業。
段盛業秒懂,故作威嚴地坐到主沙發上,在段書桐倒來幾盞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小宋啊,你今年多大?做什麽工作的?家裡有幾口人?”
緊張的情緒漸漸消散,宋池白淨的臉寫滿乖巧,大眼睛一瞬不瞬看著段盛業,顯得格外誠摯,“叔,我過了年二十八,目前在春秋實驗室工作,家裡還有我父母。”
段盛業愣了一下,看向段書桐。
段書桐點點頭。
“那你父母是做什麽的?”段盛業又問。
“他們都是老師。”宋池靦腆一笑。
段盛業點點頭,“老師挺好的,教書育人,桃李天下。”
段書桐:“……”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宋池的父母應該都是水木大學的教授,而且都是國家重點科研單位裡的大佬,宋博士未免也太低調了吧。
段盛業還要繼續問,段思芙直接道:“明天我會去他家,有什麽想知道的,等你們以後見了面再聊。”
段盛業:“……”
在女兒面前,他總是敗陣的那個。還能怎麽辦?讓著唄。
大年夜,因為宋池的到來,董含月心情好得不得了,又是詢問宋池的口味,又是問兩人以後的打算。
段思芙遇上老媽硬氣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宋綿羊被問得羞窘臉紅。
年夜飯後,段思芙帶著宋池出門,段盛業又去串門找人下棋,董含月見段書桐還在家裡待著,不由問:“你不出去?”
段書桐疑惑,“我出去幹嘛?”在家陪您不好嗎?
董含月戳戳他,“你姐都帶著小宋出去了,在家待著幹嘛?”
這個暗示是相當明顯。
段書桐故意道:“我要是出去,今晚就不回來了。”
“不回來也行,只要明天你帶席端過來,我沒意見。”董含月完美演繹了什麽叫“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
段書桐彎唇一笑,既是太后懿旨,他不得不從。
掏出手機給席端發微信:我好像還沒去過你們家。
席端迅速回復:我去接你。
段書桐計算兩家車程,去臥室洗了個澡,剛換上一身新衣服,席端到了。
還給段家其他三人帶了禮物。
董含月表現得很熱情,“明天記得來家裡吃飯。”
然後給席端塞了一個紅包。
席端:“……”
段書桐:“……”
兩臉懵逼下,董含月瀟灑地朝他們揮手,等他們走了之後,才在閨蜜群裡約人一起玩耍。
坐在車上的段書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有多久沒收過壓歲錢了?”
席端:“……不記得了。”
見青年笑得歡,他也目露笑意。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段書桐搖搖頭,“就想去你從小生活的地方看看,其他沒有想去的。之前一直沒機會去,今天咱們都有空。”
“好。”
車直接停在席家車庫。
車庫的感應燈亮起,旁邊就是直達一樓的電梯。
段書桐解開安全帶,正要開門下車,卻發現車門鎖死了。
他回頭看席端,總覺得這個情景似曾相識,好像他倆剛談戀愛的時候,席端就做過這樣的事。
段書桐現在已經沒有當初羞澀忐忑的心情了,他大大方方任由席端看,厚著臉皮道:“你鎖門,是想解鎖新……”
“可以嗎?”席端打斷他,唇角帶笑,眼眸深幽。
段書桐突然就慫了:“這……不太好吧。”
席端緩緩湊近,一手撐在段書桐椅背上,一手捏住他下頷,與他交換了一個長久的深吻。
車內的熱度急劇攀升。
“明天還要去見我爸媽。”段書桐趁著換氣的間隙,試圖挽回。
席端低笑,蘇得人渾身發軟。
他撫了撫段書桐柔軟的頭髮,“好,聽你的。”
逃出生天的段書桐剛松一口氣,就聽某人道:“什麽時候結婚?”
嗯?怎麽突然跳到結婚上去了?
見青年發愣,席端長睫微垂,車庫的燈在他側臉留下陰影,營造出一種無辜又可憐的氛圍來。
段書桐瞬間心軟,在他臉上啾啾啾啾好幾下,認真問道:“你願意等我嗎?”
席端眉目深情俱現,“當然。”
“那好,等我手頭這個項目完成,我們就結婚。”段書桐受項目影響,確實無法做到將心思完全放在婚禮上。
他更想全心全意、毫無牽掛地和席端進行一場婚禮。
席端毫不猶豫,“好,等你。”
他不知道段書桐這個項目會持續多久,或許一年,或許五年,或許十年,甚至有可能一直一直延續下去。
可是有段書桐這句話,他願意等。
新年伊始,舉國歡慶。
就在華國沉浸在歡鬧中時,遙遠的大洋彼岸,一位華國年輕人的姓名出現在國際權威期刊《science》上。
更叫人拍案叫絕的,是他的那篇論文。
因為國內外交流的障礙,雖然段書桐曾在國內《生命》上發表過這篇論文,國外的學者卻從未聽聞。
居然有一種叫“複藏”的新藥能夠有效治療腎衰竭?
更甚至,國際頂尖腫瘤專家安斯特先生,居然親自寫下評語:“這是一場創舉,這不僅僅是腎科學領域的地震,更是生命科學裡的一次火山噴發。”
雖然複藏的初衷是幫助腎衰竭患者,可是它的出現,的確打破了一道枷鎖,是解密生命科學的一座裡程碑。
只是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期刊一出,國內外學術界紛紛記住了段書桐這個名字。
彼時,段書桐正眼睜睜看著段爸和席端拚酒。
董含月怎麽勸都沒有,只能作罷。
她大概也理解自己丈夫,畢竟好端端一個兒子,被另一個男人拐回家,心裡不敞亮在所難免。
就是這股勁兒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完。
結果兩個人都喝醉了。
醉了的席端很乖很好糊弄,段書桐牽著他來到自己房間,讓他躺下,給他蓋上被子。
轉身離開之際,忽然被擒住。
“童童。”
段書桐回身看他。
“童童。”醉酒的男人又喊了一聲。
段書桐在床邊坐下,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戶,照在男人英俊的臉上,那雙滿是醉意的眸子裡,寫滿不舍與溫柔。
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仿佛無根的浮萍,終於徹徹底底尋到了最溫和平靜的港灣。
段書桐俯身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我在。”
席端定定瞧著他半晌,似是感受到他的氣息一直在身邊,便慢慢閉上眼睛,在進入夢鄉前一秒,微微動唇。
聲音很輕,卻如驚雷落在段書桐耳邊。
他在說,我愛你。
席端從來都是內斂的,段書桐早已習慣他“說得少做得多”的原則。
這三個字雖輕,但分量尤重。
午後的陽光暖得人心裡發燙,段書桐緊握席端的手,這一瞬間,似乎前世的一切記憶都離他遠去。
這裡,才是他真正的家。
他的親人在這裡,他的朋友在這裡。
他唯一的愛人就在他身邊,觸手可及。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寧靜,段書桐避免打擾席端,走出房間接聽。
“韓令,什麽事?”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聲哀嚎,“大佬,救救我吧,我要死了!”
“大過年的,別亂說話。”段書桐聽出他嗓子不對勁,關切道,“你遇上什麽事了?”
“你有沒有空房子,能不能先借我住一段時間啊?”韓令可憐兮兮的。
段書桐不能見死不救,隻好道:“行,你過來拿鑰匙。”
韓令:“我現在走不動……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段書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