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吻

　　季鶴鳴當然還是聽不懂竹溪在說什麼， 但他能感受到小兔子的情緒。

　　做了噩夢醒過來， 下意識就往自己懷裡跳， 說明自己能給他安全感。

　　這種不自覺的依賴，讓提心吊膽了好些天的季鶴鳴眼眶都紅了。

　　「乖乖……」季鶴鳴捧著小兔子，有很多話想說，這一刻卻覺得千言萬語都表達不了自己的心情。

　　他情難自禁， 低頭在小兔子耳朵尖上親了一下。

　　小兔子沒動也沒躲， 像是在默許。季鶴鳴膽子大起來，唇瓣順著耳尖往下移，先是額頭、臉頰、鼻子到後背，最後連尾巴都沒放過。

　　親上尾巴的時候， 蓬蓬的小圓球球撲簌簌一抖，每根毛尖尖都在顫慄。

　　竹溪的兔耳朵紅得連毛都擋不住，他趴在季鶴鳴的掌心，閉著眼睛不敢吭聲。

　　這幾天季鶴鳴都會趁竹溪睡著的時候來看他， 但有時候，竹溪是裝睡。

　　他其實心裡很想季鶴鳴，哪怕季鶴鳴是老虎， 哪怕季鶴鳴有事情瞞著他， 竹溪發現， 他還是喜歡季鶴鳴。

　　養病這段時間，竹溪沒事做， 反反覆覆就在想他和季鶴鳴之間的事情。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 因為他的莽撞， 最開始兩人還鬧得很不愉快。可慢慢的，越相處越投機，越深入交往越喜歡。

　　竹溪仔細想過，季鶴鳴不告訴他真實身份，可能也是因為各種顧慮。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季鶴鳴是老虎，竹溪不可能和他親近，肯定離得遠遠的。

　　就像馮笛，其實一開始竹溪對他印象也不錯，但知道對方是大蟒蛇後，竹溪就忍不住疏遠了一些。沒辦法，控制不住。

　　季鶴鳴生日那天，他說有個秘密，結果自己暈過去了，估計他想說的就是這個。所以，季鶴鳴也未必就是故意欺瞞。

　　想通這些後，竹溪對季鶴鳴就更加責怪不起來了。

　　畢竟是心心唸唸喜歡著的人，到底更寬容一些，雖然還是不知道要怎麼面的大老虎，但對人形季鶴鳴的思念，卻越發抑制不住。

　　這幾天季鶴鳴偷偷來看竹溪，偶爾會說說話，但大多數時候都只是默默陪伴。所以竹溪能聽到他的聲音，但因為裝睡，不敢睜開眼，所以一直沒看到他的臉。

　　天儀有時候和季鶴鳴在小木屋外聊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時不時會提到季鶴鳴瘦了，提到季鶴鳴為了上山采小奶菜受了傷，提到季鶴鳴休息不好……竹溪早忍不住了，卻一直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來跟季鶴鳴見面。

　　今晚噩夢醒來，發現季鶴鳴一直在床邊守護，竹溪就壓制不住自己洶湧的情緒，主動朝季鶴鳴投懷送抱了。

　　一被季鶴鳴捧在掌心，那種熟悉的溫暖安全的感覺又回來了。

　　自從被送到小木屋，竹溪就躺在這張小床上，每天被扎針，除了天儀，沒人能溝通，天儀話少，竹溪這幾天的感受就是冷冷清清淒悽慘慘。

　　現在一觸碰到季鶴鳴的溫暖，他就捨不得撒手了。這種溫暖簡直有毒，會讓他上癮。

　　季鶴鳴也捨不得撒手，他把小兔子從頭到尾親了一遍，一顆狂喜的信總算稍稍鎮定了一些，看小兔子埋著頭，便主動找話說：「乖乖別怕，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只要你需要，我就永遠在你身邊。」

　　這話恰好貼合了竹溪剛才的夢，小兔子微微動了動，伸出粉嫩的舌尖在季鶴鳴掌心輕輕舔了一下。

　　不管怎樣，謝謝你。

　　季鶴鳴呆了好一會兒，簡直不敢相信，心裡卻又無限歡喜，忍不住繼續道：「對不起，害你受傷，累你吃苦。我不是故意想瞞著你的，在船上的時候就想告訴你，可看到你對天敵的畏懼，又說最討厭老虎，我就害怕了。我怕你因為我是老虎就疏遠我，我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親近一些……」

　　季鶴鳴說了很多，他習慣了面對小兔子的時候一個人自言自語，話一起頭就停不住，把自己的心徹徹底底剖開，擺在了竹溪面前。

　　竹溪最後是在季鶴鳴懷裡睡著的。

　　季鶴鳴也一整晚沒離開，天亮的時候，他把竹溪抱出了小木屋。

　　這幾天天儀偶爾會問竹溪要不要出去曬太陽，竹溪一直拒絕。也就是說，竹溪一直沒出過小木屋，他不知道外面的環境，也很久沒見過太陽。

　　竹溪一直在沉睡，直到感覺有人在親吻他的耳尖。

　　「乖乖，醒醒……」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言細語，「等會兒再睡，先起來看看。」

　　竹溪睜開眼，先對上季鶴鳴近在咫尺的雙眸。

　　兩個人太熟悉，竹溪一眼就看出來季鶴鳴在緊張，他非常緊張。

　　昨晚兩人雖然沒有成功對話，但也算是默認和好了。

　　可晚上的時候，在夜色的掩映中，人很容易陷在情緒裡，比較感性。過了那個點，很多人就會恢復理性，對自己感性狀態下做出的決定後悔。

　　竹溪知道，季鶴鳴怕他後悔。

　　其實被季鶴鳴親醒的那一瞬間，他的確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後悔，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但現在看到緊張的季鶴鳴，竹溪就釋懷了，他在季鶴鳴掌心蹭了下：「咕嘰~」

　　早安呀，這麼早叫醒我幹什麼？

　　「看日出。」季鶴鳴明白了他的態度，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將小兔子貼在他心口，「你不是說，你還沒在山上看過日出嗎？」

　　竹溪在海島上的時候，有一天一大早爬起來看日出，季鶴鳴陪著他，他當時隨口提了句，從前在山上住過一段時間，卻從來沒有看過日出，沒有那種心境。

　　季鶴鳴當時沒說什麼，沒想到卻一直記在心裡了。

　　竹溪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環境是一處很高的山峰，前後左右全是懸崖峭壁，也不知道季鶴鳴是怎麼爬上來的。

　　不過，視野是真好，天地都渺小了，心境也一下子跟著開闊起來，所有的煩惱在這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

　　「快看，太陽快出來了。」季鶴鳴指著遠處道。

　　這山間本來就籠罩著一層白霧，透過白霧望出去，天邊的雲霧已經染上了一層粉色的霞光。那霞光慢慢向周圍蔓延，一點點加深，像上了一層胭脂。

　　終於，霞光的中心，出現了一個蛋黃一樣的小圓球，在堆疊的雲層中若隱若現。天邊越來越亮，雲霞由桃粉色慢慢染成了金黃色，隨著金色光芒的加重，太陽一點一點露出頭來。

　　這時候的太陽還不刺眼，能看得很清楚，竹溪盯著看得入神，情不自禁感嘆：「咕嘰~」

　　好美呀。

　　身邊的人沒有回應，好像也被景色迷住了。

　　竹溪忍不住分了點心神，扭頭朝季鶴鳴看了一眼。

　　季鶴鳴卻沒在看日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兔子身上。

　　白白軟軟的小兔子本來是趴在他掌心的，但是隨著天邊色彩的變化，他不自覺站了起來，伸長脖子朝遠處望去。

　　長耳朵完全是不自覺地揚了起來，紅寶石一般的眼睛比天邊的雲霞還要漂亮，小圓球一樣的尾巴還興奮地輕輕抖動。

　　這些竹溪自己是毫無所覺的，卻全都被季鶴鳴看了去。他只後悔自己忘記帶相機來了，沒能把這一幕給錄下來。

　　竹溪被他炙熱又赤.裸的眼神看得臉皮發燒，雖然不怎麼能看出來，到底也不好意思。

　　他從季鶴鳴掌心掙扎出來，往旁邊的石塊跳去。

　　兔子的跳躍能力很強，季鶴鳴卻擔心得不行，緊張地護在他身邊，眼睛都瞪大了。

　　竹溪起了點調皮的心思，故意在石塊上跳來跳去，季鶴鳴就跟在後面追。

　　幼稚得不行的遊戲，竹溪卻玩得不亦樂乎，這是到鶴鳴山來以後，他最開心的時候了。

　　山頂上亂石多，雜草叢生，小兔子倒是蹦得快，卻苦了季鶴鳴。

　　如果是原形，無論什麼樣的山路他都能如履平地，但偏偏現在是人形。

　　人形的季鶴鳴其實也相當敏捷了，但還是沒法跟兔子比。

　　在竹溪躍過一堆亂石，又鑽進一片樹叢時，季鶴鳴一個不小心，踩到一塊不穩的石頭，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竹溪剛好回頭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猛地朝季鶴鳴躍過來，情急中竟然直接變成了人形。

　　根據天儀的診斷，竹溪的妖力雖然在恢復，速度也不慢，但至少還要五天才能每天變一個小時人形。沒想到這時候關心情切，竟然發揮潛能，一下子將變人形的時間提前了五天。

　　但竹溪完全沒注意這一點，他急切地伸手去拉季鶴鳴的胳膊。

　　季鶴鳴被拉得朝竹溪撲過去，竹溪剛剛變人形也沒站穩，眼看要朝後跌倒，後面是一堆亂石。

　　季鶴鳴反手摟住竹溪的腰，將他扣進懷裡，又硬生生朝旁邊一晃，兩人一起倒入草叢裡。

　　季鶴鳴墊在下面，穩穩地將竹溪護在懷裡，竹溪一點事都沒有。

　　「你還好吧？」竹溪懊惱不已，急急地開口詢問。

　　季鶴鳴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盯著竹溪的臉。

　　其實從在碼頭分開，到現在剛剛才十天時間，並不算長。

　　但對季鶴鳴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感覺自己好久好久沒見過竹溪了，他好想念這張臉。

　　兩人現在的姿勢很曖昧，又近距離對上這樣直白熱烈的眼神，竹溪頓時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窘迫地轉移視線，卻發現季鶴鳴肩上的衣服破了個洞，好像還受傷了，頓時也顧不得害羞，掙紮著要去看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受傷……」

　　季鶴鳴只當他要逃，猛地伸手按住竹溪的後腦勺，抬頭親上了那張略顯蒼白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