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談判

　　竹朗和穆瑪的臉可比趙雋賢的臉辨識度高多了， 現場幾乎沒有不認識他們的。

　　兩人一露面， 全場鴉雀無聲， 沒笑完的都硬生生憋了回去，再沒人關注季鶴鳴和竹溪的事情。

　　然而季鶴鳴和竹溪這時候卻比他們驚訝多了，誰也沒想到，竹朗會直接追到島上來。

　　兩個人心裡都有著差不多的想法。

　　竹朗不會是來棒打鴛鴦的吧？

　　這都還沒表白呢， 難道就要被拆散？

　　心裡著急著， 兩人腳下倒是不慢，幾乎是一起迎了上去。

　　竹朗自然不會當眾說什麼，含笑跟大家打招呼：「辛苦各位了。」

　　趙雋賢來過之後，大家都知道這節目是竹馬投資的， 頓時都往前湧，想在金主面前露個面。

　　竹朗沒給他們機會：「你們先忙著，我有事先和季導談談。」

　　他這樣說，自然沒人敢再動。

　　季鶴鳴壓下心裡的不安， 帶竹朗去了會議室。

　　竹溪不放心，下意識想跟上去，卻被穆瑪給攔住了。

　　「你跟我來。」穆瑪拉著竹溪的手臂道。

　　竹溪不好當眾跟穆瑪為難， 只好被他拉著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還不時回頭看季鶴鳴的方向， 活生生一副受氣的小媳婦樣。

　　小廣場上幾十號人都驚呆了。

　　看到竹朗和穆瑪來的時候，大家以為他們只是來探班。

　　可現在看這架勢， 倒不像是探班， 而像是來算賬的。

　　聯繫到昨晚的緋聞， 莫非竹朗是覺得季鶴鳴和竹溪的緋聞影響了節目的口碑？來問責的？

　　但也有思維比較活躍的，比如余聽楠，昨晚過後，她開始試著跳出思維誤會，終於注意到了竹溪的姓氏。

　　竹這個姓不算多，還剛剛好湊到一起來，只怕不是緣分那麼簡單。

　　而且仔細看會發現，竹溪和竹朗其實有點像。

　　再看剛才竹溪雖然被穆瑪拖走，但他並不害怕，反而是穆瑪對竹溪帶著一股寵溺的味道。

　　竹朗有個弟弟的消息眾人皆知，竹溪不會就是那個弟弟吧？

　　這個猜想頓時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竹溪竟然是竹馬的小少爺？這也太不像了吧？

　　但是，好像真的很有可能啊。

　　知道真相的薛承星和思瑜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薛承星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躲去一邊打電話去了。

　　思瑜則在想，季鶴鳴是不是惹怒了竹朗？

　　竹朗會不會封殺季鶴鳴？

　　希望可以，哪怕要廢掉這個節目也好。

　　她已經知道竹溪對自己沒意思了，把恨意全轉移到了季鶴鳴身上。

　　竹溪現在可沒空去管自己會不會暴露，他只擔心季鶴鳴。

　　走到人少的空地，竹溪就拉住了穆瑪：「嫂子，有什麼話我們就在這裡說吧。」

　　遠遠還能看到眾人在朝這邊張望，但這個時候，誰也沒膽子過來偷聽。

　　穆瑪便依他，又忍不住笑道：「怎麼？這麼著急？怕你哥為難季導？」

　　竹溪有點尷尬，他理智上覺得，竹朗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哪怕他不滿意季鶴鳴，應該也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但是感情上，他又沒辦法不擔心。

　　這件事情他們自己都還沒理清楚，太亂了。

　　季鶴鳴的名聲不好，很多誤會還沒解釋清楚，竹溪擔心竹朗會誤會。

　　同時季鶴鳴昨晚本來就被嚇到了，要是竹朗再嚴肅一點，把他嚇跑了怎麼辦？

　　穆瑪幾乎能把他的心理活動看個七七八八，有點好笑：「乖乖，對你哥哥這麼沒信心？還是對你的季導沒信心？」

　　竹溪嘆了口氣，說：「都不是，我對自己沒信心。」

　　他又嘀咕道：「我都還不確定季導喜不喜歡我呢。」

　　「哦？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穆瑪看著他，「介不介意跟我說說？」

　　竹溪也的確需要有個聽他心裡話的人，一股腦把最近的事情都說了。

　　「嫂子，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竹溪臉頰通紅，「我真的好想談戀愛啊。」

　　穆瑪忍不住笑了：「我是很欣賞季導的，可在我心裡，我家乖乖誰也配不上。我尚且如此，你覺得你哥會怎麼想？季鶴鳴如果連你哥都應付不了，我也擔心你跟著他會受委屈。」

　　竹溪一下子被暖到，說不出話來。

　　穆瑪揉揉他的腦袋，安慰道：「別擔心，我認識的季導，沒那麼弱。」

　　竹溪想到剛才季鶴鳴拿著擴音喇叭說話的事情，忍不住道：「他有時候挺傻的。」

　　「那是在你面前吧？」穆瑪一眼看穿，他瞭解的季鶴鳴可不傻，「他因為在乎你，所以進退失度，才會顯得傻。」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穆瑪這句話，竹溪忽然就放心了。

　　離開竹溪，季鶴鳴果然一點都不傻。

　　他將竹朗帶進一個小會議室，熱情地招呼：「大哥，你先坐，想喝點什麼？」

　　竹朗：「……別亂叫，我也不是來喝東西的。」

　　季鶴鳴還是給他倒了一杯水，笑著道：「我知道，你是擔心乖……竹子。昨晚他的情況危急，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

　　昨晚竹朗打電話過來，季鶴鳴原本是不想接的。

　　但看到竹溪的情況不明，他又想著或許竹朗知道是怎麼回事，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接了。

　　竹朗原本是打電話來質問的，結果聽到竹溪又犯病了，他遠在千里之外，鞭長莫及，只好先放下其他恩怨，教給季鶴鳴急救的辦法，又指導他買藥。

　　後來竹溪情況穩定下來，竹朗不好立刻翻臉，也擔心他一翻臉季鶴鳴對竹溪不好，所以什麼都沒說。今天他急急忙忙安排好公司的事情，立刻就趕了過來。

　　看到竹溪沒事的時候，他終於鬆了口氣，但是對季鶴鳴的不滿，立刻就冒了出來。

　　沒想到，季鶴鳴倒是聰明，來了個先發制人。

　　「我跟你不一樣。」竹朗淡淡道，「我和竹溪二十幾年的感情，我們血脈相連，你們認識才幾天？又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竹溪的條件很好，他在我眼裡，也是無價之寶。我在大眾眼裡的名聲不好，你們不能接受我都理解。」季鶴鳴沒被他打擊到，「但是，我愛竹溪的心不會比誰少，這無關我們認識時間的長短，也無關是否血脈相連。我的那些緋聞，全都是假的，竹溪都知道。我會在稍後一一澄清，跟竹溪在一起之前，我會把自己的爛事都理清楚，不會讓他受到影響。」

　　「什麼就在一起？誰答應你們在一起了？」竹朗冷笑一聲，「而且，你已經影響到他了。」

　　「這事是我沒處理好。」季鶴鳴悔過，「我以為時間還多，沒想到出了意外。」

　　「我不關心你的名聲。」竹朗說，「明確告訴你，我不同意你跟竹溪在一起。我想，竹溪也還沒答應跟你在一起吧？」

　　昨晚季鶴鳴只說他正跟竹溪表白，然後竹溪就暈了過去，所以竹朗猜他們還沒在一起。

　　「是的。」季鶴鳴說，「我也擔心竹溪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竹朗心裡總算舒坦了一點，巴不得竹溪不答應他才好。

　　但是季鶴鳴緊接著又道：「所以，我想找你幫忙。」

　　竹朗：？？？

　　他簡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原本是想等錄完節目再去找你的。」季鶴鳴一臉鄭重，「現在你們來了，我就先說了吧。」

　　這人有病吧？

　　聽不懂他一直在拒絕？

　　怎麼可能幫忙？

　　竹朗心裡這樣想著，卻沒說出口。

　　季鶴鳴不是傻子，他在這時候提出看似很無理的要求，自然是有必要。

　　「我也是妖。」季鶴鳴很快又接著道，「虎妖。」

　　竹朗蹭一下就站了起來。

　　竹溪因為原形的關係，怕虎妖也憎惡虎妖。

　　竹朗從來就沒有過原形，對虎妖沒那麼害怕，但憎惡的心情一點也不比竹溪少。

　　「那你就該知道，你跟竹溪沒有任何可能。」竹朗態度更加冷漠。

　　季鶴鳴沒管他這句話：「昨晚你跟我說了竹溪的情況後，我認真檢查過，發現竹溪的問題不出在心臟，他是妖丹出了問題。」

　　竹朗一愣，沒說話。

　　他們家大部分都是妖，可妖在他家卻是一個禁忌話題，很可笑。

　　所以，竹溪的問題，一直以來就沒真的弄清楚過。

　　現在聽季鶴鳴說得篤定，竹朗也認真起來：「你怎麼確定？他去醫院做過檢查，有診斷書。」

　　「可能以前心臟的確有點問題，但那只是受到妖丹的影響，這幾年隨著竹溪對妖力掌控能力的增加，心臟應該已經修復得差不多了。不信，你可以帶他再去醫院檢查。」季鶴鳴說，「他小時候不能變成人形，時常出現妖力紊亂的問題，都是妖丹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竹溪一輩子生活都會受到影響，以後還可能會爆發更嚴重的問題。」

　　根據季鶴鳴說的這些，竹朗聽出竹溪幾乎是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訴他了，可見對季鶴鳴的信任和喜歡。

　　竹朗自己當年談戀愛，就遭受過巨大的阻力，他其實不願意做棒打鴛鴦的惡人。

　　但是，他得為自己弟弟把關。

　　季鶴鳴的名聲他不在乎，以竹馬的實力，無需顧忌什麼名聲。

　　而且昨晚看到熱搜後，穆瑪就開始調查季鶴鳴的背景資料。到今天出發前，除了他是妖這件事情，已經基本上都弄清楚了。所以，竹朗知道季鶴鳴那些緋聞都是假的。

　　至於虎妖的身份，竹朗的確會有些在意，但只要竹溪能接受，他也會接受。畢竟，坐到竹朗這個位置的人，不可能簡單地以一個族群來論好壞。

　　但這些話他都不會說出來，跟大部分家長一樣，在這些事情上面，他們總有操不完的心。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今天就帶竹溪回去檢查。」竹朗順勢道。

　　季鶴鳴一愣，沒想到要這麼快跟竹溪分開，頓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失落。但這事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也沒有阻止的理由。

　　竹朗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如果真是妖丹的問題，你有辦法解決嗎？」

　　季鶴鳴說：「我認識一個高人，他應該有辦法。不過，得等我這邊錄完節目，再帶竹溪親自前去，高人不用現代的通訊工具，我聯繫不到他。」

　　「你剛才說想找我幫忙……是想用這個來交換跟竹溪交往的機會？」竹朗沒有被他帶走。

　　竹溪妖力的問題已經影響了他二十幾年，竹朗非常重視這個問題。他對季鶴鳴的話已經信了八.九分，但正因為如此，他更不敢讓季鶴鳴拿著這個來要挾竹溪。否則，季鶴鳴但凡有個歹心，他們得一輩子受他拿捏。

　　「當然不是。」季鶴鳴非常認真地對竹朗道，「我喜歡竹溪，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心甘情願，不需要什麼回報。但是，我擔心竹溪接受不了我是虎妖，我怕他拒絕我的幫助。我想你幫我的，是勸他跟我走一趟。」

　　竹朗又問：「如果你為他做了這些，他還是不能接受你是虎妖怎麼辦？」

　　季鶴鳴說：「你放心，我不會對竹溪死纏爛打，但我也不會放棄。其實在最開始發現自己喜歡竹溪的時候，我是想離他遠遠的，我不希望他痛苦。但後來我發現，離他遠了，他也未必就不痛苦。所以，我決定要勇敢一點。既然我選擇了去追求，就不會輕易退縮。我已經想了很多種辦法，來治療竹溪對天敵的畏懼，至於哪一種會有效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我會一直試下去。我相信，我一定會有成功的那天。」

　　竹朗看著季鶴鳴，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面對整個家族的刁難，態度決絕不卑不亢，心裡卻沒底。害怕的不是其他人的干預，而是怕穆瑪不能接受，怕穆瑪嫌他家事多，嫌麻煩會退縮。

　　竹朗暗嘆一聲，終於做出了讓步：「好，我答應你。我會先帶竹溪回去檢查，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負責說服他，讓他跟你去治療。至於你能不能打動竹溪，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但如果竹溪自己不願意，你不能纏著他，否則我會出手的。」

　　季鶴鳴眼睛瞬間明亮起來：「謝謝大哥！」

　　竹朗：「……」

　　誰是你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