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他和孟闌的衣品，也算是娛樂圈公認的好。而且他倆都沒有自己的造型師，私服全是自己穿搭的，不僅好看，也實用，並不誇張。要說設計，他倆也未必設計不來，畢竟這麼多年買衣服看衣服關注時尚，品味和靈感總有的。文蘊這個想法，其實很不錯。他能包攬布料生產、服裝加工兩個大頭，而開店更好說，實體店如今成本高風險大，開個網店更省事，而且經營起來，也不需要太麻煩。

　　　周戈以前一心撲在個人職業上，沒怎麼考慮過開拓別的業務，但自從他決心自己當製作人後，談合作、拉贊助、參與項目這些事情談多了，他對於能賺錢、拓展業務的合作，都不再抗拒了。而且很顯然，他人生前三十年的思想、才華積累如今正在逐漸地顯現出它們的價值來，送上門來的機會越來越多，而他擁有了更多的選擇的權利。

　　　要不要接受這個提議？

　　　「我考慮一下。」他這麼回答。

　　　文蘊眼睛都亮了，笑得嘴都合不攏。周戈既然說會考慮，他已經非常高興了，即使最後周戈不答應，他也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大收穫。至於孟闌，他還不知道怎麼和孟闌說這事，就問周戈能不能幫忙牽個線，到時候一起談談。

　　　周戈覺得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也很適合孟闌，不過這種事就算個人投資了，也不知道孟闌有沒有本錢搞這些。

　　　互相留了聯繫方式，兩人就散了。

　　　近來周戈事業順利，未來的安排也逐漸增多，前途一片大好，好到他都忘了自己爹媽催婚的事——直到李女士的電話追來。

　　　「周哥哥啊，想媽媽了嗎？」李女士的聲音慈祥而溫柔。

　　　周戈渾身一抖。

　　　他名字的讀音很容易占人便宜，小時候爹媽也沒另外給他起什麼小名，都叫他周戈，後來他的粉絲都叫他周哥哥，圈裡的一些活潑點熟悉點的平輩或者後輩也喜歡這麼稱呼他，李女士也就這麼跟著叫了。

　　　此時母親大人溫和的聲音卻讓周戈頭皮發麻，他僵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問：「媽，您……想我了？」

　　　「當然了呀，你好久沒回家了。」李女士每次假模假樣時就喜歡在句尾加嬌滴滴的語氣詞，十分笑裡藏刀，「你最近忙不忙呀？」

　　　「忙。」周戈果斷道，立馬開始提前預防，「媽，你看我節目了沒？」

　　　「看了看了，每期都看，我和你爸都在追。」李女士笑呵呵地說，「你這個節目拍得好呀，我朋友他們都誇你呢，還說要找你和那個孟闌要簽名。哎喲，孟闌這小夥兒，長得真好看，有女朋友沒啊？」

　　　周戈：「……」

　　　得，他知道李女士這通電話所為何來了。

　　　「媽，您兒子都沒對象呢，您能不能別操心人家小年輕。」周戈沒好氣道，「又誰家阿姨想把女兒介紹過來了？」

　　　「哎呀，不是介紹給孟闌的，我知道人家小年輕還不著急談對象呢，人家現在是偶像，要單身的嘛。」李女士呵呵笑了兩聲，才說，「你陸阿姨的堂弟的遠房表妹，比你大一歲，是小提琴音樂家，哎喲，媽媽看過照片，人家姑娘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好有氣質的……」

　　　李女士在哪裡嘮嘮叨叨，說那位姑娘家學淵源，是音樂世家，姑娘自己目前也是知名的小提琴家，知書達理，漂亮又溫柔，既不是娛樂圈那些真真假假搞緋聞的女明星，又不是完全不懂藝術理想的圈外人，很適合他，希望他能和那姑娘接觸一下。

　　　周戈靜靜聽完，也沒直接拒絕，而是說：「媽，人家姑娘自己有急著找對象嗎？」

　　　李女士被噎住了：「這……我沒問呀，應該……應該著急吧？」

　　　「媽，人家才三十出頭就已經是知名音樂家了，說明對方既有天賦又有理想，這個年紀的音樂家，正是忙事業的時候，即使想談戀愛、結婚，也一定希望另一半能理解她、尊重她、陪伴她，您覺得我能滿足人家的要求嗎？」

　　　李女士立刻反駁：「你怎麼說話的？我兒子哪裡配不上她？」

　　　「我不是說我配不上……」周戈無奈，「我的意思是，你們應該先問問人家姑娘自己的意見。而且，我是真的很忙，我覺得現階段的我，連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很難花費心力去經營一段感情或者婚姻，我……」

　　　他這番論調李女士早聽得耳朵起繭，還不待他說完，已經張口打斷：「周戈，我不在乎你多晚結婚，或者一輩子不結婚其實媽媽也能接受，可是這都不是你抗拒戀愛結婚的理由。」

　　　李女士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也不帶語氣詞了，也不叫他周哥哥了，語氣裡甚至有了那麼點咄咄逼人：「你問問你自己，這麼多年，你有讓誰走進你心裡嗎？整天都說工作忙，說自己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那你試著找過嗎？不說我這邊給你介紹過的，娛樂圈裡喜歡你的女生還少嗎？我甚至知道有些男生也喜歡你，可是你誰也沒回應過。媽媽不是非要你結婚還是怎樣，周戈，媽媽只是不知道你一個人，要怎麼辦呀。」

　　　說到最後，李女士聲音裡甚至打著抖。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有很多興趣愛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忙得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更沒空去想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可是周戈……這麼多年，你總是一個人過，爸爸媽媽也不在你身邊，你在電視上都是光鮮亮麗的，你自己有苦有淚也不肯跟我們講，那你一個人的時候，生病了怎麼辦？睡不著怎麼辦？心情不好想發脾氣想哭了怎麼辦？你有那麼多粉絲愛你是沒錯，可他們不是你的枕邊人，他們和你不親近的，你覺得孤單的時候，怎麼辦？」

　　　「爸爸媽媽只是不捨得讓你一個人過。」

　　　這句話一整天都迴盪在周戈的腦海裡。

　　　太過堅強獨立的人就是這樣，父母在他面前好似變得渺小、無用，他們的經驗和關懷派不上用處，他們甚至希望孩子軟弱一點、任性一點、幼稚一點，好投入父母的懷裡，讓他們給予支持和安慰。

　　　周戈打小就有主見，很小的時候，父母還能和其他家長一起研究育兒問題，後來他們的研究再也沒有用武之地，周戈比他們還想得長遠，拿主意根本不與他們商量，事業發展順利，口碑也好，在外界看來，這已經是個優秀到讓別人家羨慕嫉妒恨的好兒子標竿了。

　　　可遠在家鄉的父母卻越來越擔憂，周戈這麼忙，這麼有主見，這麼穩重，真的好嗎？他也是個普通人，累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困惑的時候、痛苦的時候、焦慮的時候，誰能陪著他呢？

　　　並不是到了年紀想催婚，只是希望兒子能不那麼像個鐵人。

　　　周戈懂得父母的心，理解他們的出發點，而媽媽今天說的質問也如當頭一棒敲醒了他：自己這麼多年來，有讓誰走進心裡嗎？聊得來的人，自己試著找過嗎？

　　　答案是：沒有。

　　　周戈內心苦笑，他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哪裡好去叨擾別人？

　　　可能是李女士這番話戳到了他的痛腳，周戈中午晚上都沒吃飯，精神也不好，晚上早早洗完澡就鑽進了被窩，睡著了。

　　　夜裡12點，剛從機場趕回來的孟闌打車到了小區門口，想起家裡的維生素沒了，就準備去旁邊的24小時藥店買點。往過走的時候，恰巧看到一輛車按著鳴笛記著進小區，保安卻慢吞吞地問他什麼人。

　　　孟闌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扭頭，發現司機居然是梁宇。

　　　他以為周戈也在，探頭一看才發現車裡除了梁宇沒別人，而且梁宇一臉著急地催著保安打開升降桿。孟闌走過去問：「梁哥，怎麼了？」

　　　梁宇一看見他，也有點意外，又看到他手裡還拎著行李箱，意識到他可能剛結束工作從機場回來，就說：「我打不通周戈電話，有點擔心他，過來看看。你回去麼？我捎你一段。」

　　　「不，我要先去藥店買點維生素。」

　　　梁宇點點頭，看見升降桿起來了，連忙開車進去了。

　　　孟闌不知道周戈到底是什麼情況，心裡記掛著，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往藥店走，心裡想著一會兒要麼過去看看。

　　　剛在藥店結完賬，他就接到了梁宇的電話，讓他買點退燒藥、溫度計、醫用酒精、紗布和胃藥回去。周戈生病了。

　　　孟闌嚇了一跳，連忙把東西買齊，家也沒顧上回，直奔周戈的公寓。

　　　梁宇來開的門，門後的臉色十分難看。

　　　孟闌問了句「情況怎麼樣」，他都顧不上回答，接過孟闌手裡的藥品就直奔臥室。

　　　孟闌進來把門關上，又把行李箱放在一邊，匆匆換了拖鞋跟進去。

　　　周戈正躺在床上，眼睛閉著，臉色發紅，嘴唇卻發白，額頭上全是汗，陷在枕頭裡眉頭緊鎖。左手一直捂著胃，似乎胃也不舒服。

　　　梁宇先把溫度計翻出來給他測體溫，默不作聲的樣子很是嚇人。

　　　孟闌幫他把其他東西拿出來放在床頭櫃上，又去衛生間找了快乾淨毛巾用溫水浸濕擰乾，出去幫周戈擦汗。

　　　「38.5℃，媽的。」梁宇罵了句髒話，招呼孟闌，「我給他脫睡衣，你拿紗布沾酒精給他擦擦身子，降溫。」

　　　孟闌點點頭，過來幫忙。

　　　擦酒精、擦汗、餵藥，一番折騰下來都2點了。周戈一直昏昏沉沉的，沒醒。

　　　梁宇一臉疲憊。

　　　孟闌勸他先去休息一下，梁宇搖搖頭，繼續靠床守著。

　　　孟闌沒辦法，想給周戈熬點薑湯發發汗，才發現他冰箱空空如也，只好先拎著自己行李箱回家，先熬了點薑湯，他自己匆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拿保溫桶裝了熬好的薑湯和一些食材，又去了周戈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