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這期直播有點長，足足開了一個半小時，臨結束前直播間的在線人數突破了320萬，後面的人根本進不來，全都被卡出去了。

　　　大概因為劉鋒性格爽朗幽默，作為曾經的偶像團體的隊長有著豐富的控場經驗，即使一開始帶著孟闌這種話少又遲鈍的人，也能及時地找到話題，拋梗接梗，無形中促進互動。後來周戈一來，氣氛頓時更加輕鬆詼諧，兩人滿嘴跑火車，加一個基本懵著但時不時會因自然表現而激出笑點的孟闌，讓看似時間不短的直播嗖嗖飛過，要不是接下來還得正式拍攝節目，觀眾能揪著他們聊3個小時。

　　　下了直播，三人都有點累，孟闌和劉鋒一邊喝水一邊休息，等著周戈化妝。

　　　今天的直播話題度足，時間也長，這會兒微博上正熱鬧著呢，各種相關話題充斥著首頁。

　　　離開鏡頭的劉鋒安靜了許多，並不像方纔那麼爽朗幽默，整個人沉澱下來，自帶一股從容不迫的氣質。

　　　雖然是同年出道，但經歷平淡的孟闌並沒有劉鋒身上那股經歷過大起大落後的睿智寬和，兩人相鄰，他看起來是挺酷的，可總顯得稚嫩了幾分。

　　　劉鋒和工作人員聊著天，也沒有特地來找他搭話，如果聊的話題與他有關，也會跟他聊幾句。既不故意熱情，也不假裝疏離。只一句話印在孟闌心裡——劉鋒說：「孟闌，你要學會和人有眼神交流。你有雙很漂亮的眼睛，可是你很少用它來和其他人對話。」

　　　孟闌怔忪。

　　　劉鋒點到為止，並未多說，扭頭便有嘻嘻哈哈地跟化妝師討論娛樂圈誰的眼睛更好看的話題了。

　　　孟闌握著水杯呆呆地看著與人交流自如的劉鋒，覺得對方的話真是一針見血。

　　　孟闌知道自己是個有些隨波逐流的人，雖然性格認真到有些傻，可他其實很少與人有直白的眼神交流——他不擅長說話，更不喜歡注視著別人，心裡總怕這樣會冒犯別人，只有在面對鏡頭和鎂光燈時，他才能保持足夠的專注，因為他知道，鏡頭不是人，他無需拘謹。

　　　垂下眼瞼，孟闌腦子有些放空，他想：周戈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認識的這些人，這些朋友，都非常優秀。佳佳姐也好，劉鋒也好，只是這匆匆一次合作，他便從這些人的身上學到了以前好多年都沒有學到的東西。

　　　高律說得對，他還太稚嫩了，需要向這些前輩們多學習。

　　　周戈化好妝出來，正跟助理燕燕低聲說著什麼，孟闌便盯著他看。

　　　今天周戈沒戴眼鏡，穿著寬鬆的拼色長袖衛衣，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匡威鞋，額頭露出來，顯得整個人時尚又青春。

　　　劉鋒朝他吹了個口哨：「可以啊周戈，不愧是主持人界的偶像派。」

　　　周戈的衣品向來不錯，他個子高，人也瘦，近幾年的工作多數在室內，所以皮膚也養白了許多，加上那點常人察覺不出來的病色，更顯得膚白人冷，淡淡瞥著人時，確實充滿了孤高清冷的味道。

　　　據說他的粉絲站裡還單獨成立了一個他的穿搭博，專門幫大家找同款，還會體貼地提供國家、品牌、銷售狀態、參考價格和購買渠道，據說粉絲數量還不少。周戈的穿搭實用且色彩搭配巧妙，有很多單品價格也不高，對追求時尚又不走奢侈品路線的大部分普通人來說，參考價值極高。

　　　雖然周戈從不代言服裝品牌，也不接類似廣告，但他是男明星裡實打實的帶貨王。梁宇曾經考慮過讓周戈接觸一些服裝品牌，但周戈向來煩這些需要常常出鏡的高曝光率工作，不符合他公私分明的性格，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因為周戈這兩年的精神狀態並不好，壓力大，太多地暴露在公眾視野中對周戈來說確實不是好事，人多嘴雜只會加重周戈的焦慮，梁宇便沒再提這茬。這幾年，他看著周戈忙著工作又籌劃著自己的節目，倒是慢慢琢磨出味兒來——周戈怕是想轉型做幕後。

　　　孟闌和劉鋒都屬於自帶逼人氣勢的俊男，尤其是他倆站一塊兒時，搶眼是真的，互不相讓的衝突感也非常強烈。直播時他倆勾肩搭背笑鬧時那種衝突感還不明顯，觀眾們在有限的鏡頭裡只覺得他倆顏值能打，湊一起實在賞心悅目，不會注意到他倆身上太過相似的氣勢。可錄節目時，因為孟闌需要做飯，與其他兩人的互動便少了許多，畫面頓時就有那麼點微妙的不和諧。

　　　於是今天打扮得格外青春的周戈便為兩人之間的氣氛加了點融合劑。論相貌，他雖然比不了這兩位後輩，可衣品卻一點不輸，且衛衣牛仔匡威鞋看著便自帶跳躍清爽年輕的氣質，他比這倆白了好幾度，皮膚也不錯，看上去竟像是他們的同齡人。

　　　劉鋒臉上笑容多，整個人卻非常銳利，孟闌面無表情的時候多，但做飯的時候卻顯得很柔和，而周戈的笑容帶一點漫不經心，渾身散發著一種散漫卻不頹廢的沉靜氣場，三個人湊一起，讓整個畫面既格格不入又融洽無比。

　　　錄節目前，陳導衝他們三個笑了笑：「我有預感，這期節目要火。」

　　　三人互相對視，不約而同地露出個極有信心的笑容。劉鋒靠著餐檯，不可一世地抬了抬下巴：「我都來了，播放量不破億怎麼可以？」

　　　好似那個沉寂多年藏在另一個名字背後不肯與粉絲有太多互動拒絕露面的人不是他一樣。

　　　節目錄完時已經有點晚了。

　　　工作人員撤走後，劉鋒靠在沙發上喝著茶，喝著喝著就開始犯睏。

　　　周戈還沒從節目裡抽出神來，也癱在沙發上神遊天外。

　　　唯有孟闌一個人清醒著，把家裡收拾了一遍，又給兩人泡了壺熱茶，才推了推周戈的肩膀，指著已經在沙發上睡著的劉鋒問：「周哥，劉鋒怎麼辦？」

　　　周戈回神，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側著身睡得很熟的劉鋒，壓低聲音道：「今晚讓他留宿吧，他家離這兒有點遠，回去太晚了。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

　　　周戈這兒裝修後，有一間帶獨立衛浴的主臥，兩間客房，一間書房，廚房和餐廳一體，開放式，與客廳連著，一大片空間。客房之一給孟闌暫住，另一間客房傢俱雖然齊全，但沒人住過，只有賀阿姨每天過來打掃一下。

　　　他收拾好客房出來，發現沙發上的劉鋒不見了，只剩孟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喝茶。

　　　「劉鋒呢？」

　　　孟闌指了指衛生間：「他去洗澡了。」

　　　周戈一聽便知道劉鋒是真的睏了，他把一套客人用的浴袍和一次性洗漱用具給劉鋒送過去，叮囑了幾句就回到沙發這兒坐下，和孟闌一起喝茶。

　　　今天的節目一開始很歡樂很熱鬧，可到後來，話題卻變得有些沉重，導致節目結束後，他們都有點難以抽離。

　　　孟闌心裡有點堵，可抬眼看去，發現周戈也斂著眼睫沒什麼表情地喝著茶。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孟闌發現周戈的眉頭蹙著，似乎有點不太開心。

　　　「周哥，你在想什麼？」孟闌輕聲問。

　　　周戈這回雖然在走神，但也聽到了他的話，看向他，淡淡道：「在想今天的節目。」

　　　孟闌做出了一副傾聽的姿態。

　　　周戈臉上擺出嚴肅慎重的表情，問：「孟闌，你覺得我們這個節目有意思嗎？」

　　　孟闌點點頭，又猶豫著搖搖頭，頓了頓，又點點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周戈有點搞不明白。

　　　孟闌想了想，才解釋道：「我們這個節目，說是綜藝，可其實並沒有很好笑，也沒有故意弄一些效果出來，所以要說有意思，那肯定不像有些節目那麼有趣。但是這種大家一起做飯聊天的感覺，很自然，不用刻意去聊什麼話題，想到什麼說什麼，也能在很輕鬆的氛圍裡暢所欲言，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頓了頓，他又鄭重地補充道：「我很喜歡。」

　　　周戈就這麼直視著他，表情淡淡的，目光也顯得不可捉摸。這讓孟闌心裡直打鼓，有些擔心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話，惹周戈不高興了。

　　　沒想到周戈這麼看了他一會兒後，卻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孟闌一怔，正要問謝什麼，就聽到劉鋒從浴室出來，拿毛巾揉搓著頭髮，問著吹風機在哪兒。

　　　「在衛生間的櫃子裡，我幫你找。」周戈站起來，一邊朝劉鋒走一邊問，「你要睡了？」

　　　劉鋒點點頭，眼底的黑眼圈越發明顯：「太睏了，明天還得回工作室錄demo呢。」

　　　兩人返回衛生間，一個吹頭髮，另一個不知道在說什麼，過了會兒周戈出來了，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著準備走，不忘和孟闌說：「我去書房看會兒書再睡。你今天辛苦了，累了的話也早點休息。」

　　　孟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不再多言。

　　　周戈路過他身邊時，抬手揉了揉他腦袋，兩三下便把他的頭髮弄亂了，隨意地說了句：「今天的表現有進步，繼續加油。」

　　　步子也沒停，就這麼趿拉著拖鞋朝書房走。

　　　只剩孟闌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原地，手裡還握著半杯冷掉的茶，頂著一頭亂髮，有點傻氣。

　　　剛剛周戈說什麼？有進步……嗎？

　　　「吹完了，我先去睡了。」劉鋒路過沙發，看見孟闌的蠢樣子，有點疑惑，「孟闌？你中彩票啦？」

　　　孟闌抬手摸了摸嘴角，才發現自己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