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身材管理是藝人們的基本素養，加之對方是模特，周戈倒是對對方這黃金比例的身材沒什麼意外，不過看到孟闌臉的那一刻，周戈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孟闌長得無疑是很好看的，若非如此，以湯果娛樂的本性，絕不可能簽下一個常年在國外發展、年紀已經不小的模特。他有著偏向於歐美人的立體五官，稜角分明，眼窩較深，鼻樑高挺，唇薄色淡，抿著時顯得嚴肅而冷酷，若不是因為他那雙眼睛，倒真像個十足十的混血兒了——他的眼睛是純黑色的，即使在亞洲人裡，也很少有這麼黑的眼瞳，本應顯得陰鬱，可他眼型卻是標準的桃花眼，且眼中似含著水，即使不笑，眼睛也明亮好看得過分，可這明晃晃的亮色又被濃長垂斂的睫毛掩去一半，便像時時刻刻蘊著無限深情。

　　　這眼睛，繾綣而神秘，瞬間便能將人吸進去似的。

　　　這神秘的東方氣質，蒙著一層溫潤內斂的光，在T台上，怕是也令人痴迷。

　　　周戈和人談事情時，臉上慣常帶著禮貌又疏離的笑，此時與孟闌隨意瞥來的目光一對視，卻下意識抿緊唇線，渾身緊繃起來。他不太喜歡外貌過於好看的人，這種人，即使什麼都不做，都足以持靚行兇了。

　　　孟闌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這讓他身上多了幾分野性，少了幾分看似多情的氣質。

　　　方怡滿面笑容，朝進來的年輕人招手：「孟闌，來，這就是我之前提過的周戈。」

　　　孟闌先是朝方怡點了點頭打了招呼，才轉向周戈伸出手來，臉上掛著三分笑，並不親近，也不熱情，倒是很符合模特的人設：「你好，我是孟闌。」

　　　周戈站起來與他握手，也淡淡地點了點頭：「你好，周戈。」

　　　方怡看他倆態度淡淡，主動承擔起活躍氣氛的職責，招呼兩人坐下，又很是熱絡地幫助兩人聯繫感情，40多分鐘後，方怡終於放話：「那從今天開始，小孟就交給你啦，希望小周你多多提攜，好好指導，他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不要客氣，儘管罵他。」

　　　周戈掛著虛偽的笑，跟她客氣了幾句，帶著新鮮出爐的寡言美少年和湯果娛樂追加的100萬投資回了工作室。

　　　提前得到消息的工作室員工們放下手頭工作，齊齊盯著工作室的大門，等著看「帶資進組」的某人是何方神聖，能讓湯果娛樂中途干涉他們早就談好的項目。

　　　「別是湯果娛樂高層看中的小白臉吧？」看多了狗血八卦的小菲撐著下巴與前台小姐王美麗嘀嘀咕咕，「想拿咱們節目捧人什麼的。」

　　　「那幹嘛找咱們節目啊，湯果娛樂自己捧不就得了？他們公司資源不比咱們這小工作室好？」王美麗有另一種猜測，「別是湯果娛樂也拿不準這小子能不能紅，放咱節目來試水吧？」

　　　王颶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他捧著杯咖啡倚著前台憔悴地表示：「這幾天白加班了，找了上百個小帥哥挑來選去，還沒挑好呢，就被這空降來的大佛爺截了，唉！」

　　　「你們這些人，想太多了。」大福妹單手環胸，扶了扶眼鏡，笑道，「我就不一樣了，我只好奇一點——這尊大佛長得到底有多帥？！」

　　　換來眾人異口同聲的鄙視：「膚淺！」

　　　「膚淺怎麼了？我顏控我驕傲！」

　　　大福妹話音未落，周戈一條長腿已跨了進來。

　　　「你們湊這兒幹嘛呢？」他皺著眉盯著前台圍著的一眾員工，「工作做完了？」

　　　「下午茶歇。」大福妹敷衍了一句，探頭看他身後，興致勃勃道，「人呢？」

　　　周戈板著臉，沒什麼興致地說了句：「後面。大福妹，通知一下大家，10分鐘後開會。」

　　　大福妹愣了一下：「開會？開什麼會？」

　　　周戈朝前走：「人定了，談節目內容。」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眾人還在發愣，門口一道清朗的男聲響了起來，帶著幾分生疏和客套：「你們好……」

　　　眾人扭頭一看，只三秒，齊齊倒抽一口冷氣——臥槽！好帥！

　　　先前八卦的小菲喃喃自語：「我的媽，就這顏值……傾家蕩產我也捧啊！」

　　　孟闌大約見慣了這場面，並沒有因為被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而感到不自在，緩步走上前來，客客氣氣道：「你們好，我是孟闌。」

　　　10分鐘後，眾人齊聚辦公室，彷彿約好了似的，湊在一起小聲地交頭接耳，時不時偷偷瞟幾眼坐在會議桌末尾略顯拘謹的大帥哥。

　　　周戈已經在辦公室平復好了被方怡這突如其來的一齣激出的壞心情，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面上已經換上了那張溫和的面具，簡要地為大家做了介紹，便開門見山地提起新節目的事。

　　　「既然人選已經定了，我們就來討論一下節目內容吧。這事……」周戈頓了頓，看向對面的孟闌，倒是不見一絲不耐，做足了前輩姿態，「孟闌，不如你再細說下自己的情況，既然是兩個人搭檔做節目，當然要互相配合。你看，你有什麼特長嗎？

　　　不料，就是這一句，揭開了噩夢的簾子。

　　　孟闌看著他，張了張嘴：「呃……沒、沒有。」

　　　周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唱歌怎麼樣？」

　　　孟闌：「五音不全。」

　　　周戈臉上的笑開始掛不住了：「跳舞？」

　　　「四肢僵硬。」

　　　「樂器？」

　　　「一竅不通。」

　　　「繪畫？」

　　　「……沒學過。」

　　　「拍照？」

　　　「……不熟練。」

　　　「運動？」

　　　「……有鍛鍊。」孟闌補充道，「模特需要保持身材的，所以我每天都有鍛鍊。」

　　　周戈心想終於有個優點了，可轉念一想，這算個鬼的特長！做節目用不到啊！怪不得方怡要把人丟給他，敢情湯果娛樂也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啊！好麼，還真是除了好看一無是處！丟自己節目攢人氣了吧？

　　　他臉黑如鍋底，其他人過了對孟闌那張禍國殃民的臉的花痴期，也不由得沉默下來。這節目是周戈籌備了很久，下了功夫，拖了很久才談下來的，放棄顯然不可能，可湯果娛樂塞這麼一個人過來，也確實令人為難。

　　　眾人悄悄瞅了眼孟闌，心裡嘀咕著現在的小鮮肉不都多才多藝嗎怎麼他偏偏一無是處呢？

　　　似乎被這陰雲密佈的氣氛感染，孟闌也有些不自在，左看看右看看，也知道自己這情況不尷不尬。他猶豫了片刻，試探著道：「那個……其實我……好像有……有個特長……」

　　　眾人眼前一亮：「什麼特長？」

　　　「可能也不算。」孟闌垂下臉，小聲道，「我會做飯。」

　　　眾人：「……」你彷彿在逗我。

　　　孟闌看著緊繃著臉一言不發的周戈，像是補救般，說了句：「我奶奶說，我做飯挺好吃的！」

　　　沉默……

　　　大家撓撓頭，看看天花板，低頭翻翻文檔，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周戈打破了沉滯的氣氛，看著大福妹，問道：「茶水間有廚具嗎？」

　　　大福妹猛地意識到他想幹什麼，頓時有點傻眼：「……有電磁爐和微波爐，一個平底鍋，一個小奶鍋，一把水果刀，其他沒了。」

　　　「冰箱有吃的嗎？」

　　　「有是有，可都是速食和水果飲料，還有大家平時存進去的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周戈抬手指了指孟闌：「帶他過去，茶水間有什麼用什麼，做點吃的出來。」

　　　大福妹為難地看著孟闌：「帥哥，你行麼？」

　　　孟闌抿了抿唇：「我試試吧。」

　　　一群人跟上去湊熱鬧，只剩周戈一個人坐在桌前，盯著之前做好的節目策劃，意難平。

　　　「會做飯算什麼特長啊……」他愁得掉頭髮，「又不是追女生，會做飯有什麼用，開美食綜藝嗎？」

　　　他趴在桌子上，鬱悶得不行，可腦子裡竟然真的不由自主冒出了做美食綜藝的想法……趴了會兒，聽見茶水間那邊還嘰嘰喳喳的，估計一時半會兒還沒成果，他把電腦搬過來，索性開始寫方案，看看有幾分可行性。

　　　不一會兒，大福妹跑過來招呼他：「周哥！你快來看！初戀小哥做飯賊他媽帥！我要愛上他了！」

　　　初戀小哥什麼鬼？

　　　周戈嘴角抽了抽：「你昨天還說你愛西錦之呢。」

　　　「哎呀，人家就是對面癱禁慾系帥哥沒有抵抗力嘛！」大福妹嬌羞片刻，拉著他朝外走，「不過你真的該去看看，孟闌做飯的樣子真的超耀眼！做出來的東西也讓人超有食慾，這要是去當個美食直播播主，一定大火！」

　　　周戈不情不願地被她拉過去，心說你們這群毫無原則的顏狗，茶水間那點可憐的食材廚具，他能做出個什麼來，也就你們因為他長得好看吹起了彩虹屁。

　　　擠進圍觀的人群，周戈粗略一掃，目光便定住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身襯衫西褲的孟闌，他怕濺上油點子，便將袖子挽起，還找人借了幾個垃圾袋，用膠帶紙拼貼了個簡易圍裙掛在身上，黑色的塑料掛在他184cm的頎長身體上，顯得有些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