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明黃色的馬車在路上飛馳而過,凡是經過之地,都揚起一陣飛塵,漫天的黃色飛塵將馬車隱藏在視線里。
屈恆與郁華錚二人端坐在馬車上面,慢慢的拼著茶。馬車上的特殊裝置,讓整個小桌子上的茶杯即使傾斜,也不會掉落。
「屈恆。」放下茶杯,郁華錚開口淡淡的問道。「季平原可曾知道青雲壇?」
屈恆一怔,不明白郁華錚為何要這麼問。「青雲壇是我的創立的,總壇在西疆。不過以季平原的本事,應該是知道的。」
「那他可知道青雲壇的壇主是誰?」斜斜的依靠在後面柔軟的靠墊上面,郁華錚顯得有些慵懶。
「應該不知道吧,昨夜,季平原可能是誤殺了公孫伯陽。」屈恆也放下了茶杯,慢慢的撫摸著手上的墨冢。
「你眼線倒是不少,身在桃花苑的閨房中,竟然也能將樓下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郁華錚嬉笑著諷刺道。
「呃……」屈恆一臉苦笑,「錚兒,我認為我們現在是在說很嚴肅的事情。你這醋罈子可不要亂飛。」
「誰有醋罈子了,我才懶得喝那東西。」隨手拿起一塊百花糕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著。
屈恆莞爾一笑,不再逗她。
「怡紅院是季平原的地盤,我們第一次在怡紅院的時候,由於那個老鴇並沒有稟告季平原,所以被季平原給撤換了下來。如今的錦娘,你可要小心了。那可是季平原的心腹。」屈恆也拿起一塊百花糕,慢慢那的咀嚼著。
「怡紅院是季平原的?」郁華錚猛地一愣,百花糕噎在自己的喉嚨裡面,差點不能呼吸。
「他堂堂一個皇子,為何要收購一個怡紅院?這要是說出去,多難聽。」嘖嘖的調侃著,暗地裡卻想著,怪不得季平原妻妾成群。原來是他精力過剩,家裡這些鶯鶯燕燕尚且不能滿足他,反而在外面索性建造一所怡紅院來了。
「青樓本就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你可別想歪了。季平原雖然低級,但是卻不下流。這點還是可以保證的。」屈恆端起一杯茶放在郁華錚的手邊。
郁華錚接過後,一口灌了下去,這才順暢了一點。
「監守自盜本就是他慣有的伎倆,怎麼,你倒為他說起話來了?」郁華錚挑眉看著他,揶揄的說著。
以前也不知道是誰耳提面命,說要遠離季平原,那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如今,倒是為他開脫了。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似是看穿郁華錚的心思,他撇了撇嘴巴說道。「不過,對於沒有得事情,我屈恆把並不想去冤枉了他。」
「難道,我們屈恆太子,還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成?」郁華錚輕聲一笑,眼睛斜斜的睨著他說道。
屈恆聽了這話,胸膛一挺,驕傲的說著。「這是自然,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眼睛看著她眨了眨,意思很明顯。相處這麼久還未曾碰過她,難道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可是,你這青雲壇的事情,可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郁華錚好笑的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
「青雲壇是最大的殺手組織,但是他們殺的都是奸黨貪官。即使有人買兇,我們也一定會調查的底朝天,才會接下來的。並不會冤枉什麼好人。」屈恆趕緊說著,不想郁華錚誤會什麼。
「殺手組織,還有好的嗎?」郁華錚微微眯眼,「就算你劫富濟貧,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害了人家的性命。奸人自由法律來裁定,你就算是西疆的太子,卻也不是天下的太子,也沒權利越級管理別人國家的事情吧。」
屈恆皺起眉,沒想到郁華錚對青雲壇這麼反感。「錚兒,你為何如此激動?」
「我沒有激動,我只是覺得殺手組織不應該是這樣的。」在她的印象里,組織的生涯是黑暗的,見不得光的。不管是殺手還是神偷,都是偷偷摸摸存在的。這樣的組織,裡面的人也定是和她一樣,受盡煎熬。
「那應該是怎麼樣的?」屈恆低頭問著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郁華錚嘆口氣,將頭轉向了窗外。她隨後將帘子挑起,看著漫天的黃土愣了愣。
「屈恆,為何馬車會揚著這麼多塵土,你知道嗎?」她指著外面的黃色塵土問道。
「咱們走的是小路,這樣比較快。如果走大陸的話,不會是這樣的。錚兒,先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拍賣會就在後天,我們走大路的話,是趕不上的。」屈恆凝眉看著她,總覺得她突然有些不對勁。
「是的,你告訴過我。我想說的就是,走不對的路,總會出現一些障礙。雖然是捷徑,可是明顯咱們比較辛苦對不對?」她側頭看著他,幽幽的說著,眸中多了一抹告誡。
「如果你覺得辛苦,我們走大路就好。即使趕不上拍賣會,我也不想你受苦。」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慢慢的收緊力道,握在手心裡,一動不動。
郁華錚淡然看著他,半晌,最終搖了搖頭。「如果這能加快咱們的速度,受到一點痛苦,又有什麼呢。也許,咱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了。」
「胡說,我們還有天長地久那麼長的時間,怎麼會不多。錚兒,不許你胡思亂想。如果你覺得青雲壇沒有存在的必要,那我解散了他們便是。只要你在我身邊,即使過程緩慢,我依然樂的享受。」伸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屈恆用下巴慢慢的摩擦著她的發頂。
「錚兒,青雲壇已經建立了十幾年,該做的他也都做了。即使現在解散,我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打擊。你也知道,我屈恆能想到建立青雲壇,就必然會有其他的組織。雖然不是殺人,但是培植自己的勢力是勢在必行的。每個國家的皇子,都會有這樣的勢力做後盾。我不想蠻你,我現在的實力,少了一個青雲壇,根本不算什麼。」
他輕輕在她的頭頂說著,寵溺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郁華錚心頭為止一陣,半晌,最後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既然對你的實力沒什麼影響,想必也不是什麼大的組織,尚且留著它吧。總有用到的地方。」
屈恆有多少勢力她不知道,可是從如意吉祥的嘴裡,她知道青雲壇對屈恆的意義。建立了十幾年,依舊能保留下來。頭目的身份隱藏的如此好,想必在西疆的地位不可小覷。
屈恆輕描淡寫的說,只是為了她能夠安心。她又焉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她不喜歡這樣的組織,可是如果這樣的組織能讓屈恆輕鬆一點,她這一點點不舒服,又算得了什麼呢。
「錚兒,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我必須告訴你,青雲壇並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它在江湖上顯現的地位並不是浪得虛名。壇中所有的人,都不是像你一樣從小培養的。不過除了那個已經死掉的公孫伯陽。他父親有恩於我,所以我特准他在壇內以小少爺自居。他父親臨終前讓我答應他,一定要立公孫伯陽為下一任壇主。我為了報恩,這才答應了。可是壇中事務基本上不經過他的手。縱使這樣,他卻死性不改,終是在昨日被擊殺。」
屈恆的眸中沒有一點憐憫,大概是公孫伯陽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吧。
「壇中的兄弟都是四方來的俠客,你也知道,俠客劍客也是要吃飯的,青雲壇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揚善除惡的機會,而且不愁沒有榮華富貴。大家都是欣然前往的,我並沒有逼迫他們。」屈恆繼續說著,就是不想郁華錚心裡的陰影越來越大。
「那……他們真的都是俠客?」郁華錚輕聲問著,腦海中浮現出對於俠客的印象。
「當然,他們除暴安良,都是正義人士。在青雲壇里的人,每個都是一樣的。如果違反我的規矩,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屈恆的眸子多了一抹戾氣。
聽了屈恆的話,郁華錚的小臉終於有些緩和下來。冰冷的淡漠的疏離的情緒,瞬間便融化了。
「那你答應我,永遠不要雇傭小孩子。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我不允許你做。」雖然她也冷酷無情,可是對於孩子,她還是抱著憐憫之心。
大概和她這輩子可能沒有孩子有關係吧,也許是她太過敏感,一聽到組織這樣的字眼,便聯想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那個黑暗的地獄。
「好,我答應你,錚兒。」屈恆抱緊了她,似乎給她有些冰冷的身體一點溫度的錯覺。
「青雲壇,你屬意誰做壇主?」郁華錚輕輕拉開他的身子,看著他開口問道。
「錚兒可有好的人選?」屈恆小心翼翼的問著,大概以後青雲壇在他的生活中會成為一個有點禁忌的名詞。
「公孫伯陽可有孩兒?」郁華錚想了想開口問道。
屈恆凝眉,搖了搖頭。「沒有,公孫伯陽雖然已經到了弱冠之年,可是生性風流。常年流連花叢,哪肯在一棵樹上弔死。」
屈恆的語氣中有著諷刺,可見對公孫伯陽有多大的成見。
「那就好辦了,從壇中尋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作為壇主既可。眾人也不會不服氣,而且公孫伯陽的下屬們也說不出什麼來。」郁華錚靜靜的說著,拉著屈恆的衣袖看了看。
「嗯,我也是這個想法。不過,經過她剛剛的話,我並不同意你現在的看法。」屈恆炯炯的目光看著她,一瞬不瞬,好似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
「不同意?」郁華錚崛起了嘴巴,而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說道:「既然你不同意,那便自己去想辦法,別來煩我了。」瞪了他一眼,再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衣袖,最後轉身看著窗外。
屈恆嘿嘿笑了笑,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一宿上面的一點破損。「錚兒,我的衣袖破了,你看到了吧。」話說完,他起身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隨意的扔到了她的懷中。
「你幫我補補吧。」他湊上前來,好聞的木蘭花香味瞬間彌散在馬車上面。充斥在郁華錚的鼻息之間。
郁華錚皺了皺眉,轉頭看了看他。冷聲道:「這裡可沒針線。」
「那怎麼辦?」屈恆眉頭一皺。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我堂堂西疆國的太子,怎麼可以穿一見破衣服,這要是讓別人看到了,得多丟人。」
郁華錚看著眼前的一個大男人,竟然當著她的面演起戲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嘆口氣,終是不忍心將衣服扔回去。轉頭對著外面的車夫說道:「去前面一個小鎮休息一下。」
「是,小姐。」外面的郁府車夫應了一聲,繼續趕著路。
屈恆嘿嘿一笑,上前說道:「還是錚兒最好了。」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好似一個無賴一般,上天給了他這樣一張人神共憤的臉,真是暴殄天物啊。
無奈的搖了搖頭,郁華錚只得看著後面的軟座閉目休息了。省的看到他這張臉,就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