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麽問我在哪兒?我跟蹤她,是啊,我跟蹤了,怎麽著。我朋友都說,杜清,你怎麽輸給了這麽個人,我他媽還嫌丟人呢。
你知道我好啊,我不好,我要是好,也不會,在院裡同學聚會上,被人指著鼻子嘲笑了。
你怕她聽到,放心,她聽不到,就是聽到怎麽了,還記不記得你當年怎麽跟我說的,如斯佳人,似水美眷。看到她現在的德xing,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聯想到這八個字。
呵,我笑話你,我正經告訴你,這麽個人只要在你身邊,別說我,笑話你的多著呢。
你受不起這麽個如花美眷。”
杜清的言辭一反平時的涼諷,變得激烈而刺骨。
阿衡靜靜聽著,覺得無聊,輕輕打開窗,chuī亂的長發,抖落了日記本扉頁中的第一片四葉糙,她費心在苜蓿糙叢中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那日,十月底,風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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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在記者發布會上說,我們陳晚人真的很溫柔學習能力很qiáng說話很有趣做飯也很好吃,真的,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排骨,你們要多多支持。
辛達夷坐在台下低聲,這話我聽著怎麽這麽耳熟。
ròu絲= =,你不是一個人。
記者們笑,DJ YAN和陳晚感qíng真的很好啊,很少見你這樣誇人的。
言希攤手,我也不總在你們面前不是。
陳晚笑,低著頭,西裝下微微露出的皮膚,紋理細膩勻稱,延伸到白襯衫下,一副溫柔無害的模樣。
只是,看向言希,眼睛慢慢變亮。
陸氏服裝設計一向簡約大方,講求細節,線跡的明暗,光影的對比,空間的塑造,都是極難詮釋淋漓的特色,因此模特方面的選擇一向十分棘手。
陸流說了,陳晚是主打,所以,化妝師頭疼了,言希那麽一個長相出眾的人,怎麽才能被五官隻稱得上清秀的陳晚壓住。
言希說沒關系,你們把我的臉往暗處處理,巧克力色和褐色的粉底三七調配試一試。至於陳晚,怎麽gān淨怎麽弄。
言希走的第一部分,白色的風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靴子,染成栗色的半長發,微卷,遮住了眼睛,只剩下鼻和唇褐色的輪廓,大衛一般的雕塑,疏離而xing感,走過的步伐,皮靴踏過涼如水的大理石,似乎,聽到了秋日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同一組的其他model,也是相同的風格,白,灰,黑,咖啡,是主色調,健康陽剛,肌骨分明,卻帶著冷淡禁yù的味道。
台下女人含蓄不說話,卻臉紅心跳。
所謂男色,就是撩撥了你繃緊的可以走鋼絲的神經,卻讓你感覺他尚在天邊,有時候,跟女人的貞cao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第二部分,走的是陳晚的主場,恰恰相反,黑色的雙排扣大衣,銀色的吊鏈,白色的手套,白色的靴子,gān淨的看不出毛孔的細膩面孔,薄得看出粉色的唇,黑發下光潔的額頭,純潔而神秘,神甫一樣的姿態,從現場電子屏幕中出現。
跟著的其他同台者,純白的妝容,白發白唇,冰雪般無法消融,卻偏偏奇異地化出骨子裡的溫柔熱qíng。
台下記者頻頻點頭,說這個新人確實讓人耳目一新,但是比起DJ YAN會不會嫩了點,cha上翅膀裝天使老把戲了。
第三部分,加快了節奏,緊湊了腳步,沒有間隔,言希和陳晚帶領不同的兩列,衣角飛揚,目光jiāo錯逆向,台下觀眾目不暇接,只是滿眼的標準身材,分不清人,只能靠衣服,認出言希和陳晚。
陸流雙臂環抱,站在遠處,淡笑。
穿著西裝帶著眼鏡模樣斯文的男人輕輕開口,陸少,今天的發表會看來要成功了。
陸流淡道,陳秘書,你出現得太冒昧了。你知道,在言希面前,我不會保你。
那男子深深看了台上一眼,微微鞠躬,離去。
忽而,讓人目不暇接的模特們停止了,時間沙漏破碎了一般,隱了所有撩人的氣息,只剩下安靜和冰涼,假人一般。
言希和陳晚錯身,面朝著相反的方向,站在兩側。
言希平淡開口,轉過來。
陳晚微愣,輕輕轉身,那男子如同海上繁花的盛開,踏靴而來。
台下的觀眾屏住了呼吸,直至言希白色的風衣與陳晚相觸。
那樣近,幾乎碰到鼻子的距離。
他從沒有近距離看過言希,即使面孔上是這樣厚重油膩得遮蓋了所有的妝容。
但是那雙眼睛,卻近得不能再近,帶著深深的倦意和疲憊,失卻了細膩溫柔的東西,正剩下粗糙的銳利和幾乎原始的無法掩飾的純粹。
即使他長得多麽漂亮,這也只能是男人才會擁有的眼睛。
言希張開右手,扯掉黑手套,白皙的五指從自己的面龐上劃過,然後,殘破了妝容,近乎祈禱的方式,單膝跪地,雙手,攬住陳晚的頸,壓下,然後,右手微涼的指,輕輕覆在那雙gān淨的面容上。
站起身,轉身,拉起白色的連衣帽,從中道低藹了容顏,撐起的背脊,靜靜走過。
靴聲,漸遠。
離開了這舞台。
音樂聲起,機械化的男人們恢復了動作,像是一切沒有發生過,人cháo中的你和我,素不相識,冷漠衣香。
陳晚走到T台正中央,抬起臉,早已不是天使的模樣。
飛揚流動的“L”,褐色的,一個字符,gān淨鋒利,刀疤一般,gān涸在唇角。
陸氏的“L”。
蹂躪了純潔的戰栗,詭異的妖豔美麗。
這男人的溫和怯懦,消失殆盡,只剩了棱角和魅惑。
陸氏秋季發表會的主題。
於是,掌聲雷動。
結束後。
陸流卻扔了拍攝的膠片,淡淡吩咐——“讓電台推遲播放,最後一部分裁掉重排。”
助理唯唯諾諾,通知了言希。
言希笑,OK,你是老板,你掏錢,把錢打到我帳戶上,怎麽排都行。
陸流揉眉頭,言希,不要把你的天才用到商業上,這不適合你。
言希說,你覺得什麽是適合我的。
陸流仰頭,靠在背椅上,落地窗外,天空很藍很藍。
自由,熱愛,信仰,生命,敬畏,瘋狂,天真。每一樣都好,真的。
言希說,這些東西,列在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館,一張門票,你隨時參觀。
陸流望著天空,笑,我十五年給你的東西,三年就被別人掏空。言希,你真傻。
言希說,陸流,你小時候真的可可愛了,看到你,就會不由自主地笑。
穿著洇藍西裝的那少年緩緩坐直身子,緩緩開口。
三個月,只有三個月,言希,我給你機會,看清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有事,去北京一趟,大概需要五天,不會更新。
chapter65
Chapter65
她常常和那個被稱作未婚夫的男子散步。
顧飛白看著另一側的男男女女,女的站在高高的窄台上行走,牽緊的手,隨時掉落的身軀,完全信賴的姿勢。
他說,這不安全,從生理的角度,如果有障礙物砸過來,人本能會躲。
阿衡微笑,障礙物,什麽樣的東西才是障礙物。
顧飛白淡道,你不妨試一試。
阿衡呆,她說,我要真是你的障礙物,然後你還不管我,我摔殘了怎麽辦。
他躬身,伸指丈量了,笑,不試也罷,確實高了些。
阿衡呵呵笑,看著顧飛白,微微歎氣,你呀你。
穿著的白色帆布鞋,踩在了高高的欄崖上,伸出了雙手,低頭,含笑了,溫柔看著他。
這個冷淡的男子,還只是個少年,在愛與被愛中,忐忑不安。想象著yù望的qiáng大,卻總被理智定下終點。
她說,飛白,你看著,我能一條路,行走得很好。
真的,每一步,都在靠近你。
可是,我不敢說,你不能不管我。
她垂下柔軟的指,納入他的手心,然後看著遠處不斷掉落的楓葉,行走在紅色模糊的視線中。
她不動安然,顧飛白削薄著指紋,卻慢慢浸濕手心。
她笑,你真的,很怕把我當做障礙物啊。
他的表qíng,真像是在一步不能錯落的懸崖,只是,一不小心,不知是誰粉身碎骨。
顧飛白看著她,目光有了不忍,一瞬間,又隱下,平靜無波。
她卻看著腳下,只剩下,腳下。
顧飛白微微偏頭,歎氣,你的平衡能力很好。
阿衡無奈,這也是本能,在危險的境況,人總有維持自己安全的本能。
他靜靜看她,開了口,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歸結為我們互不信任。
阿衡從他手中收回手,張開雙臂,小小吸了鼻子,低聲,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牽你的手,平衡能力更好。
給你的東西,你永遠看不到,你想要的,又不是我可以給的方式。
來往的單車,在楓樹下穿梭,天色漸暗,目光模糊。
他說,一輩子都這樣嗎?你說得多冠冕堂皇,你,我,我們。
阿衡說,你想要為了愛qíng成為哲學家嗎,飛白,你的願望是世界一流的外科醫生。
顧飛白看著天邊,背脊挺直,冷了面容,溫衡,你不過是,沒有勇氣,成為我生命中的唯一阻力。
然後,她腦海中浮現出很多很多的畫面,甜蜜溫馨折磨到心都是痛的東西。
她快捉不到自己的呼吸,手腳有些冰涼,飛白,我不能成為你的阻力,你知道,這不可以。
他轉身,歎氣,輕輕把她從高台上抱下,裹入懷抱,面容□在秋夜中,淡淡開口,眼中有了極淺的淚光。
溫衡,我遲早把你扔到天橋上,不再看你一眼,終有一日。
她初到H市的時候,總是迷路,打公共電話,顧飛白說你站在天橋上別動啊,知道嗎,天橋。
噢,天橋呀。
然後,她趴在天橋上,乖乖等他來到。
那時,他拿著雨傘,第一次看著她,笑了出來,怎麽和我想的差別這麽多。
他想象中的溫衡,他想象中的,是個什麽樣子。
阿衡回憶起舊事,卻也不好意思,低頭笑了。
她說,顧飛白你在威脅我。
顧飛白說,我威脅你多少次,讓你回憶起我們的初見,你還不是依舊故我。
阿衡咳,小白啊小白,真的真的不是你還是小白的時候嗎。
顧飛白收緊懷抱,小小溫柔了語氣。
真的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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