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七穿　　

　　衛成澤保持那個樣子已經很久了，閉著眼睛靠在牆上的模樣，安靜沉默得讓5438情不自禁地就擔心了起來，就連例行公事的氣運計算，都沒有進行。

　　“宿主……”猶豫了好一會兒，5438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出聲打破了這份沉默，“你……”

　　“我沒事。”不等5438把話說完，衛成澤就打斷了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然而也正是這份過於平常的平靜，卻更讓5438感到不安。

　　擔憂的話在嘴邊轉了兩圈，他終究還是沒有把它們給說出口，反而略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那個，宿主，要不要看一下上個世界收集到的氣運？”

　　聽到5438的問題，衛成澤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回答：“好。”

　　“嘀！氣運計算完畢！宿主在上個世界共獲得39323點氣運值！”衛成澤的話音剛落下，腦中就立即響起了那稍顯冰冷的機械音，就好像5438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一樣。

　　緩緩地睜開眼睛，衛成澤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分，可當他的視線落在自己那空無一物的左手上時，卻又忍不住露出了愣怔的神色。

　　看到衛成澤的樣子，5438那剛剛稍微高揚起來的心情，又落了回去。

　　他覺得他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一下衛成澤，可他卻完全想不出來，他應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

　　他想起了衛成澤離開上個世界之前的情景。

　　“系統，”衛成澤眯著眼睛靠在駕駛座上，眼前因為失血過多而有點發黑，讓的聲音也不由地帶著幾分虛弱，“這個戒指，能帶走嗎？”

　　在車禍中完好無損的手機就躺在衛成澤的手邊，可那本該滿格的信號，這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麼，連只剩下空白。

　　5438看著衛成澤翻出了那個屬於周海蘇的電話，卻久久地沒有按下去，最後還是按下了返回鍵，任由螢幕在他的眼前暗了下去。

　　明明衛成澤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那雙眼睛裡，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但是看著這個樣子的衛成澤，5438的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泛起細密的疼痛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了衛成澤的問題：“不能，”說完之後，他頓了一下，像是擔心衛成澤會因此感到難過似的，立即接了下一句，“但是只要有足夠的氣運，就可以複製一個一模一樣的！”無論是材質還是樣子，都不會有任何的差別。

　　而氣運這種東西，對於衛成澤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以得到的東西。

　　然而，聽了5438的話之後，衛成澤卻輕笑著拒絕了他的提議：“不用了，”他說，“不是這枚戒指，就沒有意義。”

　　贗品哪怕做得再像，也終究只是贗品。

　　“宿主……”喊了衛成澤一聲之後，5438卻不知道該怎樣繼續往下說了。

　　儘管對方沒有告訴他某些事情，但他到底沒有蠢到那種地步，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總還是能夠隱隱察覺到一些事情的。比如——衛成澤無法停留在那些世界。

　　無關衛成澤的意志，而是類似一種規則一樣的力量，在抗拒著衛成澤的存在。

　　“嗯？”應了一聲，衛成澤收回落在手上的視線，思索似的歪了歪腦袋，然後伸手打開了屬性兌換的介面。

　　於是，5438原本那一腔的糾結與憂傷，在看到被他家宿主挑出來的那些屬性的時候，被驚得一點都沒剩下。

　　等……等等！宿主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用帶著絕望的眼神看著衛成澤將上個世界所收集到的所有點數，都全部加到了“烏鴉嘴”這三個字上面，5438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所以說……為什麼兌換列表裡面，會有這種莫名其妙、讓人一看就不會點的屬性啊！為什麼他家宿主就是喜歡這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東西啊！

　　被拉扯著朝下一個世界出發，5438覺得，他都快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5438：宿主你信不信我哭給你看啊！我真的會哭給你看的啊你信不信？！

　　對於5438這種撒潑打滾的行為，衛成澤的回應從來都只有一個：呵呵。

　　5438：……T_T

　　自家宿主太高冷，完全就沒有辦法愉快地玩耍啊有沒有QAQ沒有理會5438那鬧騰的行為——他的表現實在太過刻意，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來，衛成澤揉著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整理好那些在他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湧入他的腦海中的資訊。

　　並不是因為其中的內容有多複雜，而是因為這個世界，比起之前的那些世界來，要有趣得多。

　　這是個“未來”的世界——或者換句話說，這個世界的科技水準，比起他原先所生活的那個世界，要高出太多。如果再過上幾十年或者幾百年，他原先所在的世界，或許也會發展成這裡這個模樣。

　　自從五十三年前，世界上的第一台光腦出現之後，世界的科技水準就得到了一次巨大的飛躍，幾乎每隔五年，就會有一件從前被稱為“絕對不可能實現”的東西被創造出來，曾經只存在於人們的幻想當中的世界，也一點點地成為了現實。

　　從椅子上站起來，衛成澤走到窗邊，看著外頭那些在空中按照一定的規則運行的交通工具，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些許感興趣的神色來。

　　伸手在那透明的窗戶上點了兩下，那仿佛玻璃一樣的東西，瞬間就暗了下來，而那上面的畫面，也從窗外那充滿了未來氣息的畫面，換成了浩渺的星空。

　　那上面所映照出來的畫面是如此的真實，它甚至不是靜止的，而是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在一點點地後退著，就好像衛成澤此刻正在宇宙中航行一樣，只要他在這個時候打開窗，就能觸摸到外面的星辰似的。

　　盯著這個畫面看了好一陣子，衛成澤才收回視線，眼中的興味卻不由地更濃厚了。

　　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將這個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嘗試了一遍，甚至還故意灑了一地的碎紙屑，調戲了那不停地說著“請關愛自己的身體，不要亂扔垃圾”的清潔機器人一把，衛成澤這才像是盡興了一般，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看著那懸浮在眼前的光屏上，那各式各樣的消息。

　　目光在那佔據了大半面積的，關於各類機器人的介紹的螢幕上停留了一會兒，衛成澤忍不住挑了挑眉。

　　在這個光腦已經完善了的世界，基本上所有的體力活，都已經被各式的機械所包攬了，那些枯燥而費力的工作，再也不需要人力去完成，人們曾經的一個設想得到了實現。但也正因為如此，大把的人失去了工作的機會。

　　儘管如今不差錢的政府包攬了這些人的溫飽，但相比起這最為基本的需求來，那些人大把的空餘時間，顯然才是更為重要的問題。

　　在最開始實施由機器人代替人力進行重複勞作的時候，那些突然之間就閑了下來的人，可是惹出了不少的事情，甚至還出現了一次可以稱得上是暴動的事件——雖然最後被鎮壓了下來，卻也成功地讓上頭的人，重新關注起了這方面的事情。

　　而那些人商討之後的結果，就是虛擬世界。

　　在成形的光腦出現之後，虛擬遊戲自然也就隨之出現了，而讓那些空有精力而無處可用的人，在這個被創造出來的世界裡面，消耗他們的時間，則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也正因為這個政策，如今的虛擬遊戲可以算是真正地普及到了每家每戶，就算你買不起那昂貴的遊戲倉，政府也會無條件地資助你一個虛擬遊戲的頭盔。

　　那光怪陸離的遊戲世界，可比這空虛而又無聊的現實要吸引人得多，不少人就此沉迷了進去，甚至直接放棄了現實中的生活——畢竟有著政府的保障，再怎麼樣，也不會淪落到餓死的地步，不是嗎？

　　唇邊浮現出一絲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衛成澤的視線落在了光屏上，那突然跳出來的，某款最近正流行的遊戲的廣告上。

　　這個世界的主線，就在這款遊戲當中。

　　身為主角的林天縱是這款遊戲裡的第一高手，每天都能接收到不下百封的情書。然而儘管向他告白的男女多不勝數，他的心卻一直都牽在一個各方面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特色的女號身上，甚至想要往現實發展。

　　然而就在對方答應了他的請求的第二天，她就把他倉庫裡的東西全都賣了個乾淨，並且在那之後就再也沒上線。

　　不死心的林天縱在好友的幫助下，成功地找到了現實中的人，最後在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林天縱和一直陪著他的好友在一起了。

　　——又是一個以愛情為主線的劇本。衛成澤挑了挑眉，做出了這樣一句總結。

　　5438：……等等，不覺得這說明，省略掉太多東西了嗎？

　　聽了衛成澤的概括，5438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好像貌似也沒什麼不對……莫名的，5438陷入了糾結之中。

　　伸手點開了那款遊戲的介紹，衛成澤微微眯起了眼睛。

　　和之前的那些世界一樣，他這一次所扮演的角色，也依舊是劇本中的反派與惡人——就是那個欺騙了林天縱的金錢與感情的女號。

　　衛成澤：呵呵。

　　他所穿越的這個人，並不是之前所提到的那些人當中的一員，不僅如此，他還有著讓許多人豔羨的工作，收入更是不菲——這一點，光看他擺在房間裡的那個高級營養倉，就能夠知道了。

　　因此，他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當然不可能是為了錢財這種東西。對於他來說，那只不過是在閒暇時間，用來娛樂自己的一種方式而已。

　　5438：這個設定，聽起來是不是有點耳熟？

　　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衛成澤，5438打了個寒戰，默默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所穿越的這個時機，非常巧合，剛好就是在原主清空了林天縱的倉庫的第二天。再過上半個月，那兩個人就會順著他在網路上留下的痕跡，找到他的家裡來。

　　衛成澤：呵呵。

　　5438：……

　　莫名的，5438覺得這時候衛成澤的心情非常不好。他暗自琢磨了一下，最後將之歸結於這是上個世界遺留下來的問題。

　　“咳，那宿主，”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5438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怎麼做？”衛成澤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個興味的笑容，“當然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話說完整，“去玩遊戲。”

　　5438：……

　　傻眼地看著衛成澤說做就做地躺入了營養倉，5438愣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說起來，他到底能不能跟著一起進入遊戲裡去？

　　很快，他的問題就得到了解答。

　　看著眼前帶著點西式風格的街道和建築，5438不由地有些新奇。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這種虛擬遊戲之中。

　　然而，當他將視線放到自家宿主身上的時候，心情頓時就只剩下“……”了。

　　只見那原本應該是衛成澤所在的位置上，此刻正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5438特地測量了一下，身高上顯示的“158”這個數字告訴他，他的形容詞絕對沒有任何錯誤。

　　“她”的容貌並沒有美到讓人眼前一亮，但卻給人一種溫婉的感覺，就仿佛在林間安靜地流淌的小溪，帶著特有的甘冽5438：……我沒有笑，真的……噗……

　　在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剛才衛成澤心情不好的原因。

　　衛成澤：呵呵。

　　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小了許多的手掌，衛成澤的眼中浮現出一絲驚異來。

　　這樣的觸感，實在是太過真實，就像是真的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和他不停地穿越不同世界的感覺，是那樣相似。

　　伸手捏了捏掌心，那與現實中無二的觸感讓他的不由地露出些許深思的神色來。

　　——不，還是有那麼些許不同的。

　　從包裹中取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重重地劃了一下，殷紅的血液頓時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那尖銳的疼痛絲毫不差地傳入了腦中。

　　像是確定了什麼一樣，衛成澤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看著有幾分可愛。

　　至少他能夠確定，那所謂的穿越，並不像這個遊戲一樣，只是大腦給他的錯覺而已。

　　只不過，那個他目前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存在，確實和這個世界光腦有些相似之處。

　　——它們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這個自己所掌管著的“世界”，卻也都必須遵循一定的規則。

　　就好比在上個世界，他上街的次數那麼多，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能夠要他命的意外，但在他前往白芨的家鄉的路上，卻偏偏發生了車禍。

　　在原本的劇情當中，知道了白芨家裡的事情，而急匆匆地趕往他家的人，本該是衛決明，遭遇了車禍的人，也應該是衛決明。

　　只不過，那場車禍，本該發生在另一條路上而已，而遭遇了車禍的人，也沒有死亡。

　　想到那突然接收不到信號的手機，衛成澤的眼中頓時浮現出些許了然。

　　看來，那個存在所能變動的範圍，也就只有這種程度。

　　一瓶紅藥下去，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就在瞬間癒合了。衛成澤盯著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手腕看了一會兒，收好匕首，隨意地四處閒逛起來。

　　雖然在屬於原主的那些記憶當中，他已經對這個遊戲有了不少的瞭解，但透過別人的記憶看到的東西，和自己親眼所見的，總還是有那麼些許的差別的。

　　能夠看得出來，這個遊戲的製作人很用心，就連一些常人不會注意到的角落裡，也都做了非常細緻的佈置，讓人無論將視線落在哪個地方，都不會將之當成是一個虛幻的世界。

　　伸出手指戳了戳面前這朵開在牆角的白色花朵，衛成澤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來。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帶著幾分天真的女孩一樣。

　　5438：……宿主你進入角色進入得真快……

　　他都沒來得及好好地嘲笑一下對方來著。

　　“不過，宿主你難道就不擔心，”看著衛成澤隨意地在街上漫步著，5438忍不住問道，“碰上林天縱他們嗎？”

　　好歹原主剛把對方的東西全都給賣了，就這麼大大咧咧地上線，還到處閒逛，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聽到5438的話，衛成澤不由地挑了挑眉。

　　他可清楚地記得，林天縱因為現實中有事，連著兩天沒有上遊戲，所以在第三天，才發現了原主所做的事情。

　　然而，衛成澤的話才剛說完沒多久，他就在下一個轉角的地方，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這見鬼的身高差！

　　伸手揉了揉被撞得有點發酸的鼻子，衛成澤皺著眉頭抬起頭來，不偏不倚地就對上了林天縱的視線。

　　剛放完了話的衛成澤：……

　　5438：……噗。

　　雖然覺得有點不厚道，但是看到自家宿主被光速打臉的感覺，確實挺有意思的。

　　“你今天不是有事嗎？”像是沒有料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林天縱似的，衛成澤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開口問道。

　　聽到衛成澤的話，林天縱的眼中不由地浮現出些許疑惑來。要知道，他現實裡的那件事可是突發事件，根本就沒有提前和她說過——為什麼對方卻表現得好像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一樣？

　　話出口之後，衛成澤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連忙開口補救：“我是說，你今天都一直沒上，肯定是現實裡有事吧？”

　　衛成澤的話讓林天縱心裡的疑惑消去了一點，畢竟他一般沒事的時候，都是整天泡在遊戲裡的：“嗯，確實有點事，我就是想上來和你說一聲，接下來兩天，我可能都不會上。”

　　“啊，這樣啊……”衛成澤應了一聲，他抬頭看了林天縱一眼，忽然開口問道，“你去過倉庫了嗎？”

　　“還沒，我上來看到你在，就直接過來找你了。”像是有點奇怪衛成澤的問題，林天縱問道，“倉庫怎麼了嗎？”

　　林天縱的話讓衛成澤的心中有些了然，想來原來林天縱也是上線過的，只不過那時候原主並沒有在先，所以他就直接下線了，並沒有發現倉庫裡的不對勁。

　　“……沒什麼。”沉默了一下，衛成澤才開口回答，他頓了頓，努力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你不是還有事嗎？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趕緊下吧！”

　　雖然覺得衛成澤的態度有點奇怪，但現實裡的事情確實有點急，所以他也沒有多想，只是朝衛成澤笑了笑：“好，那等我處理好了事情，再上來找你。”說著，他低下頭，在衛成澤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我先下了。”

　　看著林天縱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一點點地消失，衛成澤的臉色卻倏地變得蒼白起來了。他打開好友介面，盯著“夫妻關係”一欄裡的那個名字看了好半晌，才終於伸出手去，按下了“解除”的選項。

　　聽著耳邊傳來的“解除關係成功”的提示音，衛成澤閉上眼睛，露出了個有些慘澹的笑容，才終於登出了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