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孫覽舟打了兩小時明日方舟, 又吃了他把師傅請到家裡的韓式料理。按照慣例,他們會回到大廳或者臥室,繼續玩遊戲或者各自玩手機, 然而這次孫覽舟卻並沒有這麽做, 而是對朝辭說:“要不要出去玩玩?”
“去哪兒?”朝辭問他。
“去一些, 不太亮堂的地方。”孫覽舟說。
朝辭點頭:“早就聽說你名聲不好, 我還以為是誤會,結果你果然要原形畢露了。”
話落腦袋瓜就被孫覽舟狠狠地彈了一下。
“你居然還惱羞成怒了, 看來你還是有羞恥心的。”朝辭捂著腦袋,又忍不住點了點下巴。
“嘴別給我這麽貧,還不是為了你!”孫覽舟惡狠狠地說。
“啥啊,你自己想去做一些不那麽合乎道德和法律的事情,跟我什麽關系。”朝辭抬頭, 滿臉寫著無辜。
“別給我不懂裝懂, 一句話, 走不走?”孫覽舟揪他頭髮。
朝辭有一米八了,但是他卻比朝辭還要高上許多,可以輕松擺弄朝辭的頭髮。
“走, 怎麽不走?”朝辭把孫覽舟的手從自己的頭髮上扯了下來。
然後孫覽舟就開著他騷包炫酷的黑色跑車帶著朝辭駛出別墅區。
“你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或者說都行?”路上, 孫覽舟邊開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
朝辭翻了個白眼:“女的,謝謝。”
“那跟著許湛的三年還真是難為你了。”孫覽舟笑著說。
“還行,三年的話捏捏鼻子也就過去了, 就是一輩子都這樣過的話很沒意思, 人生沒啥盼頭。”朝辭說。
孫覽舟知道朝辭是什麽意思, 這也是他要帶朝辭來的目的。
朝辭很顯然並不喜歡許湛,三年前他見到朝辭的第一面就看出來了。他不僅看出來這一點,還看出來了這個在宴會上看似膽小溫順的青年的內核。
其實是個膽大包天又什麽都不在乎的家夥。真難想象一個出生平凡的年輕人會有這樣的性格。
而這種性格配上他那好看得靡麗的外表, 就更加是一種毒藥了。
恐怕只要許湛那個傻逼真的相信朝辭這樣的人會喜歡他,還怎麽叫都叫不醒。
他不喜歡許湛,甚至不喜歡男人,但是他又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他看似普通溫順,其實是個實打實的享樂主義,如果能讓自己的生活過得開心點,其實他並沒有那麽注重原則和尊嚴。
可是這樣的人看似什麽都不在乎,很容易就妥協,但卻沒有人能夠真正征服他們。就像他可以為了金錢和親友妥協三年,卻不會一輩子都妥協。因為一旦妥協了一輩子,那人生對他們來說就失去趣味了。
他想擺脫許湛,許湛這個白癡卻聽不懂攤在明面上的實話。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不幫一幫他?
孫覽舟勾唇輕笑。
他們到達一處大型碼頭,而一艘巨大的遊輪正停靠在岸旁,另一旁停了許多名貴的轎車跑車,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人步履從容地走向那艘遊輪。
朝辭在孫覽舟的帶領下走上了遊輪,入眼的一幕幕讓他有些感慨。
“跟著許湛那麽多年,僅有的兩次這種紙醉金迷的體驗還都是因為你。”朝辭說。
最好看的美人,最頂級的美酒,最奢侈的陳設,最荒唐的放蕩,最刺激的玩法……這裡應有盡有。
孫覽舟是圈內有名的大人物,他一來,許多人都朝他這邊圍過來。朝辭和孫覽舟這裡頓時成了這場狂歡的中心。
孫覽舟只是攔過朝辭的肩膀,笑著說:“帶我家小朋友來開開葷而已,有沒有適合小朋友的玩法?”
…………
朝辭帶著一冷身香回到了許湛的別墅,他很少噴香水,這些是剛剛在遊輪上沾染上的而已。
他跟孫覽舟在上面呆了很久,許湛十點半就打電話來催他,但是朝辭只是一個又一個地掛斷。到了十二點多的時候,孫覽舟將朝辭拉起來,說:“該走了,再不走,那家夥要過來了。”
兩人很快就坐上了來時的那輛跑車,還沒發動,朝辭對著後視鏡看了看自己脖頸,他的脖子生得又修長又白皙,因此幾個吻痕在上面就顯得異常明顯。
脖子上斑斑點點,甚至還有女人的指甲印。
朝辭故意扯了扯領口,把鎖骨也露出來,對著孫覽舟問:“怎麽樣,夠明顯嗎?”
孫覽舟坐進車,認真打量了朝辭一番。從他染著紅暈和懶倦的眉眼,到斑斑點點的脖頸。
他承認還是小瞧了這小家夥。
他以為朝辭就算再大膽、再不長心,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還是會有些不適應。誰知道他如魚得水,這地方簡直就像是為他加冕,一時間他成了全場的中心,所有人為他瘋狂。
孫覽舟挑眉,聲音輕緩:“我覺得不明顯。”
下一刻,男人傾身,吻住了朝辭修長的脖頸。
他吻得凶狠,對著朝辭的那塊皮肉又吸又咬,就像是中世紀進食的吸血鬼要咬破血管的那種力度。
朝辭仰頭任他動作,直到男人戀戀不舍地放開他。
“我以前覺得你已經夠奇怪了,不像年輕人,不像普通人,現在我覺得你甚至不像人。”孫覽舟放開朝辭後,近乎呢喃地說。
是的,狂歡上的朝辭甚至不像是人類,他在人性的陰暗面中如魚得水,像以之加冕的惡魔。
與其說他沉湎於欲色,不如說欲色沉湎於他。
朝辭等他放開自己後,便隨意地靠在副駕駛上。
“原來你要是有感覺的,我還以為你對我不感冒呢。”朝辭說。
“對你沒感覺恐怕很難做到。”孫覽舟也從容地不像是一個剛被人發現隱蔽情感的人。
“既然這樣,不如你跟我在一起,我們也不用那麽麻煩了。”朝辭側身,將頭靠椅背上衝著孫覽舟勾唇,眸若星辰耀目。
孫覽舟卻直接擺手,好像朝辭說出了一件多麽好笑的事情。
“小屁孩,你可別當我傻。”他說,“讓我和許湛為了你撕破臉皮,兩敗俱傷,你再拍拍屁股走人嗎?”
他邊說著邊發動發動機,在踩下油門的前一刻回望了朝辭一眼,以一種戲謔的洞然:“傻子才和你這樣的人玩心。”
他當然也被他吸引,想將他據為己有。
但是他卻無比深刻地知道,沒有人能夠將他據為己有,因為他是個不長心的人。
他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和享樂主義,哪怕表現的形式並不那麽傳統。
他若真上了這小家夥的當,為他和許湛撕破臉皮……如果和許湛鬥一場就能得到他,這倒是個很容易就讓人著套的陷阱,連孫覽舟自己都沒有把握能一定不上當。
但是他卻更知道,哪怕他跟許湛鬥得兩敗俱傷,他也只會在他們都威脅不到他後乾脆走人,甚至都不會多停留一秒。
他這樣的人,軟硬不吃,唯有不計代價地將所有的真心捧到他面前,可就算這樣,勝算也小得可憐。十有九的可能是在耗盡一切後被他棄之如敝履。
所以他幹嘛要和這家夥玩心?
朝辭聽孫覽舟這麽說,倒是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深夜的A市並沒有那麽擁堵,朝辭享受了一路的晚風後,被孫覽舟送到了別墅區的門口。
他隨意地和孫覽舟告別,隨後自己敲響了別墅的大門。
兩秒後門就被打開了,好像是開門的人一直守在門後一樣。
不出意外,是許湛。
形容憔悴的許湛。
也就十個小時不見,他雙眼竟然爬上了許多血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駭人。
朝辭都來不及驚訝,這人就用一雙冰冷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脖子。
“你讓人碰你了?”他的聲音低沉又壓抑,仿佛醞釀著暴風般可怖的危險。
朝辭打開他的手,自己推門進去。
“別說得我跟封建女人一樣,還‘被碰’不‘被碰’。”他走進屋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和孫覽舟去那種地方!”許湛關上門,帶著一身寒氣向朝辭走來,“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你進去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也未必反應得過來!”
“什麽地方都比呆在你身邊強。”朝辭說著,直接抬頭看向許湛,一向懶散的眼眸第一次如此銳利,“別給自己貼金了,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他媽是真的討厭你。”
“來之前那麽掏心掏肺地跟你說了半天,合著你都當我在跟你鬧脾氣,你是有幾個臉?”
他這連珠帶炮的一番話直接讓許湛怔愣在了原地。
過了半響,他好像才能艱難地理解朝辭所說的這些話的意思,隨後他的神色變得極端冷冽又可怖起來。
但是眼眶處卻微微發紅。
喂喂喂,不會要哭了吧?
朝辭放完狠話,看到他這樣又有些招架不住了。
“所以……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他問了一句。
“不僅不喜歡,而且很討厭。”朝辭說。
他雖然看到許湛這幅看似凶狠好像又要哭的模樣有點打突,但是還是堅持表達了自己的早就想說的話:“我原本還挺喜歡你的,畢竟你是一個出手大方、而且還算是好相處的金主。但是合同都滿了你還想捆綁我一輩子,那就變得很討人厭了。”
許湛沉默了很久,朝辭看他眼眶越來越紅了。
“那你也不該去那種地方。”他沉默半天,才憋出這一句話,“那裡不乾淨、也不安全。”
“我倒覺得挺好的,而且不逼一逼你,你怎麽能放我走?”朝辭說著,自顧自地往樓上走去。
“你要麽早點放我走,要麽就別管我——哦對,你也可以找根鐵鏈把我鎖在這裡,那你就既不用放我走、又可以阻止我了。”他聳了聳肩,踏上樓梯。
他在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