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望遠鏡的人看了好一會兒, 才說道:“是他們,但是現在也看不出勝負。”
檀烈和趙繹膠著了,兩人齊頭並進, 在海面上如同兩支利箭, 速度都很快, 若非知道前情,誰也不會相信這兩人居然已經遊了四個多小時。
在兩人距離淺海還有七八百米時, 那個拿著望遠鏡的人一邊看著一邊驚呼:“現在他倆加速了,應該是要衝刺, 速度好快!……繹哥好像有點領先了, 好樣的繹哥!”
這些人不知道趙繹和檀烈為什麽打賭,但是畢竟是和趙繹從小一起長大的, 趙繹也隱隱是他們這群人的中心人物, 因此心底自然是盼著趙繹能贏。
“檀少好像又追上來了,沒想到咱們繹哥也能碰到對手……”這人嘖嘖感慨, 而其他人也隨著他的解說,看著海面上那兩個黑點內心起伏。
他們遊得很快, 全然沒有遊了四個多小時的疲憊,反而進入了衝刺加速階段。很快就遊到了距離海灘只有兩百米左右的位置, 到這裡, 大家也不需要借助望遠鏡才能看清他們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 趙繹的速度又快了一個層次,終於將檀烈甩開了, 眾人發出了一陣小小的驚呼。之前看著他們越來越近, 時而你前時而我後,差距拉不開,幾人也很緊張。
最終趙繹比檀烈領先了十米, 率先上岸。
眾人也紛紛圍過去,對趙繹說:“繹哥,你太牛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誇讚趙繹,趙繹卻一點也沒再聽。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尋,但卻始終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最終他皺眉問身邊的人:“朝辭在哪?”
被他問的人也是一臉懵逼,回頭望了望:“沒在這嗎?可能是回去了吧……”
這人也是後來才過來湊熱鬧的,自然是不知道朝辭的去向。
一旁的林彥晨見狀,說道:“剛剛宣承大哥來找朝辭,他們一起去旁邊的島上衝浪了。”
趙繹跟宣承不熟,一下子聽到這個名字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對上臉。
“你說什麽,朝辭跟宣承走了?!”
一道好聽磁性卻又好像壓著怒火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這是檀烈的聲音。
這時他也上岸了。雖然大家跟他不太熟,但畢竟他身份不凡,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因此也有一部分人去接他,為他抵上毛巾和水。
檀烈同樣沒管這些,跟趙繹一樣在人群中搜尋朝辭的蹤影,也一樣落了空。
就在這時,他聽到林彥晨說朝辭和宣承一起走了,頓時覺得一陣氣血翻湧。
比起趙繹對宣承的生疏,他對宣承自然是一點也不陌生。那天他為了朝辭跟宣承起衝突後,就派人好好調查了一下宣承的身份。
也因此,他也知道宣承和朝辭一直都沒有斷。這讓他難受不已,但是只能強自壓製。誰知道跟朝辭出一趟遠門,原本只是要跟趙繹這個毛頭小子好好掰扯掰扯,中途居然給人截胡了!
“宣承怎麽了?”趙繹轉頭看向檀烈。
檀烈喘了喘粗氣,並沒有說話,而是一聲不吭地直接離開了。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趙繹從他的表情中也能看出大概。
多半是朝辭另外的相好。
他的臉也一下子黑了下來。
他跟檀烈在這孔雀開屏、小學生互毆似的打賭,結果連正主的人影都沒看到,還被人截了胡!
正主不在這,這場打賭失去了唯一的賭注,它幼稚好笑的一面也顯露了出來。
趙繹沉著臉,沒管身邊聚著的這些人,也直接回去了。
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飯,也沒見朝辭。
檀烈一個人坐在一旁,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給朝辭發的幾條信息,也沒得到回復。
趙繹的臉色同樣很不好看,平時他就不是話多的性子,現在更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十幾個人一起吃大餐,本來是高興的事情,但是大家卻覺得氣壓莫名很低,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
“晨子,朝辭怎麽沒來?”趙繹問林彥晨。
“朝辭啊……”林彥晨尷尬地笑了笑,“他剛剛跟我發消息,今天去宣大哥他們那邊玩,晚上不回來了。”
“叮當”一聲,是趙繹把刀叉擱在盤子上的聲音。
在聚餐時發出這樣的聲音很失禮,但此時顯然沒人指責趙繹。大家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並不是很美妙。
“我先回去了。”趙繹說。
隨著他上樓的步伐,檀烈也停下了刀叉,離開了。
…………
今夜,顯然是兩人的不眠夜。
朝辭呆在宣承哪兒,一晚上不回來。不用想也知道他為什麽呆在那做什麽。
第二天上午八點左右,朝辭被宣承送回來。
這時大多數人還在二樓用早餐,而趙繹和檀烈卻一直望著窗外,因此也早早注意到了朝辭和宣承的身影。
“就到這吧,他們估計在吃早飯,我先上去了。”
走到門口時,朝辭轉頭,笑盈盈地對宣承說。
宣承點頭,頓了頓後又說道,“我今天就要回國了。”
“你這麽早就要回去了啊……”
“嗯,公司裡有比較重要的事情,得先回去。”
“那好吧。”朝辭說,“我大概還要呆個兩天,兩天之後我就回國了,那時候你應該有空吧?”
似乎明白朝辭在暗示什麽,宣承耳尖微紅:“當然,一天就能處理了。”
朝辭笑彎了眼,色若春花:“那就這樣說,我先進去啦。”
他朝宣承揮了揮手。
宣承性格比較內斂,因此朝辭和宣承之間,多是朝辭主動,他也有些以逗宣承為樂的趨向。
朝辭上了樓,早餐還沒吃一口,就被檀烈堵牆角了。
“你還知道回來。”檀烈將他抵在牆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壓迫感極大。
說出來的話卻是一股怨婦味。
他是真的有些咬牙切齒了。為了朝辭,他跟一個毛頭小子打賭,老臉都丟光了,結果朝辭轉頭跟別人走了。
還在外面廝混了一夜。
昨天晚上,他魔怔了一樣想著:此時此刻,朝辭在和那宣承做什麽?
腦補出來的畫面差點把他逼瘋。
而趙繹在聽到朝辭上樓的腳步聲傳來時,也站了起來。同時,他看到檀烈率先走了出去。
他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也跟在了他後面。看著檀烈將朝辭堵住,他神使鬼差地躲在了一個角落看著他們。
檀烈這一副捉奸的模樣也屬實把朝辭弄無奈了。
也有些好笑。
“吃醋了?”朝辭問他。
“我跟一個毛頭小子爭風吃醋,跟烏雞眼一樣遊了四個多小時,上來了結果連你影子都沒見到,你說呢?”檀烈咬牙說,“一點也不關心,還跟野男人跑了!”
朝辭忍不住笑了,什麽“烏雞眼”“野男人”,檀烈這中國話未免好過頭了。
“好了好了,我的錯。”朝辭投降道,“那你們最後誰贏了?”
他隨口問了一句,證明自己不是完全不關心。
“那小子。”檀烈的神色更陰沉了。
“……”朝辭又忍不住笑了。
“還笑?”檀烈捏著他的後頸。
“沒,就是覺得你有點可愛。”朝辭說完,又安慰道,“你跟趙繹有什麽好比的。他就喜歡折騰這些玩命的東西,連滑翔傘他都考到d級證了。”
“你是說我比不過他?”
“沒,我是說他比較專業,投入的時間太多。”朝辭說。
他也知道昨天自己直接把這兩人丟下有些過分,現在也願意縱容檀烈這點情緒。
他們之間,一個質問一個打趣討饒,簡直就像是打情罵俏。
站在一旁的趙繹,一雙眼眸卻越發晦暗。
他也想向檀烈一樣去質問朝辭。
問他昨天晚上都跟宣承幹什麽去了,問他為什麽一聲不吭地丟下他,問他到底宣承重要還是他重要……
而他最想做的,就是要求朝辭,把身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全都丟了!
但是他沒有資格。
他甚至比不上檀烈,或者說……完全比不上,不一樣的。
檀烈是朝辭的情人,他有資格拈酸吃醋,有資格去質問朝辭。可他趙繹卻只是朝辭的兄弟,再好的兄弟,也無權對對方的私生活指手畫腳。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從前趙繹從來沒有想過可能會後悔。
後悔嗎……?
趙繹低頭看了看自己,像是能透過布料和血肉,看到那顆跳動的心臟。
他後悔嗎?後悔拒絕了朝辭,後悔沒留一絲余地?
他心中升起了一陣抵觸和否認。
不,他不應該這麽想。
他只是心態失衡了。朝辭和他形影不離了這麽多年,他們彼此都是對方最重要的人,如今他們之間驟然插入了這麽多人,他會不適應也正常。
他不能因為這一時的失衡就動搖,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男人。
從前同性戀群體對於趙繹來說十分陌生,但自從朝辭對他表白後,他也特地去查了許多資料,也在網上做了一些了解。這些地方都告訴他,他這樣的人就算被同性戀者一時吸引,也難以長久。只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這樣搖擺不定,害的不僅是他,也是朝辭。
他內心頓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過道。
留下朝辭和檀烈繼續交談。
事實上,如果趙繹晚一分鍾走,他就會看到上一刻還在被他羨慕的檀烈,下一刻就被冷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