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秀女都很出眾。
樓越剛登基的時候, 朝堂中還有許多人覺得他出生卑微, 非嫡非長, 又弑兄殺弟,不過是仗著手上的兵權才靠蠻力取得了帝位,因此並不服他。尤其是一些世家, 更是沒多少人將他放在眼裡。許多名門貴女都並不願意入宮。
然而如今朝中被樓越血洗, 整個朝堂變為了他的一言堂,還留著的那些人自然都是爭破了頭要來討好他,或者與他粘連上什麽關系。
連盛傳的大楚第一美人吳靜姝也來了。
朝辭跟后宮的幾位妃位高的妃嬪坐那兒看了一天, 覺得眼睛都要看花了。
都是好看的小姐姐,太賞心悅目了。
說實話, 幾乎每一個他都很心水。
但是按照設定來說, 他能留下的也沒幾個。
朝辭在光明正大地欣賞小姐姐的同時,那些秀女也在偷偷打量這位傳聞中的皇后娘娘。
朝辭在進宮前, 曾是無數盛京少女的夢中情人, 他家世顯赫,模樣俊美若仙, 又懷驚世之才, 如此神仙中人,誰能不喜?
然而誰也沒想到, 一道聖旨, 朝辭以男子之身入宮為後。
朝丞相也因此成了新帝最忠實的擁躉。
新帝雖后宮空虛,但也有幾十位妃嬪,卻只有朝辭一位男子……如此一來,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皇上是不喜歡男子的,讓朝辭入宮,不過是變著法做質子罷了。
但如今一見皇后娘娘,卻又覺得並非如此。
他穿得很素,是只在袖口和衣襟處繡著些青色底紋的白袍,卻更顯得他挺拔修長之姿。鴉羽般的烏發被一支玉白色的玉扣束起,濃而不雜的弦月眉下是一雙含情又若無情的瑞鳳眼。他此時薄唇含笑,似乎十分專注地看著面前的秀女。
秀女們偷偷瞥上一眼,便覺得心跳得有些快了。
如此神仙中人,怎麽就……
皇后娘娘不僅才貌具絕,連性格都格外寬厚。他對秀女們少有重言,多以肯定誇讚為主,且立場公允,絲毫沒有徇私。
選秀進行到一半。
伴隨著一聲聲的“陛下駕到”與“恭迎陛下”,那一身玄色龍袍的高大男子也龍行虎步而來。
眾人紛紛行禮,樓越卻徑直走到朝辭面前,才丟下一句“免禮”。
他看著朝辭,輕聲道:“都近酉時了,怎得還未結束?”
“還有幾位秀女未曾選閱。”朝辭道。
樓越轉頭看了看還剩下的秀女,其中便有朝華。
“朝華留下,其他人就不用留下了。”
他沒帶多少情緒,聽在眾人耳中卻是冷冽而威嚴。
那幾名直接被淘汰的秀女,雖然心中委屈,但到底也不敢說什麽。
朝辭見樓越開口便要留下朝華,雖然心中已經做了妹妹可能會留下的準備,此時心中也未免有些不舒服。
何況樓越一來便直接開口留下朝華,是為什麽?
而朝華眼中,卻克制不住地浮現了一絲得意。
這種在眾人面前被帝王偏愛的感覺,的確好極了。
然而她還未曾快意幾時,便見著陛下替朝辭將散落的頭髮挽到耳後,又摟著他離開了。
他今日去了臨華宮沒找到人,才想起來今日是選秀的日子。
朝華嘴角的笑容便如此僵住了。
甚至眼中都有些猩紅。
帝王的獨寵,這些明明應該都是她的才是!
是她幫樓越得登大寶,是她患難中對樓越不離不棄,如今為何摘了桃子的卻是朝辭!
…………
那一屆複選後,留下的秀女並不多。
加上朝華,一共也才七位。
而這其中,妃位最高的便是朝華,她一來便成了四妃之一,封號為“淑”。
其次便是那吳靜姝,也得了個妃位,封號便是“靜”,只是不在四妃之中。
朝家一共也才一子一女,如今都入了宮。就算朝丞相位高權重,朝辭與朝華位分也極高,但也的確正如朝辭所想——皇城中傳出了不少閑話。
那朝華不僅一來便位列四妃,榮寵更是不斷。這些天送入她海晏宮的珍寶都數不勝數,甚至連皇上也一連九日皆宿在她的寢宮。
陛下坐享兄妹二人,皆如此受寵……難免帶上了些揶揄般的豔色和戲謔。
按照如今這形勢看來,似乎妹妹比兄長要更受寵愛。
也難怪,朝辭再如何俊美若仙、驚才絕豔,到底也只是一個男子。
就在外界這般猜測之時,樓越在海晏宮中一杯杯地喝著茶水。
而一旁,便是坐在床上,目光又怨又憐的朝華。
樓越的確給足了她的面子,又是四妃之位,又是金玉珍寶,還答應每月宿在她宮中九日。
這九日樓越每天都來,然而卻不曾碰她一下,只是坐在桌前喝著茶水,偶爾也會讓人將一些奏折公文拿來處理。
不論做什麽,就是不碰她。
她在這裡勾引挑逗,樓越卻全然當她是個搔首弄姿的猴子。
朝華一口牙都要壓碎了,然而卻不能顯露出來,只能一副委屈地開口道:“陛下,今日便是最後一日了,你當真……”
樓越放下茶杯,卻連目光都沒忘朝華那望去。
“入宮前便與你說好,你若堅持要入宮,孤亦不會碰你。”
“這選擇是你選的。”
朝華緊攥著手,還是忍不住泄出了一絲怨氣:“為何?這宮內妃嬪如此之多,為何單不願碰臣妾?”
“孤也未曾碰過她們。”樓越說著,抬眼看向朝華。
聞言,朝華卻是忍不住臉色一變。
怎會如此?那些妃嬪,樓越都未曾碰過?
那為何連些風聲都未曾傳出?明明她之前也聽說,樓越雖然一月中有半月都在朝辭宮中,但是也會在各妃中宿幾日。
不過自從樓越完全掌握朝堂後,卻是幾乎沒有去過其他宮了。
樓越生生在桌前坐到了天明,不過一夜不睡對他這等內功深厚的人來說,倒不算什麽。
他也對著一夜未曾合眼的朝華道:“九日已過,你好自為之。”
他說著,便往殿外走去,臨了門又想想到什麽,轉身又道:“你若後悔,忍受不了這般寂寞,孤可允你反悔。屆時你還是朝家小姐,無人敢欺你。你若有心悅之人,孤亦可為你賜婚。”
朝華入了宮又被送回去,自然是不行。不過這些事情對於帝王來說皆是小事,只需要給朝華換個身份,屆時便說是因為身體不好一直養在外面的小姐,就算有人看出來,也不敢說什麽。
說完,樓越便徑直離開了。
看著男人毫不留戀的背影,朝辭的衣角幾乎要被自己攥破了。
讓我離宮?絕無可能!
再如何,樓越也答應了每月在她宮中宿九日,此月樓越不碰她,她就不信之後月月都不碰!
她轉而又想到朝辭,頓時胸口又是一陣悶痛。
上輩子,樓越便是為了朝辭遣散后宮,如今樓越不願碰其他妃嬪,也必然是朝辭的緣故!
男子之身,卻比那些狐媚之人媚主百倍。
…………
朝華入宮了九日,樓越便陪了她九日。
此時后宮早已議論紛紛。
而臨華宮中,陛下也有九日未曾來過了。朝辭的幾位大宮女,看著近日臉色一直不如何好的朝辭,心中也不免為自己主子擔憂。
朝華進宮前,主子明明獨享六宮盛寵,如今怎的……
朝辭這九日也的確過得不好。
他的愛人,與他的妹妹攪和在了一起,甚至還連著九日都……
他朝辭,難不成真的要與妹妹兄妹共侍一夫?
而就在這第十日的早晨,朝華卻早早來給他請安了。
她穿著的是天織錦,是蘇杭那一帶的進貢,三年才能製成一丈,被樓越送入了她的海宴宮中。
手上戴著的血翡,頭上插著的東珠步搖……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各位妃嬪在請安後都回去了,只有朝華留了下來。
“朝華進宮已有九日,今日才來給兄長請安,真是朝華之過。只是陛下這九日連宿朝華宮中,朝華實在騰不出空來,如今身子方才爽利了些,望兄長見諒。”
嬌豔如花的女子,這般道。
“……無事。”朝辭說。
…………
那天晚上,樓越來了臨華宮。
朝辭面上依舊溫柔,心中卻難受得緊。
樓越好似沒看出來。
除了最開始的那九日外,之後的時間他一直都在臨華宮。
半個多月匆匆過去,樓越再沒去過一次海晏宮。
某一日中午,朝辭剛用完膳準備看些書打發時間,宮外卻突然闖進了數十位禁軍。
為首的,便是樓越和朝華。
“陛下,你們這是?”朝辭有些驚慌地起身,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兄長,有人向陛下告發了你與前太子有染。”朝華說。
她今日一身盛裝,十分盛氣凌人的模樣。
“本宮不懂。”朝辭蹙著眉,心底卻沒由來地慌亂了起來。
“前太子?他不是已經……薨了嗎?”
樓越那些兄弟,沒一個活了下來。要麽死於自相殘殺,要麽死於樓越之手。
“哥哥,事到如今,你又何須再如此裝模作樣?前太子薨與否,你不是最清楚麽?”朝華反問。
“本宮聽不懂你是何意。”
“聽不懂沒關系。等找出了證據,你再如何裝,也沒用了。”朝華勾唇一笑,對禁軍下令,“給我搜!”
哪怕朝辭根本不知道前太子之事,但此時也不由心中一跳。
他與前太子樓宸是有些私交。
前太子喜好風雅,在文章上也頗有造詣,他們曾一起飲酒論文,也算是友人。
但之後奪嫡之戰爆發,最後四皇子逼宮,卻被樓越反將,那天皇城大亂,聽聞太子死於亂軍之下,其余的,朝辭也不曾知曉了。
明明是已經死去的人,為何今日突然要說他與樓宸有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