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的提議讓兩人都很詫異。

「顏大小姐有多難對付，想必你們都很清楚，她既是看重她那個妹妹，必然不可能沒有任何防備，派尋常的人過去，怕是很難成事。」

「為什麼不是你去？」柳鬱不悅道。

黑曜這才看向他，「我為什麼要去？我不過是提議，願意你們就這麼去做，不願意就算，救人與否與我有何乾係？」

柳鬱一噎。

確實，黑曜看似是他們的人，實際上，他隻負責父親一人的安危，父親的安排他偶爾也會聽，但黑曜這個人看起來無欲無求，實在不像要和他們一起共謀大事的。

黑曜會向著父親，是因為他也是父親的兒子！

如果不是有這層關係在，黑曜哪會管這麼多。

當年更不會在鬼剎島被毀時救下父親。

對於黑曜這種分明有本事，卻對什麼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最是不喜，但父親都沒說什麼，加上父親對黑曜又很是縱容，他也不能說什麼。

就像現在，黑曜說了這樣的話，父親也只是微微擰眉看他一眼，並沒有說半句重話。

不就是仗著……

哼，有什麼好嘚瑟的！

「就照曜兒說的做。」

柳鬱也就是不高興這件事是黑曜提出來的，能救閔絲絲，他當然願意去做。

柳廣發話，他不會也不敢反駁，「是，父親。」

「其實，有個事我也很好奇。」

黑曜會對事情好奇，這讓兩人都很意外。

看向他。

黑曜就繼續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問柳廣：「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培養閔絲絲，足可見她在您的心裡的分量並不輕，可我看到的卻是她不及楚伊然得您看重，是不是楚英手裡有您什麼把柄，才讓您不得不重用楚伊然？」

楚英就是楚伊然的母親。

柳廣一頓，「沒有的事！」

「在我這裡，也從來沒有誰的分量輕誰的分量重，只有價值的高低。有價值的人，自然會得到重用，沒有價值的人，也就沒必要留著。」

黑曜看他一眼，沒說話，淡淡收回視線。

也不知道信沒信他的話。

倒是柳鬱，聽到柳廣這番沒有價值也就沒必要留著的言論，心裡突然很不舒服。

「十號別墅的事查得怎樣了？」柳廣突然問。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柳鬱都要覺得他是故意在轉移話題了。

「不管怎麼查，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煤氣爆炸引爆地下室裡藏著的東西，是一場意外。再從附近的監控來看，有人潛進去將人救走的幾率不大，所以人極有可能就是死了。」

柳鬱這番話，讓柳廣深深皺眉。

「監控這種東西，你覺得在九十九號眼裡，有用？如果是她親自出手，完全可以躲過監控。」

柳鬱不敢接話。

他當然知道憑著顏瑾虞的身手完全能躲過監控，尤其為不顯得突出，那附近的監控他們沒動過，都是別墅區規劃的時候統一安置的普通監控。

「繼續查！」

「是。」

「還有，你明天就出發去北城將人帶回來，九十九號行事從不按常理出牌，萬一她發覺我們的意圖，先一步將她們殺了，再趕去北城阻撓，以你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從她手裡脫身。」

雖說這是事實，但聽到柳廣這麼說，柳鬱心裡還是很不甘。

這顯得他很弱。

偏偏這又是事實。

「是，我一定會將人帶回來。我離開帝都期間，還請父親務必想辦法保住妹妹，我知道只要父親想，哪怕人在秦灝手裡，父親也能保人無恙。」

「不，你錯了。」

柳廣說，「連我都拿不準九十九號下一步會做什麼，我如果和她談條件，她說不定會因看到我在意你妹妹三人而直接對她們下殺手，就為了讓我不痛快。」

柳鬱不是在鬼剎島成長，他對顏瑾虞的了解多是來於傳言，事實上，他對顏瑾虞並不是很了解，也不了解顏瑾虞的行事風格是怎樣的。

倒是一旁的黑曜聽到柳廣這麼說，眼簾微垂。

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確實，這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尤其如果她知道他們打顏瑾雲的主意，完全有可能一怒之下將人給殺了。

將柳鬱支走，勢在必行。

左右就算是柳鬱親自去，也未必能將人帶回來。

「所以你最好儘快將人帶回來，如果你還想救你妹妹的話。」

柳鬱對顏瑾虞不了解，卻也清楚柳廣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假話來嚇唬他。

不敢輕視，「父親放心！」

話剛說完就有人來報，說是余家老爺子余泉來了。

柳廣示意柳鬱起來，再讓人將余泉叫進來。

余泉一進來，最先看到的是站在一旁的黑曜和柳廣，才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柳廣。

表情一綳，恭敬道：「先生。」

「事情辦得如何了？」

余泉的頭直直垂下，不敢看他，「已經派去三批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柳廣面色一沉，「三批？一共多少人？」

他冰冷刺骨的目光嚇得余泉一哆嗦，戰戰兢兢道：「三、三十人。」

「三十？就都這麼廢了？」

不敢接話，余泉嚇得差點跪下去。

「父親，那閔家三少也不是個善茬，尋常殺手怕是奈何不得他，更何況對方未必猜不到我們會一點點削弱他們的實力，早有防備也不一定。」

柳鬱說完就迎來柳廣銳利如刀的目光。

正驚疑是不是說錯了話，就聽柳廣道：「難得你也有腦子這麼靈光的時候。」

柳鬱心裡瞬間堵了一口氣。

黑曜就什麼都優秀，早死的柳俊青就能耐大，是最合適的繼承人選？只有他，從來不得父親一句誇讚！

他在想什麼柳廣並不知道。

柳廣對余泉說：「刺殺這種事，本就是一次成事。一次不成，驚動了對方，讓對方有了防備，再有下次也沒什麼意義，我倒是沒想到，你竟這麼蠢，又派了兩批人過去。怎麼，嫌我們人手多，故意送人頭？」

余泉大驚，「咚」的一聲跪下。

聲音之響亮，讓聽到聲音的人都覺得膝蓋疼。

「是我愚蠢，請先生恕罪！」余泉冷汗涔涔，他感覺到了柳廣的殺意。

「下不為例！」

「是、是……謝謝先生。」劫後餘生。

其實，他們最先是對閔向北出手，偏偏那天閔霆和閔向北在一起，閔霆身手不錯，兩人都沒事。

一次刺殺不成，不說閔霆自己就有了準備，懷疑這事可能和柳廣有關以後，閔霆就告訴了殷九燼，殷九燼又派了些人手暗中保護他和閔向北。

如此之下，刺殺又怎麼可能成功？

不過這件事殷九燼能解決，針對柳廣可能要逐個擊破他們的打算也做了安排，就沒告訴顏瑾虞。

只是覺得這點小事而已，他能處理好，就沒必要拿來煩她了。

「先生，我聽說小姐出事了，您……」

余泉所說的小姐是閔絲絲。

楚伊然的存在，其實就算余泉在柳廣手底下做事多年，也是不知道的。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管。」

「倒是你余家的人，可要看好了，別總三天兩頭跑到門口來打探，你知道我的脾氣，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念舊情直接將他們解決了。」

余泉又一抖。

這事他其實是知道的。

他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子還好，大概知道他在做什麼，這麼多年也跟著他為先生做事，只有孫女余晨什麼都不知道。

余晨什麼都不知道，聽說家裡來了客人，還是不允許來打擾的客人，在家裡一住就是好多天，難免就會好奇。

這一好奇就忍不住過來打探，偏偏有人守著院門不讓進，她就更好奇了，一連來打探了幾次。

余泉有些慶幸，幸得孫女在經歷閔家出事之後，性子沉穩了不少，只是在門口轉悠，並沒有貿然過來打擾，不然現在怕是早已……

余泉不知道的是，余晨哪裡是經過閔家出事後性子變沉穩的，她分明是被顏瑾虞給嚇的。

加上閔家宴會上發生的事，她也聽說了些，得知顏瑾虞閔如風等人原來這麼厲害，更是嚇得病了。

一病就是兩個月。

病好之後，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裡休養，只是偶爾才會去帝都醫院上班。

從專職醫師都快變成兼職了。

不過余家好歹有些地位，倒是將她的工作保住了，哪怕她現在不常去上班，她想去還是隨時能去。

主要是，撇開其他不談，余晨進帝都醫院靠得也是真本事。

不然就算余家真有能耐，帝都醫院也未必會買帳。

要知道現在帝都醫院是閔如風當家。

當然，像余晨請假這種小事，閔如風是不知情的。

「先生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警告他們，保證不會再犯！」

柳廣掃他一眼，「起來吧。」

問柳鬱，「瓊斯呢？」

「這個點應該是在房間。」天已經黑了，現在快到晚上九點。

「他的傷還沒好？」

「沒有，整天坐著輪椅，一副重傷未愈的模樣。我以為他是裝的，請了醫生來看，醫生的說法倒是和他那副樣子沒什麼出入，確實是傷勢未愈。」

「盯著點，別讓他壞事！」

現在，瓊斯家族的勢力幾乎完全被瓊斯家那個私生子拿下，凌·瓊斯竟也半點不見著急。

這讓柳廣都要懷疑他是故意放權給那個私生子的了。

但依照他查到的，凌·瓊斯就是個變態，對那個私生子恨之入骨，早年恨不得將那個私生子往死裡凌虐，覺得凌·瓊斯根本不可能主動放權給那個私生子，才稍稍放心。

「父親放心，我會讓人盯著。」

*

第二天一早，柳鬱離開帝都去北城。

余晨再次出現在他們院門外。

有人守著院門，她根本進不去。

有餘泉的警告，余晨也不敢靠近。

但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站在院子裡，一襲白色長袍，出塵的長相，仿若畫卷中走出來的貴公子，矜貴又絕塵。

余家的貴客，原來竟是這樣好看的人？

他是誰？

為什麼以前從來沒見過？

余家又是如何和這樣的人有聯繫的？

疑惑很多，余晨想靠近了去打探，但看到那兩個站在門外守著的人，又不敢靠近了。

擔心被祖父發現挨罰，余晨不敢逗留太久。

先離開。

反正她已經記住對方的長相，可以去打聽。

這樣的人，一看出身就不低，余家攀上這樣的人，是不是意味著余家將要更上一層樓？

那麼，看不起她的閔如風，是否會對她另眼相待？

余晨卻沒看到，她轉身離開後，鳳昀抬眸朝她剛才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轉身上樓。

余晨離開後，卻不是去找余家其他人詢問，而是找人幫她打聽。

打聽了兩天沒什麼結果，又去那處院子外遠遠的探過一次，愈發覺得住在那裡的人身份不簡單。

於是這天晚上，就將電話打到了閔如風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