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琴驚魂未定。

反應過來才發現，是被人抱在了懷裡，還抱得特別緊。

是很熟悉的氣息。

「閔三少？」

閔霆這才將人鬆開，比女人還精緻的臉，此時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表情，而是一臉嚴肅，隱隱還帶著怒意，「你是不是蠢？看到子彈不會躲？等死嗎？」

鳳琴本來還有些害怕，被他這麼一吼，反而不那麼害怕了。

她想說她也想躲啊，可她沒那本事躲。

她一開始就不該跟過來拖累人的，可如果不跟來，又怕有人打她的主意要抓她來威脅姐姐，到時她一個人，她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與其就那樣被敵人抓著做人質，倒不如直接跟在姐姐身邊，有什麼變故也能第一時間應對。

如果實在運氣不好，她也會讓自己就這麼了結了，絕不拖累姐姐，就像剛才一樣。

子彈飛過來的瞬間，她除了沒太反應過來，是真的不害怕。

危險解除，她才覺得害怕的。

除了害怕，她還有點委屈。

不為其他，隻為自己的沒用和不爭氣。

她怎麼就沒有一點本事呢？幫不上忙就算了，還總拖累人！

這個情緒其實壓在她心裡很久了，從三舅邀請瑾虞和姐姐來他的院子吃飯，姐姐讓她別跟著一起過來開始。

只是她一直不敢表現出來，生怕給姐姐她們添麻煩。

本來她們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會兒看到閔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抹情緒就怎麼也壓不住。

眼眶一紅，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嚇得閔霆有點手忙腳亂，攬著她避到牆後，對面的柳鬱再想出手也傷不到他們！

見此，席鳳玲鬆了口氣。

那邊留意到這裡情況的顏瑾虞也收回視線，專註對付頑強的鳳綸。

是的，頑強。

能近戰在顏瑾虞手裡走過這麼多招的人，還真不多，尤其鳳綸身上還帶了不少傷，舊傷加新傷。

「倒是很聰明，知道勝不了我就動歪心思，只可惜，你沒能如願呢！」想到柳鬱剛才對鳳琴出手，席鳳玲出手就更狠了。加上不需要再分心顧慮鳳琴，她全力以赴後，沒幾招，柳鬱身上就掛了彩！

雖然還是勢均力敵，但席鳳玲沒受傷，柳鬱受傷了。

這一受傷，實力就不如剛才，漸漸地就要落入下風。

而這邊，閔霆攬著鳳琴藏身牆後，就更加手忙腳亂，為她這毫無徵兆的掉眼淚，還越哭越狠。

「你、你哭什麼？我說你兩句還說不得了？你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情況嗎？你差點就沒命了！沒點自保的本事，跟著來湊什麼熱鬧？」

好了，這句話完全戳到了鳳琴的痛處，直接哇哇大哭起來，「那我有什麼辦法？我也不想啊，我沒本事自保，又不能私自離開害怕被對方抓了拿來威脅姐姐，我能怎麼辦？」

「我怎麼這麼沒用啊，只會拖累人……」

閔霆隻覺得額頭突突的疼。

這種事他應付不來。

「別、別哭了，我不說你了還不行嗎？誰的本事也不是天生的，你不知道她們身手好本領大是什麼換來的，如果可以，她們估計寧願不要那身本事。」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你有你的人生，她們有她們的人生，你的人生沒有槍林彈雨，自然就不需要那些本事。她們不一樣，她們沒有那些本事，是隨時可能丟命的。」

「你這樣普通的生活多好？而且你也不是拖累，如果她不是你姐姐，你今天也不會被卷進來。」

「既然是因為她，你才被卷進來，那她保護你也是應該的，你不能自保也怨不得你。不存在誰拖累誰，你們是親人，親人之間的羈絆，不需要算得那麼清楚。」

「你不想做她的拖累，她會努力護你，你們都是為彼此著想，只是表達方式不同罷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閔霆完全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具體說了些什麼，他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就是見不得鳳琴在他面前哭。

以前也不是沒有女人在他面前哭過，不過他從未在意，哭得煩了就直接呵斥或者讓狐朋狗友將人打發走。

他見不得鳳琴哭，大概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吧。

怎麼說她現在都還是他的情人，對她與對別人不同一些，也情有可原。

這麼一想，閔霆心裡那抹古怪感就消失了。

倒是鳳琴，聽到他說的這些話，哭聲止住。

是閔霆這番話確實有點起到作用，更是驚疑於閔霆竟能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對她說的！

兩人在一起也有幾個月了，閔霆可曾這麼體貼過？

沒有！

閔霆不是個耐心的人，更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經常對她冷言冷語。

反正除了合約上的內容，兩人不會有過多的交集。

他哪會安慰她？

見她盯著他，一副看到鬼的表情，閔霆面色稍霽。

「看什麼看？哭得難看死了！平時脾氣和膽子不是都很大嗎？還哭什麼？」

鳳琴嘴角一扯。

別說害怕和委屈，多餘的情緒都凝聚不起來了。

「我什麼時候脾氣膽子大了？我分明一直是個聽話規矩的情……」

閔霆一瞪，鳳琴忙改口：「……聽話規矩的合作夥伴？」

其實她也搞不清楚閔霆是怎麼想的，明明他們白紙黑字的簽了合約，她作為被包養的那個人，反而比閔霆更不在意這些。

她可以很平靜的跟別人說她和閔霆的關係，閔霆卻再三強調他們的關係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外不能說。

有合約在，兩人會經常見面，她也在他的朋友面前露過面，卻不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這樣別人很容易誤會他們是男女朋友的。

搞不懂。

輕咳一聲，鳳琴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幾乎都在對峙，神色嚴肅起來，「先別說這些，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閔霆見她正色，不想讓她再想起剛才他慌亂的樣子，也不想她再哭鼻子他不知道怎麼安慰。

聽見她的問題，就示意她往那邊看。

「跟著我二哥一起來的。」

事實上他並不是跟著殷九燼一起來的，他是得知顏瑾虞和席鳳玲都來了鳳家，猜到席鳳玲和鳳琴可能有關係，就不自覺的來了雲城。

來雲城是住帝國集團旗下的酒店，就在酒店裡遇到了殷九燼，打探殷九燼為什麼會出現在雲城。

因為據閔霆所知，殷九燼此時應該在帝都。

他打探，不想他摻和進來，殷九燼自然沒告訴他。

但殷九燼在，閔如風也在，還看到秦灝和霍思雨，閔霆又不是傻的，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什麼情況。

於是今天一大早殷九燼和閔如風出酒店，他就跟著。

兩人都沒攔他，就隨他跟了。

這一跟，自然就來了鳳家。

閔霆表面紈絝子弟，實則有些能耐。

這一來，得知事情不尋常，自然是要去幫忙。

也是剛幫忙解決一些麻煩，這才趕過來。

而此時，殷九燼正拿著槍指著柳廣。

柳廣面不改色，好像殷九燼指著的不是他一樣。

就在這事，一旁的鳳慶突然大喊一聲：「不——」

彼時顏瑾虞和鳳綸的交手已經接近尾聲。

鳳綸倒地，身上都是傷，沒有什麼反抗之力，顏瑾虞居高臨下，細如髮的金絲就要直接朝他的脖子襲去，準備一招斃命。

鳳燕蜷縮在角落裡。

從一開始就目睹這裡戰局的她，看著那滿地的血跡屍體，早已吐得不成樣子。

已經不能用震驚恐懼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衝擊太大。

她的神經臨近崩潰。

顏瑾虞最終還是沒出手，因為站在不遠處的鳳昀開口了。

「虞兒，先別殺他，我有些話要問。」

顏瑾虞的動作止住，鳳慶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

鳳昀如今是先生的人，是會救下綸兒的吧？

一定是！他母親還在先生手裡，他不可能不顧他母親的死活！

鳳昀說完，就舉步走過去。

這滿地的屍體血跡，他竟也能走出他獨有的出塵氣韻來，好像不管環境有多惡劣，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一樣。

顏瑾虞淡淡挑眉。

這邊雖然吵鬧，但其實，看到鳳昀和柳廣「和睦」的站在一起，她也大概猜到了些什麼。

但即使猜到了，此時鳳昀開口，她也還是將人留給他。

不過她就站在一旁，「有什麼話，表哥隻管問。」

鳳昀對她笑了一下，他其實知道她應該猜出了點東西，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將人給他留下了。

是信任他也好，是壓根就不擔心他能從她手裡將人救走也罷。

總歸，他都很高興。

鳳綸已幾近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親自和他交手，知道他的頑強，顏瑾虞都會覺得他這樣是被人虐的。

瞧瞧，這一身的傷。

鳳昀看著倒在地上的鳳綸，沒有一絲憐憫，眼神還很淡，「當年我父親的死，和你有關？」

「是又如何？」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偏偏鳳綸很頑強。

都這樣了還拗。

或許，他當真是在鬼剎島待的那幾個月，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都快死了，頑強執拗不說，還十分冷漠。

好像死的不是他一樣。

就連剛才鳳慶那聲驚呼都沒換得他一個眼神。

「是就好。」鳳綸以為鳳昀會追問他是怎麼和鳳黎的死有關的，卻沒想到鳳昀話音落，就直接舉起手裡的槍。

一聲響動，直中鳳綸心口。

傷口和嘴角都溢出血。

鳳綸震驚的看著他，「你、你……」

「你竟、竟不多問兩句就出手，你會……後悔……」

「我知道你父親……」

聲音戛然而止。

鳳昀卻愣住了。

知道他父親什麼？

顏瑾虞也有些意外，鳳綸好像真知道點什麼東西。

但他早不說，快死了才說，有什麼意義？有保命的籌碼都不在最關鍵的時刻說出來，腦子果然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