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瑾雲心情本來還不錯，一聽到她的話，好心情就完全沒了。

「姐姐剛來您就要走？怎麼，就那麼不待見她？再怎麼樣，我和姐姐都是您親生的。姐姐是您的女兒，不是您的仇人！」

「姐姐都不在顏家住了，現在不過回來一趟，就那麼不受您待見？別人家嫁出去的女兒過年回家拜年，父母就算不待見也會見一見，姐姐還沒出嫁呢！」

「且不說姐姐，就說九爺親自登門，您這樣轉身離開算什麼？給九爺甩臉色？」

「媽，您難道不知道九爺在北城意味著什麼？您去外面問問，哪個做生意的人家不想搭上九爺？別人想方設法想見一面都見不到的人，您倒好，直接不見，是覺得我們顏家的生意做得太大，可以目中無人？」

「毀一個顏家，於九爺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您莫不是做了太久的豪門富太太，飄了？」

「別說在北城，就是在帝都，怕是都沒人敢這麼甩九爺臉色，媽您可真能，要做這第一人！」

「顏家若得罪九爺，您別說有錢繼續打牌，流落街頭還能苟活都是好的。」

顏瑾雲的目光有些凌厲，加上她說的這些，就有點嚇到付雅。

「我、我就是單純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瑾虞，並沒有想那麼多。我也沒有怠慢九爺的意思，就是……」

「你也知道瑾虞為什麼會離開顏家，我是怕她再看到我，會想起你成年禮那天的事，再來找顏家算帳。」

「難為媽還記得姐姐是怎麼離開的顏家，所以，媽既然知道還懂得迴避，想來您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難道您不該當面與姐姐說聲對不起？」

和那個野丫頭說對不起？！

付雅一怒，差點沒忍住將心裡話說出來，看到顏瑾雲冰冷的臉，才將要出口的話收回去。

付雅沒忘記她在討好顏瑾雲。

她每天外出打牌，還要顏瑾雲給她錢。

不敢這時候激怒顏瑾雲。

見她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顏瑾雲突然失望透頂。

「算了，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吧。」說不定待在這裡給顏瑾虞擺臉色，反而會讓顏瑾虞心裡不好受。

聽她這麼說，付雅就眼前一亮，然後說：「那打牌的錢……」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成天就知道打牌，大年初一也不知道消停？」顏青玉從樓上下來。

看顏瑾雲一眼，視線很快轉向付雅，「天天打牌，就沒見贏過一次，怎麼，錢是大風刮來的？以後想打牌，自己去工作賺錢！」

「青、青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顏青玉掃顏瑾雲一眼，「以後不用再給她零花錢，我會每個月給她一百萬，在家裡有吃有穿，一百萬足夠她在外的花銷了！」

「自己不工作，還以為錢是那麼好賺的，別人加班加點賺來的錢，轉身就揮霍了，真當誰是牛是馬不會累？」

顏瑾雲抿唇看著他，沒說話。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她不太敢奢望。

爸爸對她冷暴力太久了，這幾個月很少和她說話。

說加班加點賺錢，這一點倒是不假。

她剛接手顏氏，就在那麼短的時間處理清楚內患，還讓顏氏迅速走上正軌，如今顏氏的發展也越來越好，可不是白來的。

最開始那個月，她幾乎每天都隻睡三四個小時。

這還是好的。

最嚴重的時候，她連續三天沒睡覺。

幾乎每隔三天媽媽就會開口向她要錢，每次都是五十上百萬。

她不是拿不出那些錢，只是次數多了，也難免會心寒。

她熬夜加班，都沒有一句關心的話。

別人家的媽媽，斷然不會是這樣。就她知道的，封遠的媽媽就不這樣。

封遠進公司，勢要做出成績，自然也很辛苦。

但至少，他每天在書房加班的時候，表舅媽都會給他送夜宵和熱牛奶，告訴他不用將自己逼得太緊，凡事慢慢來。

這是她幾次和封遠通電話，不小心聽到的。

她不常在忙的時候給封遠打電話，不管是她忙的時候還是封遠忙的時候，可為數不多的幾次通話，都剛好撞上表舅媽給封遠送夜宵囑咐他別熬太晚。

她其實有點羨慕。

心寒有，委屈更有。

可她沒有人可以傾訴，她的高傲也不允許她找人傾訴。

爸爸現在這樣，很容易讓她誤會他是在心疼她。

她不敢多想，怕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這怎麼行？一百萬能做什麼？顏青玉你不能這麼對我……」

「不想要？行，那你以後要花錢就自己去賺吧。」

「顏青玉，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當年你是怎麼和我保證的？你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我才不顧你母親的反對堅持嫁進顏家，現在我人老珠黃了，你就嫌棄我了是吧？」

「你如果要這麼想，我也無所謂。如果嫌待在顏家沒意思，你也可以離開，隨時可以離婚。」

不顧顏瑾雲和付雅的震驚，顏青玉繼續面不改色的說：「人靜下來的時候，會想很多事。」

「從前忙於旁的事，沒閑心想那麼多，如今閑下來幾個月，想通的想不通的，都想了很多。」

「最讓我想不通的是，我當年到底是為什麼那麼堅持非你不娶的？細細想來，你有什麼出眾的地方嗎？」

「你過著富太太的生活，之前是花我的錢，情理之中，我是你的丈夫，承諾了會照顧你一輩子，自然不會食言。」

「可雲兒賺的錢呢？」

「不錯，她是對我對你都有贍養的義務，她如今還執掌顏氏，是這個家裡最有錢也最有話語權的人。可做人，怎麼能過分成你這樣？你是一個母親，不是家族的米蟲。」

「成天不務正業，還三天兩頭和女兒伸手要錢。這就算了，畢竟這些年，你也養成了大手大腳的毛病，但你以前好歹會關心一下女兒，現在呢？」

「現在你將女兒當成什麼了？賺錢的工具？給你錢花的財神？」

「不只對女兒沒有一點關心，還成天想著討好，吃個年夜飯也不安分，當那是你溜須拍馬的酒桌飯局？」

「當然，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你，我也不見得做得比你好多少。」說這些話時，顏青玉沒看顏瑾雲一眼。

也不知是不想，還是……不敢。

「我今天就會搬去老宅，以後都會住在老宅。你如果還願意留在顏家，是住主宅也好，住老宅也罷，都隨你，你也可以離開顏家。」

「你如果願意要那一個月一百萬的零花錢，我會按時打到你帳上，你如果不要……」

「要！」

付雅咬牙切齒，「顏青玉，算你狠！」

「想讓我離開顏家，沒門！我既然嫁進了顏家，就一輩子不會離開！」已經在北城抬不起頭，再離開顏家，她以後還有什麼臉見那些熟人？再說，離開顏家，她要靠什麼活？

「要住老宅你自己去住！我嫁進來的時候住哪裡，以後都住哪裡！」說完，付雅氣沖沖的跑上樓。

顏青玉沒有要理顏瑾雲的意思，轉身就離開。

是要往老宅的方向去。

顏瑾雲咬咬唇，叫住他，「爸！」

顏青玉腳步頓住，卻沒回頭。

「我知道您還在怨我，怨我奪了您的權。可當時的情況您也清楚，若我不接手顏家，你們那樣對姐姐，哪怕九爺懶得計較，在外人看來也是得罪了九爺，以往那些和顏家有合作的人都會因為對九爺的懼怕而放棄繼續與顏家合作，屆時顏氏將會如何，您很清楚。」

顏青玉回頭看她，「既然奪了大權，就好好經營，我可不想最後顏家是敗在一個奪了我大權的人手裡。」

「錢賺不完，也不知道沒日沒夜的工作究竟圖什麼。」

「剛才我和你母親說的那些話，你也不必誤會，只是因為我看不慣她的做事風格，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的權是被我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奪去的，還讓我從此在北城抬不起頭來！所以你也別妄想我能不計較。」

「但我自知沒有能力從你手裡將顏氏奪回，曾想過不擇手段，靜下來幾個月分析了利弊，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瑾虞得九爺看重，九爺還將她帶回了殷家，看樣子她是得殷家人認可了。」

「她有九爺做靠山，她向著你，也就相當於你得了九爺的助力。我有自知之明，有九爺做靠山，我鬥不過你們，但我又確實做不到不計較。」

「既然這樣，我以後就住老宅，眼不見為凈。」

顏瑾雲定定看著他，咬唇不說話。

顏青玉眸光微頓，轉身就要離開。

「爸，姐姐來了，您要搬去老宅也不急於一時，這算是姐姐十六年來第一次在家過年，雖然除夕已過，可今天是大年初一，意義也差不多。」

「您，不見她一面嗎？」

顏青玉身形狠狠一頓，「沒必要。」

「又不是有多深的感情。再說，若不是她，我的大權又豈會被親生女兒奪去？她沒回來前，顏家一切好好的，自她回來，就沒有一件順心事。」

顏瑾雲聞言一怒，正要出聲，就被一人搶了先。

「喲，都在呢。」

顏瑾雲和顏青玉同時僵住。

聞聲看過去，只見顏瑾虞面帶微笑的站在玄關處。

她身側領路的趙靈戰戰兢兢，一副十分惶恐害怕的模樣，看起來，像是顏瑾虞早就站在那裡了，趙靈卻沒有出聲提醒，怕事後被她這個顏家掌權人責罰才如此緊張害怕。

那豈不是說，顏瑾虞什麼都聽到了？

顏瑾雲心口一緊，「姐、姐姐……」

顏青玉則瞳孔微縮，若是細看，會發現他有些驚慌不知所措。

本是要匆忙離開，此時竟是怎麼也邁不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