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罷，顏瑾虞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當時，他要殺你？」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個人看起來又很得殷九燼信任，如果她當時沒有恰好出現在那裡，恰好認出那個人是和她同期進鬼剎島的，而那個人又要對殷九燼下殺手，殷九燼在對他絕對信任的情況下，是否能躲過？

應該是不能的。

畢竟那時他們正在潛伏，注意力不可能放在防備身後的戰友上！

後怕，又無比慶幸。

殷九燼並沒有直接回答，隻說：「聽到身後傳來槍聲，我以為是敵襲，回頭恰看到他拿了消聲槍對著我。他中了槍，我又已經發覺並及時避開，所以……」

說到這裡，殷九燼眉頭重重擰了擰。

大概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他當場斃命，我甚至來不及問他為什麼會背叛。可他明明背叛了，當時臉上又為什麼是解脫的表情？」

殷九燼看著她，然後撐著坐直了身子，「我不懂。」

模樣有點頹。

顏瑾虞也坐起來，隨意整理了身上的睡裙，靠過來環住他的腰，「或許你問一問我為什麼會殺他，就都能懂了。」

殷九燼一愣，才發覺他一直忽略了這個。

她和月牙大森林那群人並非一夥，只是去採藥剛好路過，又沒認出他。以她的身份，沒必要冒著危險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身份使然，她也不會是看到一群人中有隊友在背後放冷箭就路面不平的人。

顏瑾虞這麼抱著他，其實有點從他後背環住他的感覺，見他回頭疑惑的看著她，顏瑾虞就著下巴靠在他肩頭，湊過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才說：「你大抵也猜到了吧，我見過那個人。」

「他是從鬼剎島出來的。」

須臾，殷九燼眸色一沉，「鬼剎島，野心倒是不小。」

什麼地方都敢安插人！

「野心再大又如何？不是都被我們給毀了麽。」

殷九燼將手附在她環著他腰的手上，看著她，「嗯，你很厲害。」

顏瑾虞眼睛一亮，「所以九哥，你終於肯承認我厲害了？」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執著於這個。

所以說，她有時候就是個迫切想要得到認可的小孩子心性。

殷九燼眼底含笑，「嗯。」鬆開她的手，抬手將她抱坐在他腿上。

「與我細細說說。」他指的是那個出自鬼剎島的戰友。

「他叫什麼？」顏瑾虞問。

在鬼剎島，只有代號，沒有名字。當然，不是像顏瑾虞一樣，有一個叫做「魑」的代號。

出道以前，這個代號還不屬於她。

在鬼剎島，他們以編號為代號。

「柳俊青，是個孤兒。」提起這個人，殷九燼的眸光又不由得沉了下來。

神色也有幾分複雜。

「柳？？」顏瑾虞微訝。

「怎麼？」

顏瑾虞也只是有些驚訝，這會兒面上情緒已經收住，不過，心裡並不平靜就是。

「這一代的鬼剎，就姓柳。」

鬼剎，也就是鬼剎島掌權人。當然，他姓什麼叫什麼，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殷九燼也有些意外。

「不過，倒也不能說明他們真有關係。」顏瑾虞說，「但柳俊青明顯出自鬼剎島。」

「他出自鬼剎島，那他的未婚妻……九哥，你知道柳俊青和他的未婚妻，也就是留園裡那個玉清婉，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嗎？」

「聽說打小就認識，兩人的婚約是兩家早就訂好的，只是雙方父母同時出了意外，兩人成了孤兒流落在外，是柳俊青立了幾次功之後，托關係找到的玉清婉，當時玉清婉已經得留園園長收養。」

「柳俊青幾歲入的伍？」

「九歲。」

「他和你的年紀比起來，誰更大？」

「我大他兩歲。」

「那麼，他進部隊時，你十一歲。你又是八歲進的部隊，那他進部隊的時候，你已經在部隊裡待了三年。也就是說，我到鬼剎島也有三年了。」

「算來，正好和他突然從鬼剎島消失的時間對得上。」

「就是不知道，他在進部隊以前的經歷，玉清婉知不知情了。更確切一些來說，柳俊青和玉清婉是不是真的失散過，誰也不知道。」

「雖然這樣想有些複雜，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一開始鬼剎島有什麼意圖，誰都不清楚。」

聽完顏瑾虞的話，殷九燼面色微沉，「我會讓人在留園盯著。」

如果玉清婉也和鬼剎島有關，那她進留園，豈不是打著殷家的主意？

留園是他祖母的。

顏瑾虞點頭，「嗯。」

「不過，如果玉清婉真有問題，這麼多年沒有動作，一時半會兒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動靜，九哥倒也不必著急。再說，不管是柳俊青還是鬼剎島，不是都被我給解決了麽。」

殷九燼看著她，忽而輕笑，「嗯，如果鬼剎島真有什麼大野心，也被你這個變故擾得差不多了。」

「這話倒是不假，那個將我帶到鬼剎島的人，可以說是鬼剎島最大的罪人了。如果他現在還活著，不知得有多後悔。」

遲疑一瞬，顏瑾虞還是看著他問：「不過九哥，既然那柳俊青是叛徒，你退役一事和他……有關嗎？」

殷九燼聞言一頓，「有些關聯。」

「早年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曾救過我一命。所有任務中，他除了那次在背後對我放冷槍，其實並沒有做過什麼對部隊有損的事。就當還他曾救過我一命的恩情，守住他最後的顏面吧。」

如果不是柳俊青冒死救他一命，以他的脾性，絕不會和柳俊青有那樣的交情。

救命之恩？

顏瑾虞眼睛眯了眯，她想說，如果是早有圖謀，或許連那一場救命之恩都在柳俊青的算計中也不一定。

不是她將人心想得過於不堪，而是確實有這種可能。

不過顏瑾虞並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說了反而讓殷九燼心裡更不好受。

「具體的我暫時不想多說，以後尋機會再慢慢告訴你。」

他不願說，顏瑾虞當然也不會多問。

那畢竟是和殷家都鬧翻的事，她知道殷九燼並不想多提。

「嗯，那就以後再說。」

「說來，如果當時我們就在月牙大森林碰面，九哥你會不會對我出手？」顏瑾虞笑著問。

隨意一問，且當緩和這有些凝重的氣氛。

但她問完之後，殷九燼竟是果斷的回答：「不會。」

「為什麼？九哥你當時在執行任務，你就不怕我是敵方的人？」

「會將你扣下來，卻不會立即對你出手。」

他看過她祖母的照片，那時哪怕她只有十歲，想來神韻間也與她祖母有些相似。他雖沒見過她，對她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他知道，他有一個未婚妻叫顏瑾虞。

沒確認她的身份之前，他又怎麼可能對她出手？

不管他認不認他們之間的婚約，他祖母在找她，他如果找到她，自然是要將她帶回來的。

「為什麼？」

殷九燼輕笑，並不打算告訴她真正的原因，以免提及早年幾位老人在找她的事，又惹得她傷心。

「或許是想留你做人質？」

顏瑾虞暗暗翻個白眼，顯然是不信的。

不過她也不打算追問，她說這個話本來就是為緩和氣氛，並不是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照片還看嗎？」

「看！」

殷九燼就將放在茶幾上的照片都拿給她，視線恰好掃過那張有些褶皺的照片，眉頭擰了一下。

又瞥見照片上的秦灝。

「其實，你和霍思雨沒必要多擔心，秦灝並非是非不分的人，更何況，他對霍思雨未必沒有心。」

顏瑾虞一懵，「嗯？」

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不由問：「九哥的意思是，秦大少對小雨是有心的，並非只是因為婚約才對小雨不同？」

「我不是他，他什麼心思我不清楚，只是秦灝這個人，輕易不是會對小女孩動心思的。」

「再則，他雖是心肝黑了些，人品卻不算太差。」

殷九燼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敢和她說這個話，至少對秦灝就算知道小雨的身份也不會對小雨出手有九成的把握。

顏瑾虞突然放心不少。

*

一個星期以後，顏瑾虞應霍思雨的邀前往南城。

不為遊玩，隻為陪霍思雨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