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留下來收拾現場，殷九燼和顏瑾虞自己駕車回景山。

路上，坐在副駕駛的顏瑾虞總時不時瞄向正駕車的殷九燼。

剛開始，殷九燼還能勉強忽視她的目光，可她一路上都這麼偷瞄他，殷九燼終是沒忍住，看著她問：「一直盯著我做什麼？有事要說？」

「九哥。」

兩人不久前才那麼親密的親吻過，這會兒小姑娘就這麼直勾勾的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他有點受不住。

微微移開視線，「有事就說。」

「我發覺你是一味良藥。」

殷九燼一懵：「？」看著她。

顏瑾虞卻沒有多解釋，隻「嘿嘿」的笑了兩聲說：「沒什麼沒什麼。」

她心情總是控制不住煩躁的時候，要喝酸奶或是出手發泄才能將那股煩躁感壓下，可她每每出手見了血，又非常討厭血腥味，需要喝酸奶才能壓下那股令她噁心的血腥味。

所以總的說來，她還是要喝酸奶。

剛才出手見了血，她手邊卻沒有酸奶，那股噁心感沒辦法壓下，恰在那時，她看到了殷九燼……的唇。

想也沒想，就那麼跳上去吻他。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吻了他之後，那股噁心感就消失了。

所以她才會說，他是一味良藥。

這麼說，以後她煩躁的時候也可以試著吻他看看效果，說不定都不用再喝酸奶了？

講真，她其實喝酸奶喝得有些膩了，只是一直以來都這麼喝，也就養成了習慣。

總歸，如果殷九燼的吻連她的煩躁都能壓下去，那是不是說，她一煩躁，吻他就可以了？

她不能每時每刻都帶著酸奶，卻能常伴殷九燼左右。

反正她自承認他這個未婚夫開始，就打算一直守著他護著他，不再那麼漫無目的地滿世界遊盪了。

殷九燼見她不說，倒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倒是見她又笑得這麼傻，眼底不由得也跟著染了幾分笑意。

「九哥，你還是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殷九燼看著她，「你願意說？」

顏瑾虞眨眨眼，對他笑笑，「只要你問，我就會說。當然，也只有你問，我才會說。」

殷九燼心下一怔。

罷了唇角彎起一抹細微的弧度。

這小姑娘，又說些他愛聽的話了。

「你……」沒有繼續說，而是目光移向她的左手腕。

顏瑾虞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錶」，「哦，這個說是二手貨也沒什麼不對，只不過這不是別人組裝的二手貨，而是我自己組裝的。至於價值，這裡面的材料大多是些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的，當然不止價值十塊錢。」

殷九燼：「……」

「剛才九哥應該看到從這裡面飛出的那根金絲了吧，那是我的殺人利器，曾用它殺過多少人我都不記得了。」

殷九燼的心一抽，並不喜歡她這樣的笑。

看得人心疼。

「九哥，你會覺得我很殘忍很無情嗎？」

顏瑾虞都沒發現，她雖是神色如常，可問出這個話時，她放在腿上的右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是有些害怕殷九燼會覺得她殘忍的。

或者說，害怕殷九燼覺得她殘忍之後，會選擇遠離她。

毀掉鬼剎島以後的這三年，顏瑾虞一直很迷惘，不想死，又不知道為什麼而活。

像個行屍走肉。

直到遇到殷九燼並承認他這個未婚夫，她才覺得自己是鮮活的。

殷九燼沒有絲毫猶豫：「不會。」

「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你，你是對的。」他才不管他人死活，他只在乎他的小姑娘是否安好。

「你這些年……」頓頓，殷九燼還是問：「很辛苦吧？」問完，握著方向盤的手就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力道。

他們從小就有婚約，早些年他怎麼就沒去找她呢？

如果他早一點去找她，早一點將她接回來自己照看，她就會少吃一點苦。

自責又後悔。

其實殷九燼這會兒也是由於對顏瑾虞上了心，才會想這麼多罷了。

事實上，他自身又不是多熱心腸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對殷家人都那麼淡漠。加上他和顏瑾虞雖有婚約，可他們的婚約定下時，他才七歲，顏瑾虞才一歲，而他一次都沒見過顏瑾虞，哪怕是顏瑾虞小的時候他也沒見過。

沒有任何情分，加上性格使然，他不找顏瑾虞很正常，完全沒必要為此自責後悔。

聞言，顏瑾虞身形一頓，臉上的笑也頓了一下。

而後才恢復如常說：「不辛苦。」

她生而早慧，腦子足夠好使，學東西比其他人輕鬆很多很多，所以比起其他人來，她真的算不上辛苦。

怕殷九燼不信，她又強調一遍：「真的不辛苦！」

殷九燼當然不信她的話，如果不辛苦，她那一身的本事是從哪裡來的？他初見她時，她那滿手的繭子又是從哪裡來的？

好在她的手已經慢慢養回來，現在看著好了很多，想來再過個一年半載，她就有一雙纖細白皙的手了。

他直直盯著她，就是不說話。

盯得顏瑾虞都有些心虛，眼神飄忽，「哎呀不說這個了，九哥，你看我這塊表組裝得還不錯吧？這不僅是快手錶，還是我的殺人利器和通訊儀……就是用來聯繫小雨他們的。」

殷九燼那麼聰明的人，既已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能大抵猜到小雨的身份。

聽顏瑾虞提起霍思雨，殷九燼突然想到此前霍思雨說的，顏瑾虞的心靈創傷。

之前不知道她的心靈創傷是怎麼來的，現在卻大抵能猜到了。

「九哥你送了我一枚你親手打磨的戒指，不如我也給你打磨一枚？再組裝一個你我單獨的通訊儀？」

「戒指是你給我打磨的，我就不動它了，我自己給我這塊手錶做個二次改裝就成，九哥你覺……」得呢？

話沒說完，聲音突然卡住，因為她對上了殷九燼幽幽盯著她的目光。

「你……知道？」他這番遲疑出聲，顏瑾虞才驚覺說漏了嘴。

殷九燼將戒指給她做生日禮物的時候，她知道戒指是他親手打磨的，可既然他不想讓她知道，她就順他的心意假裝不知道……

沒想到會突然說漏嘴！

她以前是這麼疏忽大意的人嗎？

顏瑾虞想了想，搖搖頭。

並不是。

如果她是疏忽大意的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那她現在怎麼就……

罷了，反正都說漏嘴了，就這樣吧。

讓他知道，她其實早就明白他的心意，並打算還一個同等的心意給他，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知道的。」眉眼彎彎，「九哥將禮物給我當天，我就看出來了。你還特地在戒指內側刻了兩個字母，被我給發現了。」

殷九燼面色忽而有些不自然。

那麼細小的字母她都發現了……

好吧，他差點忘了她不僅是他的小姑娘，還是第一殺手「魑」，有這樣的洞察力似乎也正常。

反倒是他，當時留那個心思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現在被她指出來，他竟覺得有些難為情。

像個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給自己心儀的女孩準備禮物時動的小心思一樣。

殷九燼的不自然並不明顯，顏瑾虞的心思又在別處，所以並沒有發現，她繼續說：「我也打磨一枚戒指給你怎麼樣？將通訊儀裝裡面，以後就算沒帶手機，我們也能通話。」

殷九燼心思微動，「好。」

心動有獨屬他們兩人的通訊設備，更心動她要親自給他打磨戒指。

打磨一枚組裝通訊儀的戒指，可比他單純的打磨戒指難多了。

小姑娘對他很上心。

這讓他很高興。

「那你可能得等一段時間，我身邊沒有原料，得從別處調過來。」

「嗯。」殷九燼說，「不著急，你慢慢來，別弄傷手。」

「九哥就放心吧，我很厲害的，絕對不會傷到自己。」說著，抬眸看著他，神色竟是多了幾分認真，「九哥，說來，今天看到我出手，你應該知道我是真的厲害，並不是在說大話了吧？」

殷九燼輕笑，「嗯，很厲害。」

「你敷衍我！」說著又瞪他一眼。

「哼，就算你不承認我厲害也沒關係，我知道我厲害就行了，反正我做你的保鏢保護你是完全夠格的，要知道自我成名後，但凡出手，價錢都是在五千萬以上，我都不找你要工資，就要你管飯而已！」

殷九燼端著帶笑的眸子看她，「之前不是有人說，卡裡只有一千塊嗎？」

顏瑾虞：「……還翻舊帳，小氣！」

轉移話題，「今天遇到殺手的事，九哥你別多管，我自己處理。」

「真不用我管？」

「真不用，九哥你就忙你自己的事吧，這事我還有別的打算。」

殷九燼也沒有多問，就點了下頭，「嗯。」

兩人這番談話間，景山到了。

車剛駛上景山，就看到莊園大門外停了一輛車。

看不到車裡的人，顏瑾虞不知道來人是誰，而看到那輛車的殷九燼，是知道的。

車駛上前，兩輛車並列，殷九燼滑下車窗，對方也滑下車窗。

對方駕駛座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他看到殷九燼就恭敬道：「二少。」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景山的大門入不得？」殷九燼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老爺子得知二少還沒回來，就先在這裡等一等。」